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七十二章 自尋煩惱 文 / 君弄雪
第一次動情，卻是這樣的結果，琉鸞一時之間還真有些接受不了，更不知道該如何心平氣和的面對夕風。
她心煩意亂起站起來，駕起一股清風飛到弱水河畔去透氣。
弱水河上空還是陰沉沉的，壓得人透不過氣來。
忘情大師剛剛渡完兩個魂魄，撐著桿子站在岸上休息。
琉鸞走過去，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忘情大師。」
「阿彌陀佛。」忘情大師慈愛的微笑，「貧僧看施主略顯焦躁不安，是不是有什麼煩心的事？」
琉鸞歎口氣，「大師真是好眼力。」
忘情大師微微搖頭，「不是我眼力好，而是施主表現得太明顯。」
琉鸞失笑，「真的很明顯？」
忘情大師微笑，「世事如此。」
琉鸞有些迷惑，一時半會不明白他的意思，「請大師指點。」
「世人皆為人事所煩惱，皆以為煩惱的根源是旁人他事。可施主有沒有想過，真正的根源，其實是你自己？」
琉鸞更迷惑了，「請大師明示。」
忘情大師朝天邊一拜，眼睛裡閃爍著智慧的光芒，「重華帝君有雲，世上沒有解不開的結，只在乎是否願意去解。若自身能摒除一切雜念，又何來煩惱呢？施主你說過，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琉鸞深深歎口氣，「話雖如此，可有些事，不是我不願意想就能不想的。」
「那麼，施主不妨換個角度去想。」
「換個角度？」
「若施主不棄，可否對貧僧言明一二？」
琉鸞頓時面有難色，「這……」不是她不願意說，而是師徒之間兒女私情的事，還真是不好說。
忘情大師慈愛的唸了一聲阿彌陀佛，「施主不願說，貧僧也不勉強。」
「這樣說吧，我喜歡一個人，但礙於大仇未報，不敢有奢望，也不敢去強求。可是最近，他說他愛我，於是我決定順應心意。可是一轉眼，卻發現不過是我自作多情。他所喜歡的另有其人，所謂的喜歡我，只是他渾渾噩噩中表錯情而已。」忘情大師修為比空虛高，修養也比空虛好，應該不至於到處亂說吧。
忘情大師微微一笑，「既然不敢奢望，不敢強求，又何必困擾呢？」
「以前不敢強求，不敢奢望，可是，他給了我希望，所以，我才會失望。」從前確實沒有多想，直到，他深情的說出那句我愛你。
忘情大師定定看著她，「施主，既然已經不強求不奢望，他是否給了你希望有區別嗎？」
「這……」琉鸞一時語塞，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忘情笑著，繼續說下去，「既然你如今依舊大仇未報，為什麼又要突然改變心意呢？你的煩惱，難道不是你自己尋的麼？」
琉鸞深深一歎，「我確實是庸人自擾，但心不由己啊。」
「他所愛另有其人，你如此煩惱能改變什麼？」
琉鸞搖搖頭，「不能。」
忘情微微一笑，「既然不能，你又何必煩惱？」
忘情大師不愧是高僧，如此複雜的男女關係在他看來卻很簡單。可是……永遠都是當局者迷啊，想放下談何容易。
「我也不知道自己煩惱什麼，可是，我就是很煩惱。」就算知道自己的煩惱都沒有任何意義，也沒有辦法阻止自己。
「事情已經如此，施主你要麼從此放下，要麼努力爭取，你所能走的路，不過這兩條而已。」
「如今我大仇未報，沒有太多精力去想兒女私情。可又不想就此放下，請大師指點迷津。」
現在要她不顧一切倒追夕風不太可能，要她就此放棄，似乎也做不到。
忘情微微點頭，似乎明白了，「從前能忍的，如今為什麼不能忍？」
「大師的意思是，讓我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忘情大師說話真的很深奧，她很難理解。
「既然施主從前已經做了決定，如今又何必半途而廢自尋煩惱呢？」
「大師是要我……像以前一樣，不強求，不奢望，一切順其自然？」
忘情大師笑著點頭，「世事無常，你如何知曉將來會如何？況且，你早已經決定暫時不問兒女私情。如今又何必去奢求，去強求？一切順其自然，或許會有意外的收穫。」
雖然琉鸞已經快被他繞暈了，但不得不承認，忘情大師的話聽起來很有道理。
她跟夕風認識不過五年，他和寒月仙姬卻有三千年糾葛。
一時半會要他放下，那是不可能的。
但寒月畢竟已經死了，或許在未來的幾百年幾千年裡，他會漸漸放下。甚至，有可能轉而對她琉鸞有男女之情。
