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章 鳶鳥淺黛化青煙 文 / 舊日日
「冷月心,住手。」
玉函墨大聲的怒斥著,但是陷入半癲狂狀態的冷月心卻根本就像是沒有聽到一般。她還在兀自用著全身的力氣,把自己的怨恨和難過發洩在洛水賦的身上。
「該死的,你沒有聽到朕的命令嗎?」
看著依舊不願停止的冷月心,玉函墨徹底的怒了。他以最快的速度衝下台階,狠狠的一把推開冷月心。居高臨下的站在她面前,玉函墨的眼底有暴怒的火光。
被嚇到的冷月心雖然依舊不甘心,可是卻不敢再忤逆。她只是用充滿了怨恨的眼神狠狠的瞪著洛水賦,似乎恨不得把她整個人都撕成碎片。
眼神冰冷的瞪了一眼冷月心,玉函墨站過頭一言不發的站在洛水賦的面前。
洛水賦身上鵝黃色的衣裙已經被冷月心蹂躪的不成樣子,白皙的脖子上和臉上也充滿了縱橫交錯的抓痕。鮮紅的血一點點的彙集在前襟上,看起來觸目驚心。那些深而狠的抓痕一看就知道很疼,可是洛水賦卻連眉頭都沒有皺。
看著安靜的像是不存在似的洛水賦,玉函墨的眼底忽然生出幾分不明所以的神色。他不知道洛水賦為什麼不躲也不開口辯解,他現在只要她的一個不字,就一定不會認同心底裡另外一個聲音。可是偏偏,洛水賦不為所動的站著。玉函墨甚至懷裡,她的靈魂都已經抽離了。並沒有在眼前的這具身體上,所以她看起來才會如此的沉寂。
「扶搖。」
玉函墨輕輕的喚了一聲,洛水賦卻瞬間就回神。她急切的抓著玉函墨的手,大眼睛一眨不眨的停留在他身上。
玉函墨可以感受到洛水賦的指尖在顫抖,她連掌心都是冰涼的。那種涼意似乎可以透過皮膚,竟生生的傳遞到了玉函墨的心裡。下一秒,他的心和血液也開始隨著洛水賦的冰涼而顫抖。
「軒兒他……他怎麼了?」
洛水賦猶豫了一下,還是顫抖著嘴唇問了出了。她大張著的杏眼,惶恐不安的盯著玉函墨。似乎是在乞求他,不要說出她害怕的那個答案。看起來,那樣的楚楚可憐。
雖然玉函墨的心底因為洛水賦的表情而微微的泛著疼痛,可是他的臉上卻蘊含著怒火。無邊無際的,幽深的,似乎可以一下子把洛水賦給吞沒的怒火。就那麼沉穩的,寂靜的掛在玉函墨的臉上。
「還記得朕曾經跟你說過的,若是有人膽敢傷害軒兒就一定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玉函墨並沒有回答洛水賦的問題,他只是森冷著一張臉冷漠的說著。他的眼底開始衍生出憤怒和狂暴,驚駭的氣息讓御書房裡的溫度瞬間降至最低。
「為什麼,你不顧朕的警告要一意孤行。」
玉函墨緊緊地盯著洛水賦再一次開口,他說的話聽起來像是在反問,可是末尾用的卻是陳述而肯定的句子。就好像這一切已經是真實的,已經是被他所肯定的一樣。
沒有得到答案的洛水賦依舊茫然無措的站在哪兒,她可以感覺到自己心底的不安愈加的擴散。那種不安,幾乎要將她整個人吞噬。洛水賦覺得自己眼前似乎也正在張開一個巨大的黑洞,下一秒就會把她置身其中自從萬劫不復。
「告訴我,軒兒他怎麼了?」
冷冷的咬著嘴唇,洛水賦再一次用堅定的語氣問著。
「哼,軒兒……軒兒怕是你以後,再也見不到了。」
玉函墨的話讓洛水賦的整顆心一瞬間像是跌入了冰窖之中,她的渾身開始麻木起來,大腦裡一片空白。那種驚駭,那種惶恐,那種不安,讓洛水賦的身體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
「不可能的,軒兒不會有事的。早晨我明明還看到他在睡覺,怎麼可能?」
洛水賦瞪大了雙眼一臉不信的說著,她眼底的悲痛一瞬間就刺痛了玉函墨的心臟。
「賤女人,你還要演戲演到什麼時候。軒兒是你害死的,是你。」
跌坐在地上的冷月心忽然站起身子,像是發瘋的母狗一樣狠狠的揪著洛水賦的長髮。頭皮被撕裂一般的疼痛讓洛水賦的眉頭不自覺的皺了起來,她的眼底始終寫著不信。
「軒兒在哪兒,我要去見他。我要親眼看看軒兒,他一定不會有事的。」
絲毫都不顧及冷月心的廝打,洛水賦只是咬著嘴唇一臉堅定的看著玉函墨說著。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洛水賦眼底的堅定,玉函墨最終還是答應帶她去見玉軒。儘管冷月心百般阻撓,但是卻一點用處都沒有。
跟在玉函墨的身後,洛水賦的臉上一片死灰。她似乎早就猜到自己看到的會是怎樣一番場景,可是卻固執的一遍遍在心底告訴自己那是不可能的。
明明,她早晨來的時候玉軒還在床上睡覺。明明,她還伸出手輕輕的點了一下玉軒的額頭。怎麼可能會一眨眼的功夫,就出事了呢?
