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夜間簫聲 文 / 蕭雲紫雨
「池陽縣南境山匪,當家有四。」
「好。」薛雲軒撫掌道,「郭嘉,戲志才你們二人全力徹查南部山匪,一經查實,發兵剿滅,逮捕要犯。」
「是!」
「不可!」
戲志才和郭嘉剛剛接令,王清水就歇斯底里地大叫了出來。見眾人投了疑惑不解的目光王清水也顧不得保持讀書人的矜持,快語連珠。
「小縣令,賊匪彪悍,池陽軍備鬆弛,只可智取不能力敵啊!」
薛雲軒他們算是聽出來了,王清水這是對自己手下的兵沒有信心啊。三人對望一眼,不約而同地笑出聲來。這可惹惱了不明所以的王清水,自己好意提醒,你們不接納,反而大笑,是何道理。
還是三人中和王清水關係最為親近的戲志才在王清水要暴走的邊緣出言解釋。「先生,如今的池陽縣已經不是當初的池陽縣了。在大人的治理下,池陽縣雖說還有沒有到達路不拾遺,夜不閉戶,將兵無敵的地步。但也深得民心,百姓安居,將士悍勇,敢效死命。如此得天時地利人和,豈會拿不下那小小的山賊。」
「這……」王清水不知道戲志才是不是盲目自習,妄自誇大,可依他的性子好像不會做這等事情。王清水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
倒是薛雲軒適時地給了他一個台階。「清水叔所言也頗有道理,智取為上,攻伐為下,要對得起將士的效命,而不是讓他們白白犧牲。」
「下官遵命。」
時候也不早了,定下來了下階段的方針計劃,薛雲軒等人也便告退了,留下王清水一人在突然便空曠起來的屋子裡,靜靜出神。若說第一次的誇讚有形式上的應付,可一夜談話下來,王清水已經是由衷的感慨,薛家娃娃好像真的變了,開始向世人展現出他的不凡之處。
王清水不想強硬地遮掩自己的內心。他是動心了,就看薛家娃娃交上答案是否值得他去投靠。正值大好時光的他,又怎麼會沒有想要建功立業的雄心壯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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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衙後院一間偏僻的廂房裡,富樂正呆坐在屋裡,手裡把玩著一個小玩意兒,還時不時的唉聲歎氣一陣,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咚咚。」
「誰!」富樂心中一驚,立馬停下那毫無意義的玩弄,將手中的東西貼身藏好,急速問道。
「富樂是我。」屋外響起了章曼婷的聲音。
是她?富樂神情一變,來不及多想,就匆匆地打開了房門。「少奶奶你今晚怎麼會到我這來。快請進。」
「不了。」章曼婷搖了搖頭,「大晚上的我一個女孩子家進你房間也不像話,反正也沒什麼要事,只是耽擱你一點時間而已。」
「少奶奶你這是說哪裡話啊。」富樂嘴上雖然這樣說著,可心裡卻誹謗不已。知道這樣做不好,你還挑大晚上的跑過來。腦子一轉,該不會是少奶奶對自己……富樂的目光立馬變得火熱起來。
但是這章曼婷又怎麼會注意到這些,她做事都是隨性而為,不就是來送樣東西嗎,誰規定不能在晚上做了。她自顧自地拿出了一把折扇遞到了富樂面前。「這個是我在陽縣的時候買來的,送給你。」
折扇?富樂接過扇子一看,這做工和面料都還不錯,扇面上的字畫也頗有一番味道,只是自己要這扇子幹什麼啊。比這好了無數倍的扇子自己都有把玩過,難道還差這一把?好好的幹嘛送扇子,還是在陽縣買的。這……
「多謝少奶奶。」心裡再怎麼憋屈,富樂還是得接受章曼婷的好意不是。
「唉,不是說過了嗎,沒有外人的時候不用叫我少奶奶的。我們不是朋友嗎,這樣叫多生分啊。」
「朋友?」
