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 前因後果 文 / 枉惑
顏亦辰躺在地上，動彈不得。先前被鬼霧所噬的感覺久久不能消失。
但他的雙目卻睜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望著黑暗的天空。冷汗竟是不由自主地流遍全身。
四下出奇的靜，連風也靜止了。時間似也走得格外緩慢。
那片黑暗似乎在緩緩地蠕動，恐怖的威壓讓他呼吸都格外小心，生怕驚動了什麼。
就這樣慢慢地，一直到那莫名恐怖的黑暗漸漸消失，夜空恢復正常。
他長出了一口氣，方纔的一段時間，竟使他感覺比死亡更為可怕。
那是什麼，竟這般恐怖如斯？他心中依舊有些後怕，甚至忘了之前與鬼霧的凶險遭遇。
片刻後，他開始慢慢運轉玄法，吸納天地精氣。
家族的玄法雖不能助他修煉，卻可助他恢復精力。
這般一直持續到天色隱隱有些發白，他方能夠活動一下身子、慢慢站了起來。
那鬼霧竟是如此厲害，我這次算是萬幸了。他心道。
凌晨的冷風吹過林中，樹木枝葉「嘩嘩」作響。顏亦辰抬首望了望天空，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張芷自夜裡飛向天空後，便再也不見了蹤影。
而那一聲如利劍般刺入人心的慘叫，似乎便是他的聲音。
顏亦辰臉色一白，低下頭來，不再仰望天空。
到了現在，他多少明白了昨晚是怎麼回事。
張芷為了逃命飛向天空，惹怒了南域上空中的恐怖存在，慘遭毒手。而因追逐張芷同樣進入上空的鬼霧，也被那詭異的黑暗消滅殆盡。
或許是上空的存在本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才使得僅僅飛到半空的顏亦辰躲過了一劫。
由此說，竟是張芷間接救了他一命，不然他定會身死鬼霧之中。
良久後，他默默歎了口氣，邁步向前走去。
走不過數十丈，他卻忽然停下了腳步，向前眺望。
南域深處的山巒，望去卻是比外圍的要黑上許多。正因如此，才給人一種神秘與恐怖的感覺。
但是，顏亦辰心裡並未想這些。
他的腦海中，不時浮現出這幾日與張芷共生死的場景。二人雖相處時日不多，但對於顏亦辰來說，卻是自家族覆滅後難得的一個朋友。
由此，他難免很是傷感。同時，看著前方起伏的山巒，他不禁自問，自己孤身一人、又能夠前行多遠呢？
這次僥倖未死，下一次又會怎樣？
若是就這樣死在南域了，小瀧還有伊琪會不會怪罪自己、那個深睡的女子又會怎樣呢？
想到這裡，他竟是身子一顫。
每當想起那個女子的時候，他都會不由自主地傷心欲絕，想要為她做些什麼，卻奈何條件有限，無從下手。如此便悲從中來。
自從突然被捲入前世的種種之後，他便變得有幾分迷失，時常會有些不能夠左右的莫名情緒湧出。
或許是前世的靈魂受了刺激、正逐步覺醒吧。
到了那時，我會變成什麼樣？他心道。
他搖了搖頭，甩開那些雜亂的想法，開始思索眼下該如何是好。
許多人在沒有遇見種種危險之前，總是目空一切、膽大妄為，而當真正去面對時，卻又追悔莫及。
顏亦辰此時，正是這種心態。
以前從未進過南域，並不知其中凶險。直到今日，張芷的遭遇使他猛然驚醒，這般膽大冒然，遲早會死在這裡。
南域自古以來被世人傳為凶地，並非虛言。這幾日若非遇見魔族的小瀧、若非有幾分幸運，恐怕他早已身死凶獸腹中、或在鬼霧中化作塵埃了。
「罷了罷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終於，他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轉身往回走去。