「你自己看吧。」
玉函墨站在門口停了下來,他不想往屋子再走一步。剛剛聽到宮女慌張的大喊大叫,他已經來過了一次。而且,再也不想跨進這個門半步。因為只要一進去,玉函墨的眼前就會浮現出玉軒蒼白的毫無血色的臉。
看著床上小小的隆起部位,洛水賦的心忽然劇烈的跳動了起來。她小心翼翼的走到床邊,伸出手久久的佇立著。不知道為什麼,洛水賦忽然沒有勇氣掀開被子。她的手指顫抖的厲害,就算用了再大的控制力也根本不夠。
用力的摁著自己狂跳的心,洛水賦一點點的蹲下身子。她蒼白冰涼的手緩緩的靠近光滑的錦被,緩緩的掀開眼前的被子。洛水賦臉上的表情身上的動作忽然全部凝結,大顆大顆滾燙的淚珠從她的杏眼裡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滑落。晶瑩的淚珠砸在床畔上,一點點的被棉花吸收掉。
床榻上,玉軒小小的身子已經冰涼。他的臉色異常蒼白,就連嘴唇也是白色的。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被抽乾了身體的血液,就那麼蒼白又透明的躺在床上。最讓人觸目驚心的是玉軒的眼睛,那是一雙透著絕望和痛苦的眼睛。惶恐不安不滿了眼珠,眼白的部分充斥著比血還要紅上幾分的血絲。小臉扭曲著,像是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軒兒,你是不是怪罪母妃不理你,所以故意生氣呢?」
洛水賦忽然用無比輕柔的語氣說著,她緩緩的伸出手撫摸著玉軒冰涼的小臉。洛水賦的眼神裡溢滿了關愛和慈祥,唇畔也微微揚起露出一抹溫暖的笑。
雖然洛水賦一遍遍的撫摸著玉軒的臉,雖然她的嘴角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和慈祥。可是眼淚卻一刻不停的從她美麗的大眼睛裡滾落,然後全部被海綿吸收。
世界彷彿都變成了一出啞劇,除了漫天瀰漫的傷痛和苦澀之外什麼也沒有。佈景是洛水賦帶著絕望的背影,唯一的表演就是滾燙的淚珠。觀眾也只有玉函墨,他的眼底盈滿了悲痛和憤怒。
「不准你碰我的軒兒,軒兒是我的孩子。」
冷月心不知道什麼時候忽然衝了過來,她用力的推開洛水賦把床上的玉軒死死地抱在懷裡。她的雙眼裡充滿了怨毒和痛恨,彷彿只是用眼睛就可以把洛水賦刺的遍體鱗傷。
「是你害死了軒兒,是你害死了軒兒……」
是你害死了軒兒,是你害死了軒兒。
冷月心聲嘶力竭的怒吼聲一遍遍的在洛水賦的腦海裡迴盪,她的臉色逐漸變得蒼白。雙手緊緊地握著,指甲因為用力深深地嵌入掌心柔嫩的肌膚裡。溫熱的鮮血沿著掌心的紋路滴在地上,綻放出一朵朵觸目驚心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