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株連 文 / 布衣才人
從那堂內頂上的窟窿了出來一人,站在梁子上,那人年歲**,身上著了一身黃緞子衣,披一件紫色虎紋氅,腰裡插著一本《谷梁》,錚錚道:「方纔是誰說不懼於我的?」說罷,腳下如澈步登雲,緩緩走下廳堂來。
「太師傅駕到,弟子有失遠迎。」太子躬身揖道。廳堂內的眾門客見了,也都拜服那人。唯有精怪老見了,瞥了一眼那人,轉身欲要離開,可這剛一轉過身去,就被喊住:「老猴子,故友見面,怎要走啊?何不聊幾句。」精怪來兀自憨笑,摸了摸腦袋,說道:「我尿急,我要先去行個方便。」谷梁翁笑道:「哈哈,猴子還擇什麼地方,就地撒了,不更符合你的習性?」
眾人大笑,連那燕百里也笑道:「師傅,還真真是這個道理啊。」精怪老上來就是一個摑子,怒聲道:「是個屁,照這麼說的,你師傅是老猴子,你們就是小猴子,你們也隨地撒了吧。」燕百里被掌了摑,悶聲不敢出氣,只得在一旁忍著。
精怪老被眾人調戲,躍上桌子,也獨自生起悶氣,谷梁翁上前道:「猴子怒了,猴子怒了。」眾人又是一陣哄笑,精怪老起得身來,指著谷梁翁道:「好你個老翁,我方才只是口出戲言,你倒戲耍起俺來了。」說罷,坐回到桌子上,悶悶出著怨氣。
谷梁翁捋鬚,笑道:「照你這麼一說,那你是承認了話是你說的了?」精怪老急的趕緊摀住嘴,揮了揮手,鬆開後,來了一句:「不是不是,我沒說過。」
「好了好了,不給你耍笑了,我老翁還正事要辦。」聽到這話,精怪老送了口氣,唏噓道:「敢情是虛驚一場,我還以為那老翁真要和我會武,若真如此,那我一百次都不夠死的。」
谷梁翁走到太子說道:「太子,那將江充利用蘇文太監離間你和你父皇的關係,你可要小心啊。」太子驚呼:「太師傅如何知道的?」谷梁翁說道:「方纔,我追了那些刺客一路,見他們到了江充府宅,我便跟了進去,見那安道候韓說和御史章贛也在,探聽了他們的對話,這才來跟你說的。」說畢,整了整行裝,斜看了一眼精怪老道:「老猴子,莫要貪酒,別忘了你的使命。」精怪老笑道:「知道,別煩說了。」谷梁翁辭謝了眾人,飛身離去。
馬天都上的前來說道:「太子,下一步計劃怎麼辦?」太子踟躕半天,說道:「邊走邊看吧。」馬天都點了點頭。
太子無奈走到百里雲嬌面前,說道:「哎,事到如今,我這博望苑裡也不是你倆的藏身處了,那江充已經知道你倆的蹤跡,必然會派人暗中殺了你們倆。」百里與雲嬌大驚,百里說道:「那既然如此,我們便不再連累太子爺,我們自當尋地躲避,等武藝練成,一定要殺了江充那廝。」說罷,雲嬌亦點頭應允。
精怪老笑道:「莫慌莫慌,太子爺,不如這樣,把雲嬌放到你姐姐陽石公主那裡做一個僕人,這樣一來江充也察覺不到,你看如何?」太子笑道:「此招甚好。」燕百里急急問道:「那我呢?師傅我咋辦?」精怪老轉身敲了燕百里一下,燕百里怒聲說道:「打我腦袋幹嘛,我問問還有錯了?」說罷,又是一下,精怪老說道:「打你是讓你自己動腦筋想想,別老問我。」說罷,眾人一陣哄笑。
燕百里心中怨恨師傅偏心,獨自跑出大廳,到院子裡狠踹起地上的木人來,眾人議論一片,太子也問精怪老為何如此,精怪老只是抿嘴笑著,卻不說為什麼。
「師傅,師傅,你為何只給我找落腳處,卻不管哥哥的死活啊?」雲嬌說道,搖著精怪老的臂膀,精怪老說道:「我不管他,堂堂男子,自己想辦法。」
雲嬌看著怒氣的哥哥,心中不禁生起憐憫,求又求不動師傅,只能獨自哭泣,屋外的百里聽見妹妹哭泣,進到堂內說道:「妹兒,哭啥啊?」雲嬌道:「沒哭,眼裡進了沙子才落的淚。」百里笑道:「這是進了多大的沙子,妹妹的眼淚都流成這樣。」雲嬌擦了兩頰的淚水,笑道:「哥哥說笑了,妹兒沒事啊。」
百里拍了拍妹妹的肩膀,說道:「你就是不說,我也知道,想是為我著急吧?」雲嬌笑了,說道:「哥哥你怎知道的?」百里說道:「因為咱們是手足啊。」雲嬌聽後,笑開了花。
