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劫後重生 文 / 枉惑
青山秀水之上，祥雲朵朵、天色正藍。微風拂面，花香飄逸，更有悠揚笛聲，如絲如縷，又仿若流水潺潺、春風颯颯，婉轉於碧水空山間。
從南疆禁地歸來後，時間緩緩、卻在小瀧這片如詩如畫的山水中，已不知不覺過了三日。
這三日間，除了在禁地中醒轉的那一次，顏亦辰無時無刻不在閉目調養心神。直到了此時，方才完全恢復過來。
當他再次睜開雙眼，望著週遭的景象，一時有種恍然若夢的感覺。
此次的遭遇，當是最危險的一次，使他險些喪命。
「小騙子，你終於醒了！」
自始至終陪伴在他身邊的瑾夏，面上流露出遮掩不住的興奮。
顏亦辰看著她，心中說不出的喜悅。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柳叔走到近前，微笑著說道。
笛聲漸止。小瀧亦出現在身邊，稚嫩的臉上洋溢著天真的笑容，但同時，卻有一分病色。
隨即，顏亦辰站起身來，聽三人將三日前發生之事向他說了個大概。
「多謝你們了。」他聽完後心下了然、感激不盡，練練向著三人拜謝。
「都是自家人，何必這般客客氣氣。」柳叔打趣道，「早知你這樣見外，我們便不救你了。」
「那我可要化作冤魂、不時去熙山叨擾柳叔了。」
「哈哈哈，好小子。」
愉快的說笑聲，充斥在這裡。水波粼粼，似也在這氣氛中綻放了笑顏。
顏亦辰目光從瑾夏、到柳叔，最後停留在小瀧那有些異樣的臉上，眉頭一皺，問道：「你受傷了？」
「小傷，不妨事。」小瀧搖搖頭。
「這一次救你，當數他功勞最大呢。」柳叔在一旁說道，「這傷，便是他與禁地中的可怖之物鬥法所致。」
小瀧連忙道：「柳叔可是誇大了。只是小傷而已，休養幾天便好。若數功勞，還是這位瑾夏姑娘最大呢。」
瑾夏吃了一驚，否認道：「我哪有什麼功勞了？」
「瑾夏姑娘不顧自身安危，深入不死澤救你身軀，你說功勞大還是不大。」小瀧笑道。柳叔亦在一旁應和。
「要不是柳叔，我可就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了。」
顏亦辰轉身看著他，微笑著低聲道：「謝謝你。」
瑾夏被他這一看，不知為何竟是臉紅起來，隨即猛地轉過身去，岔開話題說道：「原來那沼澤是不死澤啊，難怪那樣詭異。」
柳叔看起來亦是第一次知曉，偏過頭問小瀧：「不死澤？難道是上古三澤之一？」
「沒錯，」小瀧點頭道，「這不死澤，正是『一海二山三澤』中的三澤之一，只是我以前並不知曉，它會在南疆禁地中。」
「什麼是『一海二山三澤』？」瑾夏聽得好奇，以前從未聽聞過此事，不禁轉回身問道。
顏亦辰曾在家族古籍中看過相關記載，當下開口解釋道：「『一海二山三澤』，是……」
「誰要你說了！」瑾夏突然打斷了他的話語，「我又沒問你。」
顏亦辰一時愣住，將嘴邊的話生生嚥了回去。
小瀧笑了笑，接過他的話語道：「是上古時候，因天地奇異造化而誕生了的六處詭異地域。相傳其中隱藏了天地大道所刻下的輪迴之謎，若是有人能夠尋到這六處地方、並找出隱在其中的道理，悟透之後、將會超脫於輪迴之外。只可惜……」
說到這裡，他搖了搖頭，道：「從上古至今，還沒有人、至少記載與傳言中沒有，能夠做成此事。」
「那麼困難，連爍古大士也做不成嗎？」瑾夏忍不住問道。
「哈哈哈，那何止是困難，」小瀧笑道，「光是找尋這六處地方，便無人能夠做到。」
「這『一海』，不是茫茫東海嗎？三界聖山自上古時代便存在，難道不是『二山』之一？」瑾夏道。
