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五章 哀莫大於心死 文 / 舊日日

    洛水賦的眼淚一直流個不停，她的手好幾次都因為顫抖的厲害弄撒了瓷瓶裡的藥。

    翠綠身上的傷口實在太多，有些傷口深的甚至可以看到骨頭。因為是帶刺的籐條抽傷的，所以傷口周圍的皮膚全部是往外綻開的。鮮紅的肉看起來十分的恐怖，有的傷口因為發言而不時的流著膿液。洛水賦一點點小心翼翼的替翠綠擦好了藥，央求宮女拿了一身乾淨的衣服親手為翠綠穿好。

    等到一切走忙完的時候，洛水賦早就已經大汗淋漓。她的嗓子也因為哭得時間太久而沙啞了起來，翠綠因為吃了洛水賦帶來的其他藥總算是睡著了。環顧著周圍簡陋的房子，洛水賦的心就像是被針扎一樣的疼痛著。

    都是她的錯，都是她的錯。若非自己要把翠綠給帶在身邊，她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只要一想到玉函墨那一晚說的要帶走她身邊所有重要的人，洛水賦就覺得毛骨悚然。深深地恐懼彷彿自心臟的最深處傳來，讓洛水賦渾身不可抑制的顫抖著。

    看著翠綠蒼白如紙的臉色，洛水賦心疼的都快要死掉了。她多想陪著翠綠多呆一會兒，可是門外卻不停的傳來宮女的催促聲。

    依依不捨的看了一眼睡著了的翠綠，洛水賦這才不得不起身走了出去。她洛水賦在心裡發誓，一定要讓自己的心堅硬如石頭。只有這樣她才可以保護身邊的人，保護煙雨閣的姐妹們。

    擦乾淨臉上的淚痕，洛水賦斂去了所有的情緒讓自己變成一尊木訥的石像。她猶如被抽離了靈魂的行屍走肉一般，跟著宮女慢慢的走了出去。

    看到洛水賦的第一眼，玉含煙被嚇了一跳。她臉上帶著的猶如死灰一般的神色讓玉含煙覺得恐怖又難過，他多想衝上前去把她抱在懷裡。可是玉含煙卻知道，自己不可能會有那樣的資格。至少目前，他還沒有。

    「扶搖想必是看過翠綠了吧，既然如此那就回宮好了。」

    玉函墨淡漠的說著，似乎連看都不想再多看一眼赫拉就轉身離開了。緊緊地跟在洛水賦的身邊，玉含煙好幾次都想要開口說話。可是最終他還是沉默著，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猶如失去了靈魂一樣的洛水賦讓玉含煙無比心疼，可是卻無能為力。

    「翠綠一定傷的很重吧？」

    走在前面的玉函墨忽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一臉嘲諷的說著。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瞧著洛水賦，彷彿要從她的表情裡看出些許的怨恨或者是痛苦來。可是此時的洛水賦卻像是一具沒有靈魂的娃娃，不哭不笑不言不語。

    「翠綠是不是快要死了？」

    看洛水賦對自己根本不理不睬，玉函墨更加的變本加厲。他囂張又無情的說著，眼睛直直的盯著洛水賦。他就是要看著她傷心難過，就是要看著她絕望。只要她絕望了，他就可以以救贖者的姿態強硬的存在於她的生命裡。

    「皇兄。」

    聽著玉函墨絕情又刻意的話，玉含煙禁不住的低聲咆哮著。他怒目圓睜的瞪著玉函墨，恨他對洛水賦的絕情寡義，恨他怎麼能如此雲淡風輕的說出那麼殘忍的話來。

    「怎麼，朕跟自己的妃子說話八弟你也要管嗎？」

    玉函墨瞥了一眼玉含煙，語氣冰冷而疏遠。他如刀鋒一般尖銳的眼神讓玉含煙一陣心悸，可是他卻無法容忍。無法容忍他如此對待洛水賦一個脆弱又惹人憐愛的女子，尤其是她是自己內心裡最重要的人。

