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6、向北行向北 文 / 憑欄莫望月
第二天中午,陳名申正好從縣政府走到南街口口那兒,他看到了胡為,胡為也看到了他。幾年不見的土匪朋友,一見到不是熱烈的擁抱,而是土匪時的相見動作,用右手握成拳頭再伸出大拇指和小拇指兩個對準按一下。
陳名申說,「到我家去吧。」
「不,不到你家,我知道,還是不去,到酒館裡去吧。」
於是二人就到柳煙酒家,這個柳家老闆的女兒蒸得一手好羊肉格格兒,人又漂亮,如楊柳一樣隨風,細細的腰,於是很多人就到這兒來吃飯。兩個人走進酒家,胡為看了一眼那女子,心中還有點感覺。不過,他來不是為了看這個女人的,而是要跟陳名申說事。羊肉格格兒和酒都上了,兩個人把酒言事。
胡為說,「梁老大要帶我們去通江了,你去不?」
陳名申還記得上一次叫他跟梁道等人到重慶去,結果這些人沒有去重慶卻在大德縣落了腳。「你總得說服我,我才能跟你們一起去,通江現在是紅匪的地盤呀。」
「正因為他們紅,我們才去,老大和我都不想在現在的這個時局下混下去,恰好又有一個人來說服了老大,老大就決定帶我們去。你看得下去麼,現在的世道,我相信你也看不下去。紅軍的做法與我們過去很相似,只不過他們是一個全國性的,很多地方都有。我打個比方吧。長江為什麼成之為大江,因為有無數的河匯入其中,以至於江河滔滔日夜不歇。你看峨城河到了天旱的時候,還要斷流呢。一件大事一個兩個人做,那是做不成功的,只有無數的人投入其中,才能成為大事。你這樣想就明白了,老大和我看明白了的,那是錯不了。況且,前幾日趙范去了一趟通江,看了個明白,才下定了決心去通江的,所以,才來叫你。」
陳名申端著酒似乎陷入了沉思,他想起了昨天晚上妹妹給他說的那些話,好像胡為與他妹妹說的一模一樣,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嘛,一個人說還無所謂,居然是兩個他那麼熟悉的人都這樣說,他不得不相信。「我願意去。」
「那好,今天晚上我們就起程到大德縣去。你下午去安排一下你家中的事,不要對任何人說你要去哪兒,要保密。」
陳名申下午去縣政府報了個到,就回家了,帶了一些錢,跟他女人陳黃氏說,縣政府派他到西安去公幹,可能要兩三個月才回來,於是當天晚上就與胡為一起前往大德縣。
三個月都過去了,黃花看他男人還沒有回來,就到縣政府去問,結果縣政府的人說,沒有那回事,肖縣長在一個月前已經批准陳名申辭職了。那人說,肖縣長本來想到你們商號來問一下什麼原因的,結果還是沒有來。陳黃氏當然不知,陳王氏曾經給肖縣長說要去給他的,可是肖縣長一等也不去二等也不去,他才發覺他上了一個當,似乎又不好意思去見這個陳王氏,雖然幾年過去了,肖某人還是心中念念不忘陳王氏,但他又不敢動粗的去強求,萬一哪一天陳名蹈回來了怎麼辦。後來,這幾年,陳氏商號就按那次肖縣長的那麼辦,肖縣長也沒有叫人來說過什麼。陳黃氏一下就懵了,她男人去了哪裡呢?她一下子就哭了起來。
那人就說,你哭么子,為必你男人死了嗎?這麼傷心的。陳黃氏一下就橫起來,哭罵道,你屋裡才死了人呢,你狗日的明天就要死,你媽賣麻兒,你龜兒才要死呢,我日你屋裡先人,老子男人死了,你得個狗機兒,我日你娘喲。縣政府的人聽她罵得這樣不堪入耳,一些人合力將其「勸」出了縣政府。陳黃氏走出了縣政府,心中稍稍平靜了些,回到陳氏商號,臉上還有淚痕。
王知毅就問她,「妹妹,你怎麼啦?」
「沒有什麼,這麼久了老二還沒有回來,我急的哭了。」
「擔心么子嘛,你看老大出去這麼多年了,還不是偶爾有個消息,還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呢,你看我還不是照樣生活得好好的。男人有男人的事,不要想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