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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二十六章 硃砂一點淚滿襟 文 / 舊日日

    長久的沉默中,黑暗顯得尤其安靜。簌簌的風吹拂著窗簷,發出細碎的嗚咽聲。就好像是被拋棄的怨婦,哀婉而隱忍的哭泣著。這些不尋常的氣息讓洛水賦的心不可抑制的狂跳著,她猜不透他深夜來找自己的目的。

    其實除了見面時的針鋒相對寢食難安之外,他們之間的交集是微乎其微的、所以當他深夜造訪的時候,洛水賦才會覺得格外的詫異。

    這懷抱雖然洛水賦不想承認,可是卻又不得不承認,它是溫暖的,充滿了一種讓人安心的神秘氣息。躺在這樣一個懷抱裡,洛水賦竟然可以暫時忘卻心中的憂愁忘卻自己的使命,如普通女子依偎著心愛之人一般。

    忽然。理智擊打著洛水賦即將要沉淪的心。她像是意識到了什麼,開始用力的掙扎撕咬,可是無論她怎麼蹂躪橫在胸前的手臂,它的主人都無動於衷。

    「玉含煙,你究竟要做什麼?難道你不知道這裡是你皇兄的後宮,我是你皇兄的妃子嗎?」

    「噓……不要說話,不要說話。求你,讓我安靜的抱著你。」

    「夠了,我不是你的那些寵姬更不是你的那些紅顏知己。我是你皇兄的女人,今生今世都是。」

    洛水賦冷漠而冰冷的語氣像是一根根的針,用力的刺入玉含煙的心臟,帶來一種幾乎將要讓他窒息的痛楚。

    我是你皇兄的女人,今生今世都是。

    洛水賦的最後一句話像是被裝進了不斷重複的容器之中,一遍又一遍的在玉含煙的腦海裡迴盪著。原本就是藉著酒勁闖進來的玉含煙此時更加的毫無理智,他的眼睛裡只有眼前如仙子般美艷動人的女人。就算她是自己皇兄的女人那又如何,就算她是貪圖權貴厚顏無恥的女人,那又如何。

    「不管你是誰的女人,我就是要這樣抱著你。方纔我進門之時,你說是翠綠來送藥膳。你生病了嗎,嚴重嗎?」

    「我是不是生病跟八王爺無關,如果王爺愛心實在太多的話,不妨去找您那些紅顏知己。」

    「不,本王就是要找你。快告訴本王,你的身子究竟如何?為何要在半夜三更吃藥?」

    玉含煙雙臂因為情緒激動而不自覺的加大了力道,堅硬的臂膀擠壓著洛水賦的後背,帶來一股猶如撕裂般的痛楚。巨大的疼痛讓洛水賦不自覺的呻吟出聲。

    「果然是身體哪裡受傷了麼?究竟是怎麼回事,誰弄的?」

    聽到洛水賦透著痛苦的呻吟聲,玉含煙立刻鬆開她的身子用力的讓洛水賦面對自己。

    月光的籠罩下,玉含煙俊朗而狂蕩不羈的臉一下子便映射在洛水賦的心頭。她皺眉,面無表情的看著眼前極盡癡狂的男人。弄不明白為什麼他會用那種帶著憐惜和痛苦的眼神看著自己,他不是一向都最厭惡自己的麼?

    「說話,不要看著我沉默。你的身子究竟是怎麼了,為什麼會疼?是不是受傷了,讓我看看?」

    面對如此心急如焚的玉含煙,洛水賦始終一言不發。她在想,想怎麼擺放玉含煙的位置才會是對自己最有利的。他,莫不是愛上自己了?忽然的念頭讓洛水賦一驚,她猛然抬頭直視著玉含煙,眼神裡充滿了探究。

