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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學姐送寶書 文 / 弘毅知難

    弘毅十分情願的被孔四貞裹挾進了慈寧宮東邊的一處偏殿之內,而且十分知趣的要求隨行的小梁子、樸氏和孫氏在殿外休息。

    難道真的會發生什麼?那是自然!不過,弘毅卻清醒異常,那些個空想只不過是自我娛樂而已。如果沒有什麼正事,上午在皇帝的位育宮、剛才在皇太后的慈寧宮,這位孔四貞不會一而再提醒有什麼東西要給自己看。

    無論是什麼東西,都會和孔四貞的身世有關係!而這一點,才是最能引起弘毅興趣的。

    先不說後面孔四貞如何自覺自願還是被動無助的捲入歷史上的「三藩之亂」,因為弘毅不知道三藩之亂還不會不如期上演,也不管她是否能重返康熙時代的北京城安度晚年,單憑現在被朝廷引為助力的、他老爹孔有德留下的那幾萬「天祐兵」,就足夠引起弘毅的重視了。

    「四貞姑姑,弘毅上午在皇阿瑪那裡就想和姑姑攀談一二,可是當時有皇差在身,只好延宕到此時了。」進門之後,未等孔四貞開口,弘毅先掙脫了一直被她抓住的小手,恭敬施禮道。

    「呵呵,玄燁,你我雖然差著輩分,可剛才不是說了嗎,就叫我姐姐唄。再說了,皇太后都同意了,以後四下無人,我們姐弟相稱如何?」孔四貞回過身來,蹲在弘毅面前,很是親切地說,用的卻是漢語。

    「哦,玄燁遵命就是!」弘毅卻堅持用滿語。

    「你不拿我當自己人麼?」孔四貞有些失落,漢語相問。

    「姐姐為何有如此一問?」弘毅瞧見眼前的少女神情落寞,花癡毛病不由自主,不得不換做了漢語。

    「我就說嘛,你娘康妃都和我用漢語說天道地好久了呢。她家其實是入關前從龍的漢人,難道你是她的兒子,還不會漢話?」孔四貞這才有些舒坦起來。一邊說話,一邊重新拉起弘毅的手,一前一後坐在了南邊窗下的炕上。

    「你們都先下去吧,我有些話要和貝勒爺講。」這是孔四貞吩咐自己屋內的宮女丫鬟們的。

    「是……」兩個貼身宮女告辭而出。

    弘毅不動聲色:你屏退左右,的確是有些要緊事要辦了!

    「玄燁,你我同有漢家血脈,而且你又天賜奇瑞,自然是那些凡夫俗子的乳兒不可比擬的。所以。四貞今日有一請,不知你能都答應?」孔四貞等著奴婢退下之後,開門見山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姑姑,玄燁年幼,大事不可擅為,但這後~宮之內,我和我娘卻可以為你做些幫襯。」弘毅聞聽此言,些許領悟出她話裡話外還有一些滿漢優劣的意思,於是轉換一個話題。說出讓康妃上午去說給孔四貞聽的話,以此步步為營,慢慢觀察。

    原來穿越以來,弘毅雖然時常出入慈寧宮,也與孔四貞早就相熟,但每次遇到朝堂大事,這位漢家少女卻都是有意無意的迴避的,所以,對於孔四貞的胸懷氣魄,以及城府機智。也就是最近一段時間她經常和皇帝福臨出雙入對之後才有所關注的。特別是今天這幾番折衝之後。弘毅判斷正史上記錄的悲悲切切的孔四貞,有著原來不為自己所知的睿智和主意。關鍵就是在於這種想法是什麼,自己現在只可以猜,卻不能說。

    「後~宮之內的確需要康妃姐姐和你的照拂,四貞自然仰仗。剛才在景仁宮,四貞也聽聞佟姐姐所言,就知道是你已經有意在觀照我了。」好一個聰明的孔四貞!一句話。就將弘毅揪到了台前,讓你不得不實話實說。

    「姑姑不要誤會!早晨在位育宮,玄燁看您像是有話要對我說,故而才請額娘先代為融洽的。」弘毅微微有些臉紅,卻還是話說一半,看你到底有何想法。你是漢女不假,也有皇太后的寵愛和皇帝的眷顧,但。如果你突然來一句類似「反清復明」的表態,現如今的時候。我弘毅也救不了你。

