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舊人新家 文 / 褶紅

    李義松第二天便醒了的，可身子無力，大多時都在昏昏沉沉睡覺，還一睡三天。這天下午，他終於能獨自走到門口，背靠門柱，坐到一把凳子上。

    說起來他都不好意思，兩三天來，又是換衣，又是穿衣，又是擦洗身子除臭汗，又是拉屎撒尿的事，都是王新平幫忙。

    也奇怪，王新平給他心中留下的刀的陰影，此時也早已消失。

    可能是此消彼長吧。

    肖雅因生病，也趟了一天，然而她是閒不住的人，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她和李義松從回到飛來峰便趟進老屋，反而把王新平和李翠竹趕到屋外，這讓李義松幾天來頗感愧疚。

    此時他沒見到任何人，可這些人都去了哪，他很清楚。

    王新平已在老屋右側建了兩個新屋，材料都是樹幹樹枝和茅草，還在老屋與新屋之間建了一個灶房，這速度，甚是讓他佩服：就算早已備好材料，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建成，幾乎不可能的事。

    現在的王新平，可能去背水了吧？

    肖雅昨天曾提議自己去背水，可李翠竹直接給予拒絕，理由居然是擔心那幾個瓦罐的安全，萬一碎了，就再也拼不在一起。

    這幾天李翠竹一直早出晚歸，忙著通知附近的鄉親，讓他們知道村裡最近發生的事，她說今天應該是最後一天。

    小玉呢，他看看附近，心說可能在某個地方擔當守衛。

    這孩子，這麼小，就得負責看家，他想起自己小時候，不過是一個只知道成天家到處亂跑的小子，小玉啊小玉，難為你啦，叔叔只要在一天，得讓你開心的玩一天。

    李義松在心裡反覆掂量這些天的事，這些天的人，心裡產生一種家的感覺：

    李翠竹就是大嫂、王新平就是大哥，小玉呢，當然是侄女，肖雅吧，看起來比自己小，怎麼稱呼合適呢？應該叫妹妹，肖雅妹妹。

    一股甜蜜沖遍全身：有家，真好！

    「想啥呢？」肖雅抱著一些引火的細柴，從路上過來，見李義松背靠門柱，嘴角帶笑，眼望前方樹林，問：「吃蜜了吧？」

    李義松看著肖雅，神秘的笑笑，「肖雅，你過來。」

    肖雅把柴放進廚房，出來後走到他邊上。

    李義松仍帶微笑，說：「這幾天非常謝謝。」

    「就這話麼，」肖雅抹去汗，說：「那我是不是也要謝謝你救我？」

    「沒。」李義松回答。

    「那就別客氣啦，」肖雅說道：「太見外，不當一家人。」

    李義松摸著後腦勺傻笑，說：「你今年幾歲？」

    「幹嘛？」肖雅奇怪的問。

    「不幹嘛。」

    「那我可不說。」

    「好吧，你不是說要當一家人嘛，我想知道你比我小，然後做你哥。」李義松大笑道。

    「這個？」肖雅沉吟一陣，

    「不同意？」李義松問。

    「會不會寫數字？」肖雅反問。

    李義松點點頭，肖雅從柴堆上找來兩根棍子，一根遞給李義松，說：「你背過去，我也我倆同時在地上寫出自己的年齡，然後再查看

    看書網）最快（作床板、茅草做墊子，上鋪一張舊棉絮和一張半舊半新的棉絮，外加一個灰色繡花舊枕頭，床邊用枝幹做成的牆上掛著他的那個帆布包。

    肖雅把李義松扶到床上坐下，她自己拿根木凳，坐到門口。

    「將來有什麼打算？」她問。

    「原本想越過高黎貢山，渡過怒江去保山，可現在已過半月，拼了老命才走到這裡，」他苦笑一聲，說：「等身體恢復，聽聽翠竹姐和王哥有什麼想法再說。」

    「你呢？」他問。

    「我還沒想過。」肖雅說：「原來跟你差不多，可劉曉已死，現在不想去啦，只想回城打探一下父母消息。對了，這幾天有許多日本飛機飛往保山方向，估計那邊的情況也很糟糕。」

    「他們到底要幹什麼？」李義松有些憤怒，道：「這些混蛋。」

    「侵略，」肖雅道。

    「憑什麼？」

    「憑他們強。」肖雅反問道，「你什麼都不知道？」

    「知道的不多，你以後多給我講講。」李義松憤怒地說：「他們想都別想。」

    「知道些什麼？」她問。

    「修滇緬路時，我在怒江邊呆過幾個月，路修好就回了家。後來聽說遠征軍入緬參戰，之後每天都有一些消息傳來，我也不大相信，只當傳說而已，但沒想到，這麼快就打到家門口。」

    「其他呢？」

    「然後就這些天見到的。」

    「已經足夠，」肖雅起身說：「其他的，以後再給你講吧。現在我得去看看小玉，她總是一個人守在外面林子裡，沒人陪她，真得很孤獨。」

    李義松點點頭，說：「姐，你去吧，這孩子，我們不應該這樣對她，難為她了。」

    肖雅走了出去，到門口站住，回頭看一眼李義松，說：「快點養好傷，還有很多事等你做。」

    她說完後便離開，不一會兒便進入林子。

    李義松慢慢走到門口，目送她走遠，因覺得困，上床趟著，卻沒曾想，一覺睡到天黑方出門。

    他剛進廚房，便聽到李翠竹和王新平回來的聲音。

    「小子，站起來。」王新平才進門，但一把坐火塘邊的李義松抱起，繞著轉了一圈，「身體恢復不錯，我試試。」

    「彭」地一聲，王新平的拳頭打到李義松身上，李義松搖晃著往後退了兩步，王新平哈哈大笑道，「不錯，不錯。」

    肖雅非常氣惱，轉身一把將王新平推出，說：「不知道他身體還沒好啊？」

    「知道，沒顧上。」王新平退了幾步，「我只是試試。」

    「知道你還打，想打死他不成。」

    肖雅又走前兩步，王新平跑到李翠竹身後，伸手作投降狀，大喊：

    「行啦，我保證，不再動他。」

    李翠竹哈哈大笑，她拉住肖雅，說：「他已投降，算了吧。」

    「不許你欺負他。」肖雅說完，轉身走近李義松，問：「沒事吧？」

    「沒事。」李義松呵呵笑道，見肖雅一臉疑問，忙挺起胸，輕拍幾下胸，說：「真沒事。」

    肖雅責怪道：「你呀，什麼叫還差不多，都這樣，還差不多？」

    李翠竹樂得摀住嘴，好不容易忍住，說：「王新平，李義松剛好一點，結果被你一拳打壞，別說是肖雅，我也受不了，你得去弄個野豬給他補補。」

    她邊說邊拉住肖雅，道：「放心，他又不是豆腐做的，一捏便化。」

    「野豬不好弄，能不能換成別的，明天我就去。」王新平回答後，不由分說，拉著李義松出了門，「走，去看看你的房子，看看還需要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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