黎明，叢林幽幽，冷風淒淒。
縱是顏亦辰有道行在身，也不免在如陰靈般「嗚嗚」吹來的冷風中微微顫抖。
這南域，當真不是處善地。他一邊在樹木間飛掠、一邊想道，同時伸手緊了緊衣領、將自己裹得更為嚴實了些。
冷風沒有絲毫減弱地吹著，只是不知從何時起，那「嗚嗚」的風聲，漸漸變得複雜起來。
似乎，期間還夾雜著某種低沉的吼聲。
顏亦辰心裡猛地一沉，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
片刻後，那低沉的吼聲變得越發清
/看書」*網列表,下吼聲連連，百足齊動，緊追顏亦辰而去。
顏亦辰倉促間回首一望，不禁臉色慘白。只見白骨蜈蚣那巨大的身軀在樹木間左搖右擺，竟是靈活至極，速度比之自己更快幾分。
眼看著便要被追上，他狠狠一咬牙，腳尖在前方樹幹上輕輕一點，身形立即一個回轉，竟是向著後方飛去。
白骨蜈蚣見他突然回身飛來，不由地也吃了一驚，一時竟沒有反應過來。
但這片刻間，顏亦辰已然欺身至前，印結心中，雙手滴出斑斑血跡，隨心而動，凌空劃出一個「辰」字。
與此同時，一幅閃爍著五色光芒的山水之畫，悄然成形，與那「辰」字和於一處，狠狠打在白骨蜈蚣的頭顱之上。
這一次，顏亦辰突兀回身反擊，幾乎志在必得。只見那一瞬間，粘著鮮血的五色光芒照耀著這一小片天地，凌冽的勁風呼嘯不止，沙石迸飛，週遭花草樹木或在光芒中化作飛塵，或在勁風中被連根拔起、拋向遠方。
巨大的響聲，混雜著白骨蜈蚣的吼叫聲，充斥在叢林間。
顏亦辰面色白了幾分，顯然這一擊所耗不少。但他此刻無暇其他，一擊得手後，便轉身飛遁而去，不消片刻間，便已消失在林間。
只留下，一片斑駁的光芒、及光芒中白骨蜈蚣憤怒的吼聲。
顏亦辰一路逃遁，直至那吼聲已漸漸不可聞了，才慢慢放下心來。
此時，他已臉色蒼白、氣喘吁吁了。
「又是一時命好，卻不知前方會有什麼。」他搖搖頭自語道，運轉玄法調息片刻後，便準備繼續向前飛掠。
畢竟，此地離那白骨蜈蚣並非很遠，不知何時它便會追來。
想到這裡，顏亦辰不敢有絲毫懈怠，連忙動身。
只是，未行出去五丈，他便停下了身形。
前方，不知何時，竟默默站了一個人。
若是說突然出現一頭猛獸，或許顏亦辰並不怎麼驚訝。但此時竟出現了一個人，而且是一個他見過的人。
黑色甲冑、黑色長槍、黑布蒙面。
黑衣人。
他如同融入了周圍環境般靜靜站在那裡，默不作聲，但卻一動不動地盯著顏亦辰。
即便是隔了幾丈的距離，但顏亦辰依舊能夠明顯感覺到黑衣人的眼光，如同撕裂了虛空般，緊盯著自己。
他雖好奇這黑衣人的身份，但此刻卻並不想與他有什麼瓜葛，當下一轉身，向著一旁飛掠而去。
然而，那黑衣人卻是突然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現在他的前方，擋住了他的去路。
顏亦辰隱隱有些心悸，心知此人與那小瀧乃是舊識，必定道行高深莫測。但此時並不知其目的，不由的有些緊張起來。當下他深吸了一口氣，微一躬身，對著黑衣人抱拳道：「不知前輩有何貴幹？」
然而這一句問話過後，卻是一陣沉默。黑衣人依舊靜靜站著，一動不動地盯著他。
顏亦辰一時語塞，過了片刻後，又說道：「若是前輩無事，還望放在下離去。」
說罷，他緩緩動了動身子，向著一旁慢慢走去。
但是，黑衣人再次出現在他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難不成遇見鬼了？顏亦辰心裡自問，不禁驚出一身冷汗。
然而就在他胡思亂想之際，前方黑衣人卻突然開口說話了。
「你與那個人是什麼關係？」
顏亦辰聽得一頭霧水，左思右想也不知道所謂「那個人」是誰。
黑衣人看出他的迷惑，冷哼了一聲，道：「就是那個騎牛的少年。」