    「唉,四貞孤苦伶仃,這肚子裡的千言萬語,向誰去訴說呀!」孔四貞開了個頭,卻不再多說,任憑自己的眼眶噙滿淚水。

    「姑姑,你可是思念定南王的世子、你的弟弟了?」弘毅女落淚,自然有些不忍,但知道這也是那些心思靈動女孩子的不二法寶,所以還是稍加安慰。

    孔四貞一邊抹淚,一邊點頭道:「胞弟孔廷訓,年僅十歲,卻深陷李定國那老賊手中,不知生死。我這做姐姐的,只能在深宮之內獨自垂淚,無法施以援手,如何不叫人心碎?」

    「哦,的確是讓人揪心!不過吉人自有天相,姑姑也不必過於憂傷。」弘毅嘴上安慰,心中卻知道,如果按照歷史原來的脈絡,再過三年多,也就是順治十五年,隨著清軍向南明永歷政權所在地——雲貴的推進,當了6年階下囚的孔廷訓,也就成了南明向清朝實施報復的犧牲品,被李定國在當年年底處死了。

    對於家破人亡的孔四貞,現在只能將最後生的希望寄托在自己這世上唯一的親人身上了。弘毅斷斷不能說一些預測未來吉凶的大實話。

    「但願如此!可如果照此下去,恐怕廷訓將來只能是凶多吉少!」孔四貞此話一出,弘毅十分驚訝,不自覺問了一句:

    「你是怎麼知道的?」

    說完了,卻好覺不妥,好像盼著人家弟弟早死一般。好在這句話單純就是一句問話而已。

    「家父舊將線國安現在正在雲貴黔一代收拾舊兵,與南明孫可望、李定國之流糾纏,自然有些家書送來告我。」孔四貞說的嚴絲合縫。

    「哦,可那也不能證明令弟就是凶多吉少呀?況且朝廷正在西南用兵,八旗將士也在全力剿除那些亂匪,估計用不了多久,姑姑就能得到令弟安然北返的好消息了。」弘毅決定施以安慰的同時,再一問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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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燁不必安慰我了。恰恰就是朝廷在西南大舉用兵,我弟弟廷訓才性命堪憂。待到朝廷真的蕩平西南之時,估計就是他……」孔四貞淚流不止。

    「為何?」

    「現如今戰事膠著。李定國老賊尚有一絲顏面,自然不會加害我弟弟。可一旦朝廷大兵壓上、勢如破竹,他難以支撐的時候,恐怕就會拿廷訓撒氣了呀!嗚嗚……」孔四貞終於失聲痛哭。

    「姑姑……姑姑,這也未必……」弘毅驚歎於小小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卻又如此分歧判斷的能力,自己都不得不承認她說的十分在理,所以安慰起來也是力不從心了。

    「姑姑。玄燁實在是……唉……」

    「不,貝勒爺卻能救他!」孔四貞突然挺住哭泣,直勾勾盯著小玄燁!

    「我?……」弘毅一頭霧水。

    「貝勒爺,請您救我弟弟廷訓一命吧!」孔四貞不再觀望,一下子從炕沿上跪在弘毅面前。

    「姑姑快些請起!快些請起!玄燁雖然是一爵四職,可都是京師閒職,並不統兵,更無法親往前線作戰,如何施救?」弘毅急忙也從炕上蹦了下來。伸手相攙。

    「此事不必貝勒爺親往!你不是下五旗宗室總理嗎?」孔四貞沒有起身,而是抓著弘毅的手追問。

    「是,可這與西南戰事何干?」

    「今早你不是說你的羅剎隊在西安門與護門軍校起了爭執?」

    「不錯。」弘毅還是沒有頭緒,只好頻頻點頭。

    「那西安門卻是鑲紅旗在駐防?」

    「不錯呀?」

    「貝勒爺今日可是化解了和鑲紅旗的糾葛?」

    「仰賴皇阿瑪天威,也算是化干戈為玉帛了。」

    「鑲紅旗自然要給你這個總理大臣的面子了!那鑲紅旗滿洲都統卓羅,可是正帶著麾下鑲紅旗在雲貴黔三省作戰?」

    「正是……」弘毅突然有些開竅了,這孔四貞身居大內,卻對外邊的事情訪聽了不少,難不成……

    「他羅卓不是姓佟佳嗎?」

    「這,的確是。」這是實話。鑲紅旗滿洲都統羅卓原名佟佳?羅卓。可人家是地地道道的滿洲人,和自己「再生姥爺」佟圖賴的祖上佟養真、佟養性投奔滿洲、將漢姓「佟」附會成滿姓「佟佳」,是兩個概念。

