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246章 冷戰 文 / 墨上青籬
如果可以的話,驚無緣其實比較希望,他和她之間永遠都是乾乾淨淨的,不會牽扯到各方利益,也不會有陰謀算計!就當是一個普通的朋友,在失意的時候,可以喝酒暢談。但他知道,不可能,他們的身份,他們現在,此時此刻所站立的對立局面,他的想法也不過只是癡人說夢罷了!
無論是雲凌太子也好,還是大卿的皇帝,誰能允許己方的人不斷的和敵方接觸?即便是他們雙方都願意,底下那麼多的人,誰能堵得住悠悠眾口?他和她,絕對是不可能會為了自己而將身邊的人陷入到難堪的局面。
「當然記得,怎麼,現在是想到了要我辦的事情?說吧,只要是我現在能幫你做到的。」
驚無緣垂下頭,低聲的說了句什麼,而後只見鳳墨渾身一怔,臉上的冰冷疏離也逐漸的有些狼狽的破碎。
而後整個車廂中的有那麼一瞬間的沉默無聲,驚無緣緩緩的又開始說了起來。
馬車外面,容洛微微的蹙眉,眼角也在不斷的觀察著車廂可能會發生的動靜。
「不相信無緣?還是當真就那麼的擔心裡面的人?」雲凌略帶疑惑的問道,他不明白容洛的心裡面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畢竟他從來不曾有過。
容洛不語,事實上,他並不是不相信無緣,那個人給他的感覺沒有絲毫的敵意。且這一次若不是雲凌和驚無緣的話,他也無法在全程封鎖的情況之下,還能進入到西都城中。既然他們費盡心思的救了他們,自然也就不會再這麼麻煩的去傷害他們!
他確實是在擔心鳳墨,他並不知道她到底是什麼情況,即便是從驚無緣的口中得到了一些大概,卻因為她並沒有醒過來,所以多少的還是有些懷疑,還抱著一絲絲的僥倖心理,想著可能只是危言聳聽。
「萬事皆是自願,自己所選擇的道路,即便是充滿荊棘,也只能咬牙堅持走下去!沒有誰逼迫著誰去選擇一條自己不願意走的道路,既然已經做出了選擇,外人,即使是枕邊人,也無權干涉!就像是你,你沒有想過要成為一國之君,卻偏偏走上了這條路。後悔嗎?不願意?但你現在已經不能後退。即使是付出再大的代價,你也只能堅持下去。我想,這一道理,你應該早已經明白了才對吧!」
雲凌很少一次性的就說這麼長的話,可以說他感受到了容洛心裡面的迷茫,以及淡淡的後悔與退縮。他相信,並非是害怕,而是因為身邊的人和事情不斷的發生變化,想要保護身邊的人不受到傷害,所以想要選擇另外一條路。但是,人生哪來的後悔藥?從大卿建立,從容洛坐上皇位開始,他身上所背負的就不單單只是身邊的幾個重要的人的性命,而是整個國家,千百萬的百姓的性命!
如果誰都能任性的話,該有多好?
雲凌看著容洛,「天下四絕,只是百姓在各個國家之中所看到的最為值得尊敬的人。我不得不承認,當初的玉傾歌確實也是個不錯的,值得尊敬,值得重視的對手。但是……在他被權勢迷了眼睛之後,如此稱呼,便就已經稱之不上。我並非是自誇,也並非是瞧不起他。一個不將自己身邊的部下,不將百姓的性命放在心上的人,萬萬是不得讓他得到天下的,否則天下必將生靈塗炭!」
「什麼意思?」
「也就是說,如果,如果我說,我東合要和大卿同盟,不知你意下如何?」雲凌看著容洛,他的眼底是一片赤誠,他是認真地,並非是在試探,他是真的想要和大卿合作。
容洛的眼瞳猛地一縮,他似乎是在判斷這中說辭到底是有幾分真實的。
「理由!」
無緣無故的,從最開始的敵對,到現在突然的想要同盟,他多少的還是會覺得驚訝。容洛也非常的清楚,如果真的同盟的話,無論是對東合,還是大卿本身,都利大於弊,倒是值得考慮和實施的法子。可容洛也非常的想要知道,到底是因為什麼,竟然讓一向驕傲的雲凌太子,肯低下他高傲的頭顱,對他說出同盟兩個字?
「理由?我倒是真的想不出來什麼理由來,如果真的想要知道理由的話,你可以去問問馬車中的人。」
馬車……中人……
也不等容洛再繼續說,驚無緣已經挑起簾子出來了。
「她現在想要休息,暫且不要去打擾她比較好!」攔住容洛打算回去的身影,他搖頭說道。此時此刻,她需要一個人靜一靜,總是好比她太早的面對那多的事情。
馬車中!
