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章 初陽劍意 文 / 法隨
「林師叔，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賭鬥之事終於結束，楚何也跟著林玉宵回到了天極峰上，同行的還有他的便宜三姐楚煙嵐。
而這個時候，正是三人來到林玉宵洞府中後，楚煙嵐便迫不及待地發問。
她所問的，自然是靈虛真人意欲收楚何為徒之事。楚何不著痕跡地瞄了她一眼，顯然自己這三姐跟自己想法並無兩樣，那麼之前的舉動應該沒有破綻。
林玉宵引著兩人坐下，這才輕笑道：「你們是不是覺得，許家大部分力量集中在金雀峰上，所以金雀峰之人，就應該與許家關係密切？」
楚何跟楚煙嵐對視一眼，這才小心翼翼地道：「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林玉宵毫不猶豫地回答道，「金雀峰同樣有四位金丹修士，而其中是許家人的，僅僅是許洛熙和紅蓮公子許獻林而已，更別說許獻林許師弟還是三十年前剛成丹的。」
楚何兩人這才明白過來，敢情許家在金雀峰的勢力，不過是佔據了半壁江山而已，遠不像楚家在天極峰這般穩固。
而且想到靈虛真人那驚人的手段，楚何又在心中默默補充了一句：恐怕連半壁江山都沒有。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靈虛師伯又何必費心思來收徒呢？」
片刻之後，楚何卻是又皺眉問道。他相信林玉宵的話還沒講完，若是金雀峰無事，靈虛真人何必多此一舉？
果不其然，林玉宵讚賞地看了他一眼，笑道：「靈虛師兄雖然修為高絕，可在門內金丹修士之中，畢竟不能以力壓人。許家的力量正逐步往金雀峰傾斜，他若是不想被人架空，除了自己培養親信，也就只能借助外力了。」
接下來，林玉宵又給兩人大致講解了一下，目前宗門內部五峰的形勢。
在這塊大陸上，宗門與世家林立。宗門內部有世家的力量，世家裡面同樣有各大宗門的勢力分佈，雙方交錯重疊，關係緊密而複雜。
譬如在乾陽武宗裡，除了主峰玄仙各方勢力雲集之外，其餘四峰，卻是都有著明顯的世家力量傾向。
如天極峰屬於雲州楚家，金雀峰則主要是許家。不過許家還有一大半力量留在丹陽峰，那裡是百年前許家的大本營，只是一場大變之後，翼州張家入住丹陽峰，許家便漸漸向著金雀峰這邊發展。
考慮了半天，楚何勉強搞清楚了這些複雜的勢力關係，又開口問道：「依師叔之見，我是投入金雀峰，還是……」
「當然去金雀峰！」林玉宵毫不猶豫地打斷道，「為了掣肘許家，靈虛師兄絕不會虧待了你，這是你楚家進入金雀峰的最好機會！」
楚何自然點頭稱是，心中卻是暗暗腹誹：等日後東窗事發，楚家發現楚四少爺其實是個冒牌貨，不知道又會是何等光景。
老實說，林玉宵絕對是一個稱職的師叔，楚家人能放心將天極峰交給他一個人，並不是沒有道理的事情。
在定下楚何前往金雀峰的主基調之後，林玉宵又反覆交代著一些可能用得上的細節，一直到兩個多時辰後，楚煙嵐都昏昏欲睡了，他才緩緩住了口。
不過令他欣慰的是，期間楚何沒有表現出絲毫不耐煩，一直非常認真地聽著，不時還點點頭，或者向自己詢問一下不清楚的地方。
這讓林玉宵相當驚訝，因為在他的印象裡，這些世家大少雖說天資頗高，而且心思活絡，但從小開始修煉的他們，往往並不具備太良好的心理素質。
更不要說，楚何在這兩個多時辰之中，雖然極力表現出一副津津有味的樣子，但林玉宵還是能看得出來，對方其實對這些東西並不十分有興趣。
換句話說，楚何完全是靠著驚人的耐心，在強行記憶林玉宵所說的每個細節。金雀峰週遭的地形，峰上四位金丹真人的秉性、擅長的功法，甚至是許洛熙喜歡穿什麼顏色的紗衣……
咳咳，林玉宵保證自己只是無意間說到這些的，但楚何卻很認真地記了下來，甚至還向他確認了一下，許洛熙換衣服的週期。
這小子到底想幹什麼？
林玉宵一臉古怪地看著楚何。實際上他並不是主動住口的，實在是楚何獲得的信息越來越多，相互綜合之下，很多事情他已經答不上來了。
雖說林玉宵真實年齡比外表看起來大不少，在乾陽武宗也待了不少年了，但他有興趣去記靈虛真人的道童一般多大就會下山這種事情嗎？
「老四，你到底跟林師叔聊了些什麼啊？」
被林玉宵簡直像是趕人一樣趕了出來，楚煙嵐終於從瞌睡中甦醒，一臉奇色地看著楚何問道。
她在天極峰也待了多年，卻沒見這位林師叔如此失態的。