    「可他和我娘他們不是本家呀!」弘毅只能說到此處。

    「四貞知道,他羅卓和他父親巴篤理都是世代居住於佟佳江的滿洲人。四貞也知道佟額真本為漢人之後。可既然他們都是佟佳氏一族了,貝勒爺若是想要帶個話給羅卓,還是可以辦到的……」孔四貞就那麼跪著。一雙淚汪汪的大眼睛,楚楚可憐的樣子就要往弘毅的心裡鑽……

    弘毅避開孔四貞熱切的目光,卻在心底暗自思量……的確,佟圖賴雖是漢人,可祖上從龍已久,雖然身在漢軍,也算是半個滿人一般。如果自己主動和羅卓去攀個親戚之類的,估計不會下不來台。只不過人家羅卓會在背後嘀咕兩句「牽強附會」之類的吧了。關鍵是自己值不值得去這麼做……

    「如果鑲紅旗回京整編的軍士重返前線。貝勒爺正可以托人帶信捎話,四貞感激不盡!」孔四貞又附加了一句。表明自己知道有一隊鑲紅旗軍士已經入京了。

    呵呵,好你個聰明的小蘿莉,這些個軍國大事還都瞞不住呢!弘毅心中驚奇,卻順著孔四貞的話想到了瑪拉的兄弟和托,這一想,恰恰帶出了自己的另外一樁打算!不若二一添作五,來個順水推舟……

    「好,姑姑如此信賴,玄燁勉力為之!可這軍中之事,我們遠隔萬里,只能是盡力而為了!我會拜託羅卓大人抓緊進剿,同時注意訪探令弟下落……」弘毅拿定主意,終於開了金口,應承下來。

    「不不不!貝勒爺,切不可大軍齊動啊?」孔四貞卻嚇得花容失色。

    「你說什麼?」弘毅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貝勒爺,如果加速進剿,怕李定國老賊狗急跳牆!」

    「那你的意思是?」

    「徐徐圖之。」

    「徐徐圖之?恐怕與國策不符呀……」

    「只要不是大舉進剿,給四貞留點時間,我或許可以解救弟弟於水火之中……」

    「哦,原來如此。」弘毅明白了,怪不得皇太后要極力收攏這位小姑娘,原來在西南的孔家殘部中,大有誓死效命於她的人在。

    「好吧,我試一試!」弘毅終於算是答應了。

    「四貞替我的亡父亡母叩謝貝勒爺大恩!」孔四貞聞聽,一個響頭下去。

    「姑姑起!玄燁不敢受此大禮!」

    「四貞早說了,有一好東西要送與貝勒爺。你在這兒稍等片刻,四貞去去就來。」說完,孔四貞利索從地上起身,抹了抹臉頰淚滴,轉身去了內屋,留下身後一臉期待的小玄燁。

    片刻之後,孔四貞繃著個漢人常用的藍布包袱出來了。

    「這是……」弘毅不明所以。

    「玄燁來看,此物你可用的?」孔四貞改口換回「玄燁」二字,不再稱「貝勒爺」,同時恭恭敬敬將包袱擺放在炕桌上,又輕輕展開,一摞早已揉搓的不太規整的書籍,出現在弘毅面前。

    「《經武全書》?」弘毅念著最頂上的一冊書封。

    「四貞姑姑,這可是兵書?你現在就要我學嗎?」

    「呵呵,下面還有一部,玄燁再瞧。」孔四貞拿起上面幾本,露出了下面另外一部書冊。

    「《西法神機》?」弘毅十分聽話,繼續朗讀書名。

    「正是,玄燁用得上嗎?」孔四貞笑而不語。

    「這兵書玄燁現在讀,恐怕……」

    「玄燁有所不知了,這可不是普通的兵書,而是關於你所說的那些火炮的兵書!」

    「火炮!」弘毅猛地拿過一本,卻不敢大手大腳,又輕輕捧在手心,驚詫的看著孔四貞,如同朝拜天外來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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