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六章 江山如畫換硃砂 文 / 舊日日
從破敗的床上起身,洛水賦伸出纖纖素手撫了撫衣裙上沾染的細塵。刺骨的風透過牆縫刮進來,刺激著皮膚生生的疼。彷彿哈出的白氣下一秒就會凍結在嘴邊,冷得駭人。
洛水賦的面色略顯蒼白,眼瞼下方有睏倦和失眠留下的暗色陰影。
推開破舊的門,洛水賦沿著寂靜的走廊緩緩的往前。不同於往日,冷宮裡原本總是充斥著的淒厲叫喊聲忽然全都不見了。似乎是一瞬間這裡所有關押的人都消失了一樣,安靜的讓洛水賦有些不適應。
走廊外面,是雜草荒蕪的院子。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摸樣了,只是很大很廣闊。想必最初繁華的時候,也是門庭若市熱鬧的緊。
隨意找了個石凳坐下來,洛水賦蕭瑟著身子看著荒涼的一切。
「嘖,你還挺有興致。」
聽到身後凌厲惡毒的聲音,洛水賦的眉頭不自覺的皺了起來。真是湊巧,跟約好似的。晚上是玉函墨,白天是冷月心。相比較於此刻,洛水賦卻更希望場景換成昨晚的摸樣。
「大膽,見了本宮竟然還不下跪行禮。」
冷月心婀娜多姿的站在一旁趾高氣揚的看著洛水賦,見他根本就不對自己的到來做出絲毫的反應。她的怒火一下子就燃燒起來,恨不得把眼前及時倦怠卻依舊貌美如花的絕色女子給狠狠的掐死。
果然是紅顏禍水,都已經落入如此淒涼的境遇了,竟然還可以如此媚態橫生。若是此刻路過一個男人,定然會被她的容顏所吸引。
想著想著,冷月心就更加的氣惱。她可沒有忘記,眼前這個女人就是害死自己親生骨肉的兇手。
「賤人,你是不是聾了。」
冷月心一個箭步走上前,使出全身的力氣推開洛水賦。猝不及防的洛水賦雖然被推的不穩妥,可是卻也因為內力使然並沒有摔倒。反而是冷月心,又羞又惱的拚命想要讓洛水賦難看。
「哼,害死了軒兒竟然還有臉活著。本宮真是不明白,皇上為何要如此迷戀你。明明就是蛇蠍心腸,比毒蛇還要惡毒幾分。」
冷月心尖利的叫囂著,她就是看不慣這個女人氣定神閒事不關己的摸樣。看著洛水賦冷靜的臉,冷月心就恨不得拿出一把刀子狠狠的掛掉她臉上的不以為然和無動於衷。
最厲害最有殺傷力的招數不是硬碰硬,而是一個人憤怒到極點的叫囂著的時候,而另外一個人卻事不關己的一副無所謂表情。這種無視,換成誰也不可能安靜的去接受。
更何況,冷月心那種面子裡子都要的人。
「啪。」
對著洛水賦的臉狠而准的扇過去,冷月心似乎還不滿意。她挑眉走到洛水賦另外一邊,抬起手就要打下去。可是這一次她卻沒有得逞,纖細的手被洛水賦緊緊地攥著。從冷月心臉色的難看程度,不難知道洛水賦使出了多大的力氣。
「不要以為我不還手,你就可以為所欲為。軒兒究竟是不是我害死的,相信娘娘您自己心裡有數。與其跟我叫囂,娘娘您不如用心找出害死軒兒的兇手。若是娘娘找到了真兇,也算是告慰了軒兒的在天之靈。」
洛水賦一動不動的看著冷月心,她的眼底除了隱忍之外一片平靜。看起來像是廣闊的海面,一絲的波瀾都沒有。可是儘管如此,冷月心卻感受了洛水賦身上洶湧的迫人氣勢。
訕訕的收回自己的手臂,冷月心嘴角的囂張和狂妄不自覺的消退。她的眼底開始出現大片的恐慌和痛楚,彷彿是洛水賦的話在她的心湖裡掀起了什麼波瀾。
看著冷月心脆弱的樣子,洛水賦並不覺得奇怪。因為在她的眼底,就算是再惡毒的女人。面對自己的骨肉自己的至親,還是會有良知有愛的。