「咳咳，只是一些小事而已。」楚何乾咳一聲，隨口說道。他當然不能說，是自己前世的習慣，差點把堂堂金丹真人給逼瘋了。
見楚何不打算說實話，楚煙嵐也沒有繼續追問，只是撇了撇嘴囑咐幾句，便忙自己的事去了。而楚煙嵐一走，楚何也就回到了自己的小別院，然後又開始唉聲歎氣起來。
原因很簡單，他在天極峰能住上如此舒適的小別院，可是到了金雀峰，卻只可能跟普通弟子一樣，住住古代修士的洞府了。
頂多看在他靈虛真人真傳的份上，給他一個大點的洞府。
換了之前，楚何絕不會有這樣的想法。在那個時候，他所有
的心思都放在如何度過難關，好好活下去上，哪裡有時間考慮這些。
然而現在，他成功在這地獄級副本站穩腳跟，前世二十多年的安逸生活經歷，也終於開始反覆發酵，產生一些微妙的影響了。
說實話，楚何並不打算放棄前世現代人的思維，因為這可以讓他跳出這個世界的圈子，用更高層次的眼光去看問題。
當然，現在這些都還只是臆想而已，因為……
「有了這樣高大上的借口，就可以順理成章享受最後的半個月了吧。」楚何悠閒躺在院中的搖椅上，如是想著。
賭鬥結束正是中午時分，再在林玉宵那裡待過兩個時辰，日暮已經偏西了。而三月的午後，正是瞌睡蟲出來覓食的季節，很不幸地，楚何同學成為了它們的目標之一。
從穿越到現在，已經過去足足半年時間了，但在這半年裡，楚何卻從來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
每個晚上，他都要擔心有人衝到他的房間，把劍橫在他的脖子上，質問他真正的楚何少爺去哪裡了。
每個晚上，他都要擔心有不知死活的人前來暗殺，結果他卻無法像人們想像的那樣出刀，反而不得不拔劍擊殺刺客。
每個晚上，他都要擔心一個陌生的影子將自己叫醒，然後拿著一卷密令告訴自己，你的任務就是殺了玄仙峰上那位高高在上的掌教真人……
不是楚何杞人憂天，實在是他的情況太過複雜。他不僅要向世人隱瞞身份，擔心一批知道自己身份的人出賣自己，還要向這批人隱瞞自己穿越者的身份。
楚何現在的身份，就好像一個雙重多面間諜，而且還是落入陷阱、孤立無援的間諜。想活下去必須自救，偏偏自救的資本又無比薄弱……
為了讓計劃得以成功實施，這半年裡楚何曾經多次偷偷離開小院，以許志的身份去見許晚晴，從她那邊探聽一些口風，或者引導對方按照自己的計劃行事。
於是在如此心力憔悴，又與葉塵爭鬥一場，更兼強記了兩個時辰的「風土人情」，楚何的疲憊可想而知。
等楚何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直覺告訴他，這時恐怕已經快要三更天了。
這直覺並不是隨便說說的，事實上，為了體悟初陽劍訣的劍意，楚何經常特地天沒亮就起來，以等待觀看日出之景。
楚何站起身來，卻見旁邊的石桌上放著一些糕點，而自己身上也披著一件薄衣，多半是自己睡著之時，幾個侍女不敢貿然叫醒自己，這才提前準備的。
一想到如此貼心的侍女，半個月之後就與自己無緣了，楚何不由又鬱悶了幾分，索性跟平時一樣，抽出初陽，練起劍來。
有著劍典的幫助，楚何在劍法方面的提升是顯而易見的。從第一次拔出初陽劍時的生澀，甚至連劍勢之力都無法控制住，現在卻可以在院中舞劍而不被人察覺到了。
楚何的劍舞得很慢。
半年的積累，已經讓他對初陽劍訣有了相當的瞭解，領悟最基礎的劍意早已不成問題，只是以前心有鬱結，才一直沒有突破罷了。
而如今神清氣爽，又正是感悟初陽劍意最好的時間段，楚何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身體按照本能動作著，精氣神高度統一，雙目緊緊地盯著東方。依照以前的經驗，太陽每天都是在那附近出現的。
時間緩緩流逝著，楚何額頭上已經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長時間保持這種狀態，對楚何來說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過今天，這些等待都是值得的。
來了！
當東方第一抹亮光破空而出，楚何心中一震，手中的動作不緊不慢，卻又剛剛運到了劍訣的第九式第九劍……
一劍凌空！
初陽劍訣的最後一劍，正合了劍意中的朝陽初升之意，劍招自下而上，有著無與倫比的衝擊力。
天空中的朝陽一躍而出，刺目的金光頓時籠罩了大地。而在大地之上，也正有一個地方金光閃耀。
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