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飛來峰 文 / 褶紅
西面這個村莊,其實也在半山腰,一個凹子裡。
村莊的火已滅,可仍有幾股黑煙飄在上空。
他的肚子在嘰裡咕嚕叫,得在天黑前找到吃的。
旁邊放著的綠色小帆布包,母親為他準備的餅子昨天已經吃完。除餅子外,還有一把匕首,也放在包裡。另有一隻用紅布包裹的玉鐲,裝在胸前衣袋。一把鐵背壺,裝有半壺水,現扔在包旁。
最後,還有那些人的遺物。
哎!真不想背著它們,跟背債似的。
他告別了小藍花,走到每座墳前各鞠三個躬,撿起帆布包,挎在肩上,返回寨子。
寨北是山,東西都是樹林,南面被一條山路一分為二。
山路穿過稻田和荒地中間,一公里外進入一片疏林,通往山腳另一個村子,再從那兒沿一條較寬的土路通往別的地方。
路東是荒地,荒地裡長滿野草和少量灌木;路西是稻田,因戰爭延誤,準備栽插秧苗的田里只是流著幾小股從水溝裡流來的水,自上面田流向下面田,再流入一個小山凹子。
過箐後,路下方有一塊範圍不大的地,地裡生長著一些用來餵豬、長勢不太好的紅薯籐,他試著扒開幾處,結果一無所獲,只好放棄。
他尤其不希望這種時候碰到鬼子,在離村口一百多米的地方停下,心想先看看村子裡是否有危險,便鑽進一人多高的野草地,找到一個可以看到寨子的地方,或蹲或臥於草叢中,從草葉的一條條縫隙間觀察寨子,一段時間過後,見沒動靜,又餓的慌,才悄悄進村。
狼藉的寨子,共有十幾座不完整的房屋。空氣中仍散發煙火味。除牆腳或草叢傳來的蛐蛐兒聲和遠處林子裡小鳥偶爾發出的鳴叫,沒有其他聲息。
他找過四五處,在一個不大的瓦罐裡找到約一斗谷子,又在另一家找到一餅土搾紅糖。
他把紅糖分成四份,三份放包裡待用,一份放到嘴中啃嚼。
吃過紅糖,吐出糖渣,喝幾口水,天已擦黑。
村外的路不熟,他不想冒險摸出,而是抱著瓦罐,就近找一個避風的牆腳,縮在那裡過了一夜。
第二天天剛亮,李義松便來到頭天到過的那個山箐,順山箐往上,興許翻過山就能到龍江。
可還沒等到出發,後方便傳來一聲槍響。
他嘀咕一句連自己都聽不到的話,順溪邊小路往山上跑,隨著距離拉遠,槍聲漸漸消失,他便放慢跑步速度。
越往上,路越小,最後消失到草叢裡。
前面是一座花崗岩山,山上有包括松樹在內的其它許多雜木樹和不知名的草,草很高,比一個人還高,也有矮的,看起來很少,還被高的遮掩。
由於沒路,李義松只好沿山脊一直往上爬,可走著走著,好幾次繞到山箐,發覺不對又返回。
山箐很陡,難於行走,山脊稍緩,卻照樣費力。
太陽快到頭頂時,他終於接近山頂,面前卻橫擺一道石灰岩陡壁。
繞過去,肯定不行,兩側無路,比正面還陡。
要麼,攀巖而上,這是捷徑;要麼,原路返回,可他轉頭一看,剛被壓倒的不遠處的草已在風中昂起頭、挺起身子,來路逐漸被吞噬、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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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一副疑惑的神情。
李義鬆解釋道:
「縣城南五里李家村。」
那人根本不相信,把刀放在李義鬆肩膀上,刀鋒緊挨脖子,李義松感到一陳冰涼。
「為啥來這裡?」
「下面那個寨子,昨天死好多人,我埋了他們,今早聽到槍聲,不敢順路走,沿山脊一直上,便來到這兒。」
「你說謊。」那人怒目而視,惡狠狠地說:「寨子的人早跑掉,哪來的人?」
李義松感到那人再用力,壓在肩膀上的刀身加強了力道,但刀鋒沒往脖子上擠,他知道那人半信半疑,這種情況下,他知道解釋毫無作用,道:
「信不信由你。」
「找死。」
「隨你。」
「你……」
「哼!」
半響,那男人撤刀回屋。
「爹。」李義松聽到孩子聲音。
「別煩我。」那人把刀丟在什麼地方,匡啷一聲。
屋裡悄無聲息,幾分鐘後,走出來一個五六歲的女孩,坐在門邊一塊石頭上,手托腮幫,看著李義松。
沒過兩分鐘,那男人走出,說:「小玉,去四周瞧瞧,有什麼情況跑回來說。」
「好。」
小玉答應一聲,走向屋子西側的路,十多步後隱身林子,了無蹤影。
那人走到李義松邊上,蹲下來,問:
「那個村子,死了多少人?」
「七八個。」
「七八個?都留下啥東西?」
「兩個信封,兩玉鐲,別得記不清。」
「胡說,那麼多人,才那麼點東西?你就是個賊,其它的藏在哪裡?」
「你以為鬼子會留下東西?搞不好他們都沒搜,要不然早就搜去,哪輪得到我。」
「你已承認你是賊,很好,老子知道怎麼辦了。」
那人起身,似乎發最後通牒,問:
「到底死幾個?」
「記不得。」
「為什麼記不得?」
「沒力氣記。」
「沒人性,禽獸。」那人跳起來,「老子砍死你。」
李義松看那人一眼,把頭偏向一邊,不再瞧他。
那人進屋手提剛才那把刀,走出來直奔李義松。
李義松可不想這麼窩囊地死,情急之下,大笑,道:「老子堂堂男兒,沒死鬼子槍下,卻死鼠輩手裡。」
「什麼?」那人睜大眼,「有本事再說一遍。」
「鼠輩。」李義松輕蔑的說道。
「你說老子是鼠輩?」
「從背後偷襲別人,你不是鼠輩,誰是?」
「老子放了你,一對一。」
那人丟刀在地,還沒挪步,卻一陣大笑,彎腰拾起,說,「你從崖後摸上來偷襲,還想引誘老子放你,一樣鼠輩,多兩倍的鼠輩。老子可不上當。」
「老子不是,」李義松一陣哈哈大笑,學著那人剛才的口氣,道:「你已承認,你才是,鼠輩。不過老子不能拿你怎麼樣,有本事放了老子,鼠輩。」
那人惱怒,提刀欲砍,恰在此時,一個女人的聲音從竹林傳來:
「王新平。」
還有另外一個女人的聲音,李義松因緊張的要命而沒聽清楚她說話的內容。
「在。」
那人放下抬高的刀,回答道。
「你過來,快點!」
「知道啦!」
王新平回答一聲,瞪一眼李義松,「呼」地一聲似長長吐出胸裡聚集的污濁之氣,快速從小玉走的那條路走過去,很快不見身影。
可李義松呼出的氣更長,總算將心暫時放下。此時的他猜測王新平一直猶豫不決,並不想真正砍人,在為與不為之間,一直騎虎難下,不得不做出一種姿態,這種姿態,恰恰是自己不恰當的處理方法引起。
他手心還真是捏了一把汗,開始後悔和後怕,。
還好,這個女人出現,要不然,由他激起的王新平的魯莽,此刻可能已讓他到閻王爺那兒報到去了。
他打心裡感謝這位女人,她救了他一命,可能是暫時,也可能是永遠,是福是禍,他不清楚,只好仰天長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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