冷月心本也是倔強的人,她只讓自己坦露了一絲絲的脆弱,之後就迅速的冷下臉把所有的情緒都埋葬在心底。面無表情的看著洛水賦,冷月心並沒有開口說什麼就離開了。
其實,她不是沒想過要尋找害死玉軒的真兇。可是冷月心卻膽怯退縮了,她不敢去查探。因為冷月心害怕自己得到的答案是隱藏在內心深處的猜疑,她害怕當一切都取得證實的時候自己會承受不了。所以她才故意而倔強的把一切的過錯都推到洛水賦的身上,可是今日洛水賦的一番話卻讓冷月心的心開始動搖了。
她已經失去了自己的親生骨肉,可是換來的卻也不過如此。或許,她應該讓自己清醒一點。
就算再固執再執著再期待,用盡所有的一切去努力,用一切去換取,得到的也不過是他冷淡的一瞥。冷月心忽然覺得,這樣的自己根本就不值得再去對誰惟命是從。
深深的吸了口氣,冷月心終於覺得自己應該去做些什麼。不為別的,就為了給枉死的玉軒一個交代。
大踏步的走在冰冷的寒風裡,冷月心不自覺的伸出手裹緊了身上的衣衫。她覺得此刻自己的內心似乎變得輕盈了不少,就好像一瞬間少了那些密密匝匝的東西。如釋重負的感覺,讓她覺得很好。可是隱約,她的心底卻依然有些怯懦。
畢竟,是執著了十幾年的東西。想要放下,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聽到院子外面的聲音,玉函茳的眉頭不自覺的皺了起來。他還來不及起身,走廊上就已經響起了腳步聲。
「你們都下去吧,有什麼事本宮會叫你們的。」
聽到冷月心的聲音,玉函茳的眉頭不自覺的皺了起來。他沒有想到這個女人會來,更沒有想到她竟然明目張膽的從大門口走進來。難道她就不怕被玉函墨看到,引起什麼波瀾嗎?
「你怎麼來了?」
聽到玉函茳帶著慍怒的森然語氣,冷月心雖然早就做好了準備但還是不可抑制的顫抖了一下。她小心翼翼的抬腳走進屋子,眼神謹慎的停留在玉函茳的身上。
「有件事,我想問問你。」
深吸一口氣,冷月心最終還是勇敢的問出口。她的眼睛大張,盈滿了畏懼和驚恐。
「怎麼,你是來質疑我玉軒是怎麼死的?」
冷月心沒想到玉函茳會一下子就猜出自己的目的,她有些慌亂有些不知所措的呆立在原地。她知道,不管自己再怎麼用心機耍城府。在玉函茳的面前,她也只能是十幾年前那個怯弱又笨拙的姑娘。
冷眼看著冷月心,玉函茳的眼底寫滿了不耐煩。可是一想到現在還不是攤牌的時候,他又不得已收起眼底的厭惡。片刻之後,玉函茳的薄唇旁邊就增添了一朵溫暖寵溺的笑。
「心兒,你不要多想了。我怎麼可能做出那樣的事情來,就算我再想要得到玉照國的江山,也不會傷害你和軒兒的。你們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怎麼忍心。」
玉函茳一邊說一邊攬過冷月心有些僵硬的身子,溫柔的執起她冰涼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一陣揉搓。
「瞧你,手冰涼的像是冬日的雪。怎麼不多穿一點,這麼不會照顧自己。」
聽著玉函茳關切的話,冷月心忽然開始動搖了。眼前這個男人明明就是十幾年前寵愛自己呵護自己的少年,他怎麼可能對自己做出那麼過分的事情來。肯定是洛水賦那個賤人故意要誤導自己,殺死軒兒嫁禍在玉函茳的身上。
不自覺的,冷月心的眼底再一次凝聚起了憤怒和惡毒的恨意。一直暗中觀察著她的玉函茳,背過臉去揚起唇換成一個心機深沉的笑。
女人,稍微哄幾句就會輕而易舉的成為男人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