顏亦辰一愣，正想開口說話，卻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什麼關係呢？他自己竟也說不明白。
但是，事關輪迴體與前世的事情，是萬萬不能說的。
於是他看了看黑衣人，開口道：「曾被他救過一次性命。」
黑衣人再次沉默了下去，但依舊是一動不動地站在前方，使得顏亦辰欲走不能。
「唉。」突然，黑衣人幽幽歎了口氣，說道：「罷了，罷了。想不到你倒是命大。」
顏亦辰又是一愣，不明所以。卻聽黑衣人繼續道：「當日我煞費苦心將流光融入你體內，不想到頭來終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什麼？」顏亦辰如遭雷擊，睜大了雙眼盯著他，雙手不自覺地緊緊握起拳頭，「那流光……是你幹的？」
「嘿嘿嘿……」黑衣人忽然一陣陰笑，說道，「不錯，正是我。」隨後，他對越發憤怒的顏亦辰置之不理，兀自低下頭，自言自語道：「唉，老喬啊老喬，你還真是老糊塗了。」
老喬？顏亦辰聽得這個稱呼，覺得耳熟，卻又一時記不起來了。
「怎麼，記不得了？」黑衣人抬首道，「聽風茶樓一別，可是沒有幾天啊。」
頓時，顏亦辰恍然大悟，這個始終讓自己覺得面熟的黑衣人，正是那日在聽風茶樓上，眉彩飛揚地談論九鳳朝陽一事的老喬！
也正是因為聽了他的話語，自己才動身返回了天炎古漠！
這般說來，竟是這老喬故意為之，誘使自己去充當了天兵的內奸！
想到此，他心中忽然湧起一股怒意。那日若不是遇見胖宋，怕是自己不是被亂法打死、便是被活捉了。
老喬盯著正怒視自己的顏亦辰，卻是嘿嘿笑了兩聲，道：「當時若不是在琉璃山下，我直接捉了你便是，哪來這麼多曲折。韓賈那小子辦事兒也不牢固，竟讓你跑了。不過他這一招，嘿嘿，可謂一箭雙鵰啊，連琉璃門也拖下水了。」
果然是韓賈！顏亦辰心裡憤怒，但此時卻是清楚無比。這老喬與那韓賈明顯沆瀣一氣，既想要捉拿自己、又想對琉璃門不利。
想到這裡，他心裡不禁對蕭門主感到慚愧。但這感覺轉瞬即逝，因為眼前老喬已步步逼近。
「現在，終於不用有什麼麻煩了。」老喬嘿嘿笑著走來，身形卻是極快，幾乎是瞬間便已至眼前。
顏亦辰心中一沉，暗叫不妙，剎時拼勁全力飛退，山水畫、「辰」字以及破光束同時打出。一時間五色光芒鋪天蓋地，狂風怒吼、沙飛石走、草木折腰。
但是，便在那燦爛的五色光芒中，突兀地出現了一個黑圈。黑圈迎風見長，瞬時已有十丈之巨，將顏亦辰的諸般法術統統圈在其中。
下一刻，光芒消散、萬物無聲。眼前竟是出現了一片方圓十丈的空白之地，草木無蹤。
在那黑圈之內的所有事物、包括法術，竟是消失殆盡。
老喬的身影忽的出現在面色蒼白的顏亦辰面前，屈指成爪向他抓去。
而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卻見顏亦辰眼中閃過一縷精光，右手食指與中指猛地向前伸出。
一道青光，在二指間乍現，緊接著，青光變作了紅光、隨即變作了黃光、而後是白光，、最終化作一道深邃的黑光。
片刻間，那道黑光之中，又猛地迸發出一道耀眼藍光，在黑芒的包裹下，直刺出去。
依稀間，彷彿還有一股異樣卻恐怖的氣息，悄然散發。
老喬吃了一驚，橫槍身前，手爪急速收回並結出一印，同時身形卻是生生一頓，隨即迅速後退。
「轟！」一聲巨響，大地震動。藍光在一瞬間成為了天地的永恆。
只是隱約從藍光中看見，這一片土地，都已經塌了下去。一個巨大的黑洞，若隱若現。
本文由看書網小說（.）原創首發，閱讀最新章節請搜索「看書網」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