    「你,為什麼要這麼關心我?」

    「告訴我,是誰要你受的傷。」

    聽著洛水賦不對題的問話,玉含煙幾乎要抓狂。他暴躁的揪著自己的頭髮雙眼急切的看著洛水賦,那雙眸子裡滿是壓抑著的怒火。

    「是皇后。」

    沉默的歎息一聲,洛水賦用不鹹不淡的聲音說著。挺她說完,玉含煙暴躁的眼神忽然之間冷了下來,渾身上下開始散發出一股讓人膽顫心驚的氣息。

    「又是那個女人,她已經三番兩次的傷害你。皇兄呢,皇兄知道嗎,他為什麼不對那個該死的女人用刑?為什麼不把那個該死的女人打入冷宮,一輩子受盡折磨?」

    「因為忌憚皇后背後的勢力。皇后的娘家是護國大將軍,冷家在玉照國的影響力不是皇上能輕易忽略的。更何況,皇后身邊還有更高深的謀士。我想這些,你們都是不知曉的。」

    洛水賦的話讓玉含煙的神經像是被針扎一般,瞬間清晰起來。他看著洛水賦的眼神開始從最開始的迷離變成現在的清晰無比甚至透著探究和懷疑。

    「你為何會對冷月心的事情這麼清楚,是誰告訴你的?你來宮中的目的到底是因為什麼?」

    「哼,我的目的很簡單。不會傷害到你皇兄更不會危及玉照國的安危。我想要的,不過就是一個含冤昭雪的機會,不過就是一個讓死去家人能夠安息的交代。」

    第一次,玉含煙從洛水賦的眼底看到堅韌和倔強,她的英氣逼人她的冷酷無情,都讓玉含煙震懾。從沒有想過,原來洛水賦為的會是如此這般。

    「你把這些告訴我,難道就不怕被我揭發嗎?」

    「我敢告訴你就說明我已經排除了你對我的威脅,對於我來說復仇是最重要的事情。你以為我會傻到不分敵友,傻到毀了我的復仇之路嗎?」

    洛水賦嘴角那一抹肯定的冷笑讓玉含煙竟感覺到了一絲的驚恐,這個女人遠不止自己想像的簡單。

    「好,既然你都已經毫無畏懼的說了。那麼本王也絕對不會是不義之人,我不僅不會揭發還會幫助你。所以以後遇到什麼事情,一定不可以自己獨自承擔,一定要告訴我。我不想,再看著你受傷。」

    「你幫不幫,是你的事情我不會強求什麼。至於受不受傷我想這跟你應該沒有關係,因為必要的時候我會拿著自己的身體做武器。時辰不早了,你走吧。」

    洛水賦冷冷的說著,直接忽略玉含煙躺回床上。臉對著牆壁,只留給玉含煙一個倔強的背影。

    咬牙看著床上凸起的人影,玉含煙幾次伸手想要讓她轉過身來,可每一次都只能停滯在半空之中。千言萬語都化為最後的一聲長歎,玉含煙俯身替洛水賦蓋好被子之後才如來時一般悄無聲息的離開。

    感受到屋子裡確實只剩下自己一人的氣息時洛水賦才睜開眼睛,黑暗裡猶如葡萄一般的瞳仁中隱約閃爍著猶豫和矛盾的光芒。

    這一夜,再無睡意。

    天還未曾透亮,翠綠就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湯藥掀開垂簾走了進來。小心翼翼的把湯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翠綠擰眉靠近床榻。洛水賦正張著眼睛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等著床帳發呆、

    「娘娘,娘娘。御醫院已經連夜熬製好了湯藥,您起身喝了藥再休息吧。」

    「藥已經好了麼?」

    洛水賦像是自言自語一般低聲的呢喃一句這才用雙手支撐起身子起來,穿了小巧的繡鞋走到桌子旁邊皺眉看著玉碗裡褐色的液體。藥的苦澀循著不斷升起的熱氣湧入洛水賦的鼻翼,帶來一種不適的感覺。