「你說對了一半。」柳叔突然開口道，「『一海』至今無人知曉，至於三界聖山，卻當真是『二山』之一。」
「我記起來了，」瑾夏突然喊道，「相傳殷神前輩曾在聖山上悟道六百年，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成道爍古，由此破入第二世，名垂至今。」
「但可惜的是，」小瀧說道，「自殷神之後，再無人能夠悟透其中道理了。」
瑾夏低頭思索了片刻，忽地抬頭看著顏亦辰，笑道：「小騙子，
看書網競技（既然能夠不受不死澤的影響，大概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吧。」
小瀧走上前去，伸手接過異草，左右看了片刻，最終搖搖頭道：「我之前並未見過這種草木。」
說完，他伸出另一隻手，正欲將草上的泥濘拂去、以便看得更仔細些，卻聽瑾夏突然道：「小騙子，你在直勾勾地看什麼？」
他聞聲望去，果然見顏亦辰正緊緊盯著自己手中的異草，臉上驚疑不定，似激動、似疑惑、似震撼，又似遺憾。
「怎麼了？」他不禁開口問道。
顏亦辰身子一顫，卻是沒有立即回應，而是走上前去，伸出雙手、緩緩地將異草上的淤泥一點一點拂掉。
隨著淤泥的層層脫落，一株嫩綠的草體，出現在面前。
「你知道這草有什麼奇怪嗎？」瑾夏早已見過這草的模樣，此時並沒有什麼異樣，而是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問道。
但顏亦辰卻截然不同。隨著淤泥的一點點掉落，他的身軀，亦在越來越劇烈地顫抖了起來。
終於，異草之上，除了根莖部位依舊殘留些不易去掉的污泥外、莖葉上已是乾乾淨淨了。
這是一株青綠色的異草。草莖呈螺旋狀，盡頭生有兩片細長的葉，如燕尾一般，向著兩側舒展。
這一刻，顏亦辰完完全全怔在了原地。
心頭，一段從不曾被忘卻的記憶，逐步浮現而出了……
「娘，這是什麼？」
「這是燕歸草。傳說，燕歸草是從神界落下來的奇草，只要湊齊了六株，便能令逝者歸魂再生……而且，每一株燕歸草，都有可能生長成為燕歸祖草。這一株燕歸祖草，便有六株燕歸草的功效……」
「太好了，這樣爹就可以復活了，我也可以有個爹，和他一起玩了。」
……
「這是，燕歸草。」他的聲音，並不是很高、但卻仿若一聲霹靂般響徹而起。
話音落下後，是片刻的寂靜。
「燕歸草？」隨後，即便是柳叔，亦掩飾不住心中的震撼，脫口喊了出來。
「燕歸草不是有特有的氣息嗎？」小瀧驚駭之餘，忍不住問道。
「對啊，我們在不死澤旁邊的時候，也沒有感覺到有什麼氣息呢。」瑾夏道。
顏亦辰眉頭一皺，目光如炬、仔細觀察了異草片刻，直到它與腦海中燕歸草的模樣完全重合在一處，他方才開口道：「但它確實生得與燕歸草一模一樣。」
「你見過燕歸草？」小瀧猛地望向他，驚問道。
顏亦辰一愣，立即想到，他們看不出這是燕歸草的樣子，自是因為他們沒有見過這種神草，當下點點頭：「嗯，見過。」
「這就奇怪了，」柳叔道，「難道這當真是燕歸草？」
顏亦辰緊緊鎖著眉頭，心中不住地重複道：說來也怪，為何這株草沒有那種氣息呢？
突然，他腦中靈光一閃，想起父親墳丘上的那株燕歸草，同樣沒有那種氣息！
頓時，他將兩者細細加以比較，登時發現了其中的相同之處。
草的根莖上，都有著泥土。
他頓時一陣激動，伸手取過異草。同時，隨著他體內水相一亮，一道黑光從其指間散出、隨即竟化作幽藍的水波，輕輕柔柔地將草根上的淤泥清洗乾淨。
隨著最後一滴泥水的落下，這片天地間，似是有什麼東西突然甦醒了一般。