而且作惡多端的燭龍聖君依舊繼續作威作福，她的復仇，才剛剛開了個頭。何必自尋煩惱，這個時候去糾結兒女私情？
退一步講，就算他們兩現在兩情相悅。她也沒有太多的時間把精力放在上面，她要做的事情，始終是要做的。
既然如此，現在如何顯得不那麼重要，將來如何才是關鍵。
而世事無常，誰也不知道將來會有什麼變數。
所以忘情大師說的對，她的煩惱糾結，沒有任何意義。
「多謝大師指點，我受教了。」聽高僧一番話，豁然開朗。
「佛度有緣人，施主三番四次與貧僧相遇，是你我的佛緣。施主能聽貧僧一言，是施主的善緣，也是貧僧的法緣。」
「既然大師這樣認為，晚輩少不得也要說幾句了。佛家說因果輪迴，大師種的因，早已經結了果，又何必繼續執著呢？」忘情大師多次開解她，算得上對她有恩有惠，她自然也要投桃報李，開解他一番。
忘情大師搖搖頭，「我自己種的因，結什麼果只有我自己知道。」
「大師啊，師傅說得對，這個世上，沒有解不開的結，只在乎是否願意去解。十幾萬年過去，你也該釋懷了。」
忘情大師笑了笑，「阿彌陀佛，施主睿智，當知這世上有一種東西叫做執念。執念不消，心魔難除。」
琉鸞歎口氣，「既然如此，大師保重。」話說到這份上，她真的無可奈何了。
他自個不願意放下，誰也解不開他的心結。
「佛度有緣人……」河對岸又來了幾隻鬼魂，忘情大師撐著竹竿，慢慢划著小舟過去。
琉鸞無奈搖搖頭，轉身往回走。「
在陰森森的街道上逛了一圈，她並沒有直接回冥君府，而是轉道去了冥殿。
按冥界的時間來算，這個時辰剛剛下午，正是冥界工作人員忙碌的時候。
墨青寒坐在冥殿中，對著一群大鬼小鬼開會。
見琉鸞走進去，所有大鬼小鬼肅然起敬，不約而同站起來，恭恭敬敬叫了一聲『恭迎上神』。
琉鸞頓時覺得壓力很大，「各位不必客氣，坐坐，繼續。」
額頭上的開天闢地印，真的很醒目啊。
「你怎麼來了？」墨青寒也站起身。
「沒什麼，還想再查一個人。」
墨青寒痛快拿起桌上的《陰陽薄》，「說吧，想查誰？」
「子桑，人族，生辰不詳。」除了姮女，她最放不下的就是子桑了。
自從來到冥界之後，一直忙忙碌碌，都沒有時間過問她的事。如今空下來，自然是要查查的。
墨青寒微微皺眉，「具體點。」
「緋月城，百花樓的花魁娘子子桑。」子桑從小就是孤兒，記事的時候已經在百花樓了。她的身世，連自己都說不清楚，更別說琉鸞了。
「再具體。」
琉鸞白他一眼，「能具體我早就具體了，謝謝。」
「好吧，她是怎麼死的？」
琉鸞閉了閉眼，艱難地道，「受凌辱而死。」
「我先查查。」
墨青寒一施法，《陰陽薄》立即刷刷翻動起來。翻到一半的時候，忽然停住不動了。
「子桑……」墨青寒拿起《陰陽薄》看了好一會，「這麼多叫子桑的，這麼多受凌辱而死的，到底是哪個？」
好吧，確實不好查。
琉鸞想了好一會，「額……我記得她大概兩百五十歲左右，生辰在乙亥年四月前後。」這是她很多年前被撿到的時間，應該相差不遠。
「早說嘛。」墨青寒又翻看了一會冊子，「還是沒有。」
琉鸞鬱悶了，「你會不會看錯？」姮女不在冥界，子桑也不在冥界。
鬼魂不去冥界，難不成她們還能上天？
「絕對沒有。」
「那她們會在哪裡？」
「鬼，衰，惡，怨，霉，穢，但其中也有不少例外。要麼生前修為精深，要麼忠肝義膽、福澤蒼生。這樣的生靈**雖死，精氣不滅。」
「既然不入冥界，他們會在哪裡呢？」她聽忘情說過，確實有這樣的魂魄存在。
「要麼漸漸墮落染上鬼的惡習最終進入冥界，要麼重新修行得道飛昇，要麼，附身寶物做物靈。若機緣巧合得遇世外高人，還有機會重生。」
「你覺得姮女和子桑會不會就是例外呢？」她們兩平時心地善良，做了不少功德。
墨青寒搖搖頭，「不知道，畢竟變數太多了，本君尚未完全參透。」
琉鸞對墨青寒深深一拜，「多謝冥君了。」
「也沒幫上你什麼，不必客氣。」
琉鸞轉身離去，「既然如此，繼續忙吧。」
「等等。」墨青寒揮揮手,讓所有大鬼小鬼全部下去。
眾鬼很有眼色的退下，大殿裡一下子空蕩蕩的。
「還有什麼事，說吧。」
墨青寒走到她面前，「以你如今的修為，開天闢地印實在是太招搖了，我教你隱去它吧。」
「多謝了。」她並不是特別喜歡開天闢地印，只是不會隱藏，墨青寒肯教再好不過了。
墨青寒歎口氣，「這次的事，終究是我對不住你。」
琉鸞擺擺手，「算了，你身為冥君，也是職責所在。」
墨青寒深深看著她，「你能這樣想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