    「這湯藥一定很苦吧?」

    「哎呀娘娘,良藥苦口。您別看了快喝吧,再猶豫下去湯藥可就要涼了。」

    翠綠一副小大人的摸樣,雙手叉腰正義凜然的看著此時不想喝藥儼然像是孩童一般的洛水賦。

    「可是……這藥真的好苦。」

    「娘娘,您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不喝藥身子又怎麼會好呢。不如這樣吧,娘娘您把這藥喝了,翠綠就去準備拿手的甜點給娘娘吃?」

    翠綠像是對待小孩子一樣眉眼彎彎的看著洛水賦,企圖用誘惑的方式讓她喝藥。

    「好吧,那翠綠可要說話算話。我就……勉為其難的把藥喝了吧。」

    洛水賦說著端起桌子上的玉碗,皺眉一臉嫌惡的看了看裡面的褐色液體。之後才一副要上刑場的摸樣把玉碗湊近自己的嘴巴,才剛一張口連一口湯藥都還沒喝到。門外就忽然傳來了一陣的腳步聲,洛水賦眉頭一皺把手裡的湯藥重新放回桌子上。

    「翠綠去看看,一大清早的是誰這麼不懂規矩的大聲喧嘩。」

    「是娘娘。」

    翠綠領命快步的退了出去,不多時垂簾又被掀開。這一次進來的除了翠綠之外還有一臉怒意的冷月心以及狐假虎威趾高氣揚的水搖娘娘和赫拉貴人,另外還有一個上了年紀的嬤嬤。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此人就是那晚給自己扎針的宮人,而且還是冷月心的奶娘。

    雖然不明白嬤嬤為什麼會跟著出現,洛水賦倒也不甚在意。淡淡的掃了一眼就把視線轉移到冷月心等人身上,看三個人的陣勢,大有興師問罪之意。

    「娘娘,奴婢攔不住所以……」

    「沒事,都下去忙著吧。翠綠你也下去,本宮跟皇后娘娘以及兩位妃子聊聊。」

    「可是娘娘您的藥……」

    翠綠縮在角落有些為難的指了指擱置在桌子上已經涼了的湯藥,一旁的水搖不等翠綠把話說話就憤憤不平的走上前一把抓過玉碗用力的摔在地上。清脆的碰撞聲讓翠綠身子一顫,當下也顧不得尊卑之分。推開水搖就蹲下身子慌張的收拾著地上的殘局,想要挽救已經肆意橫流的湯藥。

    「哎呀,這可是御醫院熬製了一晚上才熬好的,是給我家娘娘治病用的。這下可如何是好,又要重新熬製了。」

    「大膽賤婢,竟然敢推本宮。本宮看你是活膩了吧,來人把這不懂禮數的小丫頭給本宮綁起來,交給大理寺處置。」

    被翠綠當中推開的水搖自覺顏面受損,立刻氣焰囂張的喚來幾名侍衛,一左一右駕著翠綠就往外走。

    「慢著。」

    就在侍衛駕著翠綠快要走到門口的時候,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觀的洛水賦忽然淡淡的開口。她的聲音雖然不大,可是卻透著一絲讓人不容拒絕的味道、

    「怎麼,姐姐替你教訓一下不懂規矩的宮人,難道妹妹還有什麼意見不成?」

    「水搖娘娘若是要表現自己的本事和地位,大可拿自己宮裡的宮人開刀。可是翠綠是本宮宮裡的,既是本宮的人。水搖娘娘還是不要多管閒事的好,本宮的宮人本宮自會。」

    「喲,伊本宮看妹妹就是太會人了,所以這賤婢才敢如此不把本宮放在眼裡。妹妹可不要忘了,這兒是皇上的後宮,做主的是皇后娘娘。」

    「那不就是了,既然你也知道這後宮做主的是皇后娘娘,那就不要在一邊多嘴,皇后可還沒說話呢。」

    「你……」

    洛水賦的話氣讓水搖娘娘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伸出纖纖素手顫抖的指著洛水賦的鼻尖卻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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