那一刻，眾人只覺週身生機四溢、活力十足，竟是說不出的舒暢。
緊接著，一股浩浩蕩蕩的氣息，如一陣持續不斷的狂風般，撲面而來。
燕歸草的氣息！
瞬時之間，眾人心中不約而同地驚道。
「這……當真是燕歸草……」小瀧稚嫩的臉上佈滿了驚駭之色，有些不相信眼前的一切。
突然，瑾夏面色一變，喊道：「不死澤中，還有至少三四株呢！」
顏亦辰聞言心頭一顫，頓時便要不顧一切地衝回禁地。
若是再取得四株燕歸草，那麼，那麼娘就可以復活了！他心中瘋狂地呼著、喊著，恨不得立即飛到不死澤。
「亦辰！」柳叔猛地大喝一聲，使得他霎時清醒了過來、暫時壓制住了瘋狂而激動地情緒。
南疆禁地凶險難測，自己好不容易脫身而出，豈能再次犯險。他在心中對自己如是說道，但即便如此，依舊難以平息心頭的激盪。
突然，在他心神不定的時候，手中的燕歸草卻趁其不備猛地掙脫出去，化成一道青綠光芒，直直沒入地下。
「啊！」他一驚之下，手足無措，失聲叫喊道。
然而，一旁的小瀧似是早有防備，右手往地上一按，剎時只見一道白光在地下嗖地閃過，隨後竟是衝破地面而出，落到了他的左手中。
而在這道白光之後，正是燕歸草。
顏亦辰見神草未丟，頓時鬆了一口氣。
「早知道，我就一口氣全帶出來了！」瑾夏看著白光中已不再掙扎的燕歸草，面露後悔之色，遺憾地跺足歎道。
柳叔笑了笑，伸手拍拍她的肩膀，道：「人生如清風，帶的走花香、卻帶不走花兒本身。有得有失，方為大道所趨。」
小瀧聽得此言，猛地一愣，眼中閃過一絲絲精芒，看了他片刻，隨即露出了深邃的微笑，道：「我終於知道，為何四老之中，僅有你能夠真正駕馭欺仙符了，這也是此次他們讓你所來的原因。」
柳叔連忙笑道：「不敢不敢。實是禁地中太過凶險，非有欺仙符而不能入，否則，我又怎能替代四位老人呢。」
瑾夏聞言疑惑道：「真正駕馭欺仙符？」
「沒錯，」小瀧笑道，「我聽聞你也曾有過欺仙符，只是不知，你在使用它的時候，是否有種心符不相應的感覺呢？」
瑾夏想了想，說道：「確有此事。否則，我也不會拿它換青木玄鐵劍了。」
「這就是了，」小瀧道，「欺仙符與這燕歸草一般，頗有靈性，若是其主人不能夠悟透符中所蘊藏的真正道理，便永遠不能夠做到心符合一。」
「原來如此。」瑾夏恍然。
顏亦辰沉默了一會兒，情緒已是逐漸安定下來，開始思索接下來該何去何從。
想到這裡，他的思緒又飄向龍脈十八穴。就眼下來說，尋到五相玄法、以及輪迴體的有關秘辛，乃是當務之急。
那便繼續先前未完成的事情吧。他如此想著。原本應當與小瀧一同前往神龍首穴，卻在中途被南疆禁地的事情耽擱了下來。
突然在此時，一股無比強烈的血腥之氣，如一隻隻惡魔般，張牙舞爪地湧進了這片空間。
而在這血腥之氣中，另有一種深入人心的淒涼、悲苦之情，深深傳來。
「咚！」
一聲鐘聲，悠悠揚揚，從極其遙遠的遠方、卻又似從心田之中，突然響起、迴盪不絕。
隱約間，鐘聲中夾雜著連天的廝殺吶喊聲、以及撕心裂肺的哭號聲。
眾人面色齊齊巨變，卻同一時間望向了遙遠的東北方。
即便相距了不知多少萬里，卻依舊能夠看得清晰，那裡，正有一片偌大的烏雲，當真是遮天蔽日，看似緩緩、實則極為迅速地向著四面八方擴撒。
烏雲中，更有如血的紅芒，如雷似電、穿梭不息。
「是三界聖山的方向。」柳叔吶吶道。
小瀧面色一變再變，眼中神情卻是極為複雜，嘴中，幽幽地說道：「虛古戰場……是虛古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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