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章 青木棺材（上） 文 / 枉惑
白霧裊裊之中，傳來了一聲回應，聽去很是平淡、毫無感情可言，甚至有幾分僵硬：「是什麼人這般慘無人道，將你殺死也就罷了，還割下了你的頭顱？」
胖宋此時望去雖體型上依舊那樣胖乎乎的，但其他一切，包括氣息等皆有著翻天覆地的變化，卻也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只見他手臂揮動，再次在空中寫道：銀龍教。
「銀龍教麼……」白霧中的黑影淡淡道，「他們始終在聖山四周徘徊，我前後遣出了不知多少只化龍雕，卻都被他們打殺了……」
胖宋身子一顫，隨即寫道：在下先前在外遭遇到化龍雕的襲擊，並不知是前輩所派，出手將之擊殺……
不等他寫完，卻聽那黑影道：「那化龍雕生性貪婪，見到有屍體自然會上前。你殺了他們也不為過。」
胖宋寫道：多謝前輩海涵。
「我看你並非冥界中人，你的這一式遊魂**卻是從何處學來呢？」
胖宋頓了一頓，繼續寫道：少時偶然機緣所獲，苦練多年，沒想今日用上。
「嗯。」白霧中的黑影道，語氣有了一絲轉變，多了一份情感在其中，「這遊魂**與我走屍族頗有幾分淵源，如此說來，你也算作我族的有緣人。清兒，帶他去尋個好的頭顱。」
「是。」先前那女子的聲音再度響起，同時只見一縷白霧從上方的淤泥之中飄轉而下，輕輕對胖宋道：「隨我來吧。」說完向著與那黑影相反的方向飄去。
胖宋凌空寫道：多謝前輩。隨即深深鞠了一躬，而後轉身雖那縷白霧而去。
往這個方向來，是一條悠長而又略顯昏暗的甬道。甬道中每隔一段路程，便會有一顆散發著幽幽綠光的奇異石子鑲嵌在石壁中，映得整個甬道之內一片詭異。
「嗒、嗒、嗒……」胖宋的腳步聲在其中迴盪著。前方的那一縷白霧飄飄忽忽，卻不知究竟是什麼詭異道法。
這樣走了半晌，前方那縷白霧終於停了下來，隨即凌空飄忽了片刻，竟是逐漸化成了一個完全由白霧凝成的清秀女子。女子銀裝素裹，青絲如瀑，肌膚白嫩勝雪，甚至連臉色都是蒼白的。
只見她先對著胖宋微微一屈膝、簡單地行了一個禮，而後來到一旁的石壁前，伸手在石壁上輕輕敲打了幾下。
「轟隆隆——」
一陣響聲過後，只見石壁上竟是出現一道石門。石門打開，卻又是一條甬道出現面前。
這條甬道之中，卻沒有什麼散發光芒的石子，顯得漆黑一片。
白霧女子輕輕邁步走了進去，胖宋緊跟其後。
「轟隆隆——」石門在二者身後緊緊關閉，同時將唯一的一點綠光也擋在了門的另一面。
甬道之中，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
腳步聲迴響在黑暗之中，裊裊不絕。不知多了多久，終於，一道女子的聲音響徹起來，蓋過了腳步聲：
「你早已認出我來了，對吧。」
四下陡然一陣安靜。胖宋沒有頭顱、不能說話，但他的腳步竟也在這一刻停止了。
女子似乎並沒有期望他能夠回應自己，而是兀自說著，如自言自語一般：「能夠從霧中辨別出我的，除了我的族人，全天下，恐怕也只有你一個了。」
「而全天下，也只有你一個人，是我最親近的人。現在，多少年過去了，我終於又見到你了……」
「可是……可是……你方才也見到了我的模樣。我現在只有在黑暗之中，才有勇氣站在你面前、與你說話。」
「世事無常、造化弄人。你可知道我有多想回到外邊的世界中去……我……」
說到這裡，女子低低地哽咽起來。想不到胖宋竟與這身份不明的女子舊時相識。
過了好一會兒之後，女子漸漸平穩了情緒，繼續道：「而你呢……你也變了，不是嗎？你身上曾有過的那份煞氣，現在即便是這種狀態下，也變得很淡了。」
「我不知道這幾年你經歷了什麼、是什麼讓你發生了如此大的變化。我只想問你一個問題，一個與三年前一模一樣的問題。你會帶我走嗎？」
黑暗之中，再次陷入了沉默。寂靜，靜得出奇、靜得恐怖。
這樣過了很久很久，方才傳出女子一聲幽幽的歎息，與傷心欲絕的話語：「你走吧。往前一直走，會有一間墓室。墓室中有許多的屍體，你選一隻中意的頭顱帶走吧。」
說完，只覺有微微的清風在飄動著、遠去著。過了一會兒後，後方傳來一陣隆隆響聲，卻是那一扇石門再度打開。
那一瞬間，幽綠的光芒湧進了這條甬道之中。藉著光芒，可以看見，胖宋正面向石門而立，其手中，不知何時竟緊緊握著一條雪白的束帶。
「轟隆隆——」石門再一次關閉。直到完全閉合之後，那白霧女子自始至終都沒有再回頭看一眼，獨自離去了。
黑暗，彷彿無邊無際的黑暗，再一次填滿了整條甬道。又過了許久之後，腳步聲方才再度響起。
甬道曲曲折折。不知走了多遠，再拐過一個急彎之後，前方終於出現了一點光亮。而後，光亮逐漸變大，到了最後，竟是一個不是很大的洞口出現在前方。
而耀眼的光芒，正是從中散出的。
儘管胖宋什麼也看不見，但他卻似乎能清晰地感應到。當下他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屈身鑽進了洞中。
面前果然是一間偌大的墓室。墓室中光芒盛亮，地鋪青磚、牆砌青瓷，當中一口丈許長的青木棺材靜靜躺臥著，不知其中安息著誰。
而在棺材四周，有著大大小小數十具屍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從屍體的模樣來看，這些人竟然都是修道之人，且道行最低的少說也有五相之境，歸真境的亦是為數不少。
胖宋站在洞口處，身子轉了三轉，而後邁開步子，從左邊開始，一具屍體一具屍體地走過。每當他經過一具屍體時，他都會蹲下身子，伸手在身體的頭顱上輕輕比劃著，似是在選擇最佳的一個。
然而，當他走遍了所有的屍體、重新回到洞口之後，卻也沒有選出一具合適的來。
而後，他靜靜地佇立了片刻，隨即邁動步子，來到了那口青木棺材前，伸出雙手，緩緩地、小心翼翼地掀動著棺材蓋。
忽然間，他似是感覺不妥，又收回了雙手，往後退了幾步，站在洞口處，揮手甩出兩片黑霧，凌空凝聚成兩隻手，緩緩地去開啟這口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