「是啊,這薛府裡的人,我根本就沒認識多少,能談得來的,就更只有你了。而且桂香妹妹不是對你……嘿嘿,扇子你既然收下了,那我也該走了。」
桂香?那個長相甜美的小姑娘?她對自己有意思?富樂的腦海中不由出現了劉桂香的臉蛋,她長得確實不錯,不但有江南女子那優柔婉轉的味道,更是率真豁達,別有一番風味。
呸,自己這是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呢!富樂使勁晃了晃腦袋,好不容易驅趕了劉桂香的影子,卻聽見章曼婷告辭的話語。
「章姑娘,請留步。」
章曼婷已經踏出了幾步,聽見富樂叫喚,不有轉過身來。「富樂,你還有什麼事嗎?」
富樂簡直後悔死了,雖說已有七八天未見章曼婷,但自己怎麼就忍不住叫住她了。現在可好,若不趕緊找個恰當的借口出來,保不定人家會如何評價自己。他繞了繞頭,放慢了語速,又那個了半天,總算是完美拖延了時間。
「章姑娘,不知你喜不喜歡蕭?」
「蕭?」章曼婷根本就不知道這是富樂臨時想出來的東西,看他之前的行為,章曼婷還以為是人家不好意思明說罷了。
「是用來吹曲子的蕭嗎?」
富樂點了點頭。
「怎麼,你會吹簫?」章曼婷有些玩味地看著富樂道。
「在下不才,識得一些曲子。」
「那你是要吹給我聽嗎?」
富樂直覺地自己的心撲通撲通地直跳,連忙點頭,但也生怕章曼婷是在和自己開玩笑,便試探性地接話道:「若是章姑娘不……」
「好啊。不過不能在你房間裡。我們就去池塘邊的雅亭上吧。」章曼婷根本不接富樂這以退為進的一招,直接一錘定音。
富樂真覺得是自己好運到了,就像怕章曼婷反悔似得,連忙應承下來,回屋拿短簫去了。可憐的娃,若是知道章曼婷的本意是代劉桂香考察考察,再決定要不要鼓勵自己去吹給劉桂香聽,不知道會做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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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你之前在那說的那造化倒底是什麼?大人,你該不會是想給那來池陽縣的羽翎軍一顆不老金丹吧。」郭嘉還是對薛雲軒說的大造化念念不忘,這已經是第三次提問,而且每次提問他還都會加上自己的推測,這次說出的更是離譜。當然這最後一句話是貼在薛雲軒耳邊說的,戲志才根本不會聽到。
薛雲軒沒好氣瞪了郭嘉一眼,要是真有那東西自己早就拿來自己用或者是給親人了,哪會輪到別人,賈嚴祿那廝怎麼可能值得自己下這麼大的代價呢。
「不是。」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大人,你該不會根本就是在唬那王清水吧。」
「郭嘉。」戲志才立馬怒目而視。
「哎呀,志才兄,我不就開個玩笑嗎,不要這麼嚴肅啦。大人也不會介意啊,對吧大人。」郭嘉俏皮地說道。
「那也不行。」戲志才依然是板著一張臉。
「志才,現在無人,我們三人便是兄弟,確實不用在乎這麼虛禮。」
「可是,大人……」
「就是。志才,大人都不在乎那些虛禮,你也就不要這麼死板了,大人是真心待我等,我們根本不需要如此小心翼翼。對吧,大人?」
「對,對,對你個頭啊。郭嘉,你剛才竟敢說我在唬清水叔,實在是該打。」薛雲軒眼睛一睜,佯怒道。
「額……大人,你真有辦法?」郭嘉不信地追問道。羽翎軍的將官本就是品階不低的將領,又是天子親軍,一般的事物根本打動不了他們,而不一般的事物自己這些人又拿不出。除非大人真的願意獻出龍宮中傳下的寶貝,可這樣又難免得不償失,甚至會招來麻煩。
不但郭嘉想不通,戲志才也想不通。只不過他並不像郭嘉一樣一直追問,而是根據目前的情緒,逐一分析自己這邊可能拿得出的東西,可想來想去,想出來的事和東西不是價值不夠,就是根本上不了檯面。除非,大人能像剛任職哪會想出一些新奇的玩意兒,完完全全地吸引住世人的目光。只是,這可能嗎?