    「皇兄，為什麼你會變成這樣？」

    「為什麼，我也想知道為什麼。」

    玉函墨揚起唇角露出一絲冷笑，冰冷而虛偽。就像是戴著一張精緻的人皮面具，外面奢華可是內心卻早就已經是一片黑暗，敗絮其中。他嘴角的笑容越來越放肆，越來越冰冷，也越來越絕情。

    「當你承受過被人背叛的滋味兒，就會明白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了。」

    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玉含煙，玉函墨的嘴角繼續上揚。他的臉上帶著被冷漠覆蓋的虛偽的笑，他的眼底隱藏著灼灼的憤怒和仇恨。玉函墨方纔所說的背叛這個詞，讓玉含煙一瞬間便渾身直冒冷汗。他忽然覺得，也許一切都到了不得不講明的地步。

    看了一眼始終一言不發的洛水賦，玉含煙閉上眼睛片刻後又睜開。他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樣，堅定而倔強的直視著玉函墨。

    「皇兄，其實……」

    「朕現在不想聽你說，朕還有事先走了。」

    玉含煙試圖開口告訴玉函墨所有的事情，可是他卻不給他機會。玉函墨像是早就預料到他會說什麼一樣，所以玉含煙才剛一開口他就斷然的打斷了。胡亂的找了個理由之後玉函墨就快步的離開了，就好像再多呆一秒種就會發生什麼意想不到的事情一樣。

    徒勞無功的看著玉函墨漸行漸遠的背影，玉含煙懊惱的抓了抓腦袋。

    「你，沒事吧？」

    玉含煙轉過頭去小心翼翼的看著洛水賦問著，他雖然眼含關切可是卻不得不因為御花園裡耳目眾多而和洛水賦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第一次，玉含煙看到如此脆弱的洛水賦。記憶裡她總是倔強又堅韌，像是永遠都不會受傷什麼事情也打不到一樣。可是此刻，洛水賦卻給了玉含煙一種她隨時會隨風飄散的錯覺。

    這種可怕的錯覺讓玉含煙幾乎要抓狂，他的心因為恐懼而一點點的收緊。

    「拜託你一件事情，可以嗎？」

    沉默了許久，洛水賦才終於開口。可是她卻並不是在回答玉含煙的問題，而是一臉急切的看著他。這一刻玉含煙忽然覺得自己就是洛水賦的救命稻草，除了自己就再也沒有可以幫助她的人了。

    「只要是你讓我去做的事情，就算是赴湯蹈火我也願意去做。」

    玉含煙堅定的看著洛水賦，他想要讓她明白不管到了什麼時候不管遇到什麼樣的人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他玉含煙都會是洛水賦一生一世的依靠和救贖，他會永遠陪伴在她的身邊不離不棄。

    「回煙雨閣告訴嬤嬤，讓她帶著裡面的姐妹離開京城。最好走的遠遠的，再也不要出現。」

    洛水賦慌亂的拉著玉含煙的手，她素淨的小臉上寫滿了驚恐和不安。感受著洛水賦因為害怕而不斷顫抖著的身體，玉含煙堅定的點了點頭。

    得到玉含煙的保證之後洛水賦才總算鎮定下來，她一臉感激的看著玉含煙。他們相互對望的樣子像是天作之合，哪怕是最高深的畫家也無法描繪出此刻瀰漫在兩人之間的意境。

    這一幕，被躲藏在假山後面的玉函墨盡收眼底。他的手不自覺的握著假山上突出的石塊，越來越用力越來越用力。終於，石塊在他的手裡漸漸的化成粉末。一陣風吹過，那些粉末瞬間便消失不見。就好像是玉函墨心底唯一遺留的不捨，也在這一刻完全消失。

    灰飛煙滅，讓一切都歸於零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