百里走到堂內,對著精怪老說道:「師傅,弟子明白了。」說畢,施了一個全禮,精怪老說道:「悟性好差,現在才反應過來,真真是一塊朽木啊。」
眾人和太子還在疑惑,便問道:「你倆師徒說的什麼?我們怎麼都不明白?」百里說道:「師傅的意思就是要帶我離開博望苑。」
太子笑了笑,點了點頭,說道:「也好,只有如此了。」
幾人正在商量對策,忽聽得一聲長音,道:「表哥~~~~」
眾人尋聲望去,原來是公孫青,剛剛回來,腳不跟步,踉踉蹌蹌得跌著進了堂內,太子見到,上前攙扶,只見公孫青嚎啕大哭,如喪考妣,太子驚聲問道:「表弟,怎麼了?」
公孫青停住了抽泣,說道:「表哥,救我父親和大哥。」太子問道:「尊家怎麼了?」公孫青咬牙跺腳,說道:「大哥因私用了軍中的一千九百錢,被人告發,被陛下下了大牢了,父親為了救大哥被那江充陷害,說父親私藏桐木人偶詛咒陛下,陛下得知後雷霆大怒,要滅了我們全家,太子爺,救救表弟啊。」太子驚呼,說道:「這這,先起來,容我思量思量。」
這時,廳內一名門客說道:「公孫兄家裡人真不檢點,倒來給太子找麻煩了。」這人是西關刀貝子星,零嘴利齒,專愛損人,是太子府上一名門客刀,也是太子的師傅兼老友。
公孫青怒火燒心,將手中茶盞擲出,被貝子星側身一避,躲了過去,說道:「好個公孫青,你倒火了。」說罷,抽出袖裡刀,朝公孫青劈去,太子見狀不妙,上前喝住兩位。
「好了,莫要傷了和氣,既然都是我博望苑的人,你們的事我就不會不管,你倆先互相道一個謙,消了怒氣。」公孫青憤憤不平,不願道歉,而貝子星亦執拗得很,也不願服軟。
太子道:「好了,不要鬧了,若要鬧騰,都出博望苑出。」二人聽了,全都噤了聲。
「劫牢吧!」
忽聽得天外飛聲,不知何處傳來一陣女音,引得眾人都望了去。
「是誰?快快現身。」馬天都喊道,太子和眾人都循聲朝四下望去,只見樑上坐落一個少女,年近豆蔻,穿一身血紅衣裳,懷抱一隻畫眉,姿柔身輕,從樑上跳了下來。
眾人皆驚,紛紛躲閃開來,貝子星叫喊道:「哪來的野娃子,敢在此地逗留?」女子只是瞥了眼,笑道說:「好沒理的傢伙,喊那麼大聲幹嘛?驚嚇了我的月兒。」說罷,撫了撫手裡的畫眉,貝子星聽後,火起無明,上前就是一刀,卻被女子一把扣住刀鍔,反手給了貝子星一掌,太子見狀,上的前來,躬身問道:「還請姑娘恕罪,是我們不對,請饒了我的門客吧。」少女見太子畢恭畢敬,也就鬆了口,道:「看來你還算是一個識禮數的人物,我就不和那嘴損的小人計較了。」貝子星聽後,又想要來理論,卻被大家攔下,少女笑了笑,說道:「我方才在樑上聽你們說的真切,真是替你們這幫老爺們著急,為一件事,婆婆媽媽,思前想後的,好沒意思。」
馬天都說道:「你這女娃,不知就不要瞎說。」少女瞥了一眼他手裡的扇子,狂笑道:「閣下就是「坤輿扇」馬天都吧。」馬天都應允了下來,卻聽的少女輕蔑笑說:「你父親馬自明的當年可是敗在我手裡的,不知你如他不?」馬天都聽罷,怒火上身,甩出手裡鐵扇,喊道:「好狂妄的女娃,且叫我會會你。」少女一把接住快手飛扇,合攏起來,一把將她灌入馬天都嘴裡,然後又是一掌,將馬天都震飛,眾人看了,嘩聲一片。
一旁未動手的精怪老暗自揣測,心想:「這女娃不知使得哪家功夫,內力好生厲害,方才在樑上誰也沒有覺察他的出現,而那馬天都和貝子星雖算不上是上流武者,但武功也都不弱,卻連著女娃一掌都吃不消,且那女娃說連馬自明都不是她的對手,乖乖,我且再看看。」
精怪老還在思量觀摩間,只聽的身後的燕百里喊道:「好俊俏的女娃,好厲害的功夫,我來討教幾招。」起身躥了出去,精怪老見狀不妙,暗中伸出黑腳,燕百里只顧前面,卻不見腳下,啪,摔了個結實,眾人哄笑一片,連那女娃也捂嘴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