「我確實有想法。但至於有沒有用其實無所謂,若是羽翎軍不願幫忙,我們完全可以等到皇上私訪江南,到達池陽縣之後再親告御狀。」
「什麼!皇上要來池陽縣!」這些就連戲志才也不淡定了。
「咳咳。這只是我的猜測。皇上命我剿滅縣內匪患,事情辦完後,他總得派人來查看驗收吧。而按皇上對此事的重視和他以往的作風,說不定就會親自南下,微服私訪。」薛雲軒立馬編造出一個比較合理的推理,他當然不能說那是自己的先知先覺。皇上是一定回來池陽縣的,不來,那後面的故事該怎麼發展啊。
「若按大人的說法,皇上說不定還真有可能來池陽縣。不過,大人,為了以防萬一,對借助羽翎軍之力的事情,我們同樣要全力以赴啊。」戲志才思索一番便認同了薛雲軒的猜測,也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薛雲軒看了眼已經近在眼前的後衙大門,便趕緊結束了這次對話。「這是自然。關於我說的那場大造化,我還要靠你們二人的智慧來幫我把關完善。」
我們?郭嘉和戲志才一頭霧水,自己二人可是連大人想做什麼都沒頭緒啊,如何幫忙?
薛雲軒可不想在家裡談這些事情,最後吩咐道:「明日,郭嘉便去軍中,主管南部山匪調查一事。戲志才,你則在空閒的時候,走訪縣內大小錢莊,有必要的話也可以去外縣,甚至是北原的柳原縣,壽春江陵郡的細柳郡城。主要詢問莊內銀兩儲備和各類票據的發放情況,還有他們錢莊的規模,覆蓋的郡縣。」
「下官遵命。」郭嘉、戲志才齊聲說道。
不說郭嘉如何在心中盤算明日搜查之事該如何進行,戲志才開始在腦中飛快地回憶著薛雲軒的命令,抽絲剝繭。銀兩,票據,錢莊,難道說大人是想從這方面下手,捏出一場讓世人側目,所謂的大造化嗎。
「咦,這是簫聲?有誰在吹簫嗎?」剛踏進大門,一陣飄渺婉轉,和緩空靈的簫聲就飄進了三人的耳中。
戲志才在仔細聽了一小段後,也頗為贊同地點了點頭。「若虛若幻,悠幽玲琅,餘音裊裊,不絕於耳,此人的水平也可說是登堂入境。只是,我等竟不知府中還有如此雅士。」
薛雲軒看了看駐足此地,評頭論足的二人幾眼,有些無語,不就是一陣簫聲嗎,有必要做出如此陶醉的樣子。「既然有人大晚上的,有如此閒情雅致,我們不妨過去見識見識,這簫聲應該是從雅亭那穿來,正好順路。」
說完,薛雲軒也不等郭嘉二人回話,當先邁了出去。他自己也有些奇怪,怎麼在說完這些話的時候,內心有種莫名的煩躁感。郭嘉二人對望一眼,自然是察覺出了薛雲軒那一絲不對勁,不敢怠慢,立馬起身緊隨其後。
雅亭裡的除了富樂和章曼婷二人還能有誰。富樂一身白衫,立於亭中,虛持紫簫,雙唇輕抵,面容俊朗,長髮飄飄,好一翩翩公子。章曼婷則是微依亭柱,側耳傾聽。
當然若是算上雅亭之外確實不止兩人,後衙很多的家丁僕人或都或少都被這簫聲吸引,有不少人都追尋簫聲而來,只不過見亭中是尊貴的少奶奶和府上的護衛頭頭,都不敢上前打擾,只好圍在外面傾聽這動聽的簫聲。所以等薛雲軒三人感動的時候就看見不少人大晚上的不睡覺,全都聚攏到了池塘邊。
「咦,原來那富樂竟還有這等本事,怎麼以前都沒聽他吹過呢。」雖然是站在外圍,郭嘉等人還是接著月光看見了亭中的情況。可聽郭嘉這話,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好奇還是扼腕歎氣。
「哼。只是一小小的伎倆罷了。」倒是薛雲軒接著郭嘉的話,甚是瞧不起的地冷哼一聲。這讓郭嘉和戲志才都微微一愣,大人一向不是最愛人才,雖說吹簫作曲不是什麼治國平天下的本事,但也說明了富樂的不凡,怎麼會是如此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