鳳墨仰面躺在馬車中厚而軟的墊子上,睜著一雙無神的眼睛,就這麼的發著呆。從驚無緣離開之後,就始終維持如此!
外面的話,她實際上聽的非常的清楚,不管是在驚無緣進來之前,還是在進來之後,甚至是現在,她也依舊能清清楚楚的聽到他們的交談聲音!
驚無緣與她相談的話,她除了震驚之外,卻又覺得可笑。
天下之爭,向來是能者而得之!
可現在呢?
「四宇之國雖說是掌控天下,可是誰能知曉,在四宇之國外,還有那些深藏不露的,甚至是有著千年根基的隱世之家?」
「四絕之名鵲起之時,隱世之家就開始蠢蠢欲動,真正的踏足這片大陸,插手四國之爭,也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
「屆時,天下之爭,才是真真正正的爭奪。」
歎了口氣,鳳墨感覺到自己一直以來的見識,還真的是有些淺薄,原本真的以為就是這樣的事情之後就什麼都結束了,誰知道根本就不是這樣。
張開五指,說是失明,實際上,並非真正的什麼都看不見。睜著眼睛,多少的還是能感受到一點模糊的影子,勉強的能看到些許的輪廓。但這與瞎子又有什麼差別?一向心高氣傲慣了。乍然的露出如此柔弱的一面,她真的是有些受不了!
喉嚨中又是一陣陣的掩不住的咳意,她想要壓抑下來,卻怎麼也沒有辦法。微微的仰起頭,以手掩唇,卻根本就無濟於事。
「咳咳咳……」
從咳起來之後,她就根本無法壓抑,就像是撕心裂肺一般,越咳越厲害。鳳墨清楚的知道的身子,在小的時候沒有好生的調養,本身就落下了病根子。加上後來她自己一連串的亂來,已經快要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現在,中了不知名的毒,身上的武功本身散的差不多,師父為了她,臨終之前,將全身幾十年的功力全部都傳給了她。現在的她,不過只是靠著這一點來維持自己的身子罷了!到底什麼時候會徹底的撐不住,她根本就沒有把握。
忽然的,一陣熟悉的氣息傳來,還沒有等她反應過來,她就被摟進一個熟悉的懷抱之中,後背上,一隻溫熱的手在不斷的為她順著氣,卻始終一言不發的!
即使是不說話,她也非常的清楚的知道身邊的人到底是誰。
鳳墨深深的吸了口氣,將眼底的動容掩了下去,等到好不容易咳嗽稍稍的緩了下來之後,她忽然的眼睛一瞇,啪的一聲將身邊摟著他的手臂甩了出去。
「別碰我!」
容洛很顯然有些怔愣於她的態度,清脆的打在手上面的同感,卻在告訴他,不是假的。
「墨兒?怎麼了?」
「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即便是想要看到,也根本就看不到了。
「什麼意思?」容洛伸出手,卻依舊還是被她不客氣的拍開,頓時有些慌了起來。他不明白他到底做了什麼讓她不悅的事情,明明是好幾個月來第一次的面對面說話,可為什麼她的態度如此的冷淡?甚至可以說是厭煩和不耐。
「我師父呢?」她問道。
「神君已經不在,我便擅自做主的將他火化了。骨灰,我帶回來了,只是不知道你決定如何安置?」
「給我!」她冷冷道。
容洛皺起眉,他稍稍被她冷漠的態度所傷到。但他清楚,現在不是較這個勁的時候。望著她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瘦的只有巴掌大的小臉,他心中只剩下心疼!
「你先好好休息,我已經給百里輕揚傳信,相信很快他就會趕來。在此之前,你……」
「給我!」她冷冷重複著,聲音之中沒有絲毫的感情。
容洛沉默下來,鳳眸犀利的看著面前冷凝著一張臉的人,他知道她此時雙眼看不見,他不說,只是因為知道她是個驕傲的人,不想做出什麼讓她排斥的事情來。可是,她從見到他的第一眼開始,就是不加掩飾的排斥和厭惡,讓他心裡面覺不是滋味。
「不管你到底是在想些什麼,這個時候,你還是乖乖的休息,至於骨灰,等百里清揚來瞧過你的身子之後,我便就給你。現在,恐怕是不可能了。」
索性的,容洛坐到了一旁,他看著她,不去靠近她,卻也不會依了她的意思。
「皇上這是聖旨?」她微微的瞇起眼睛,譏誚的反問道。
容洛眸子同樣的也是一沉,半晌,緩緩道:「若是你這般的認為的話,那便就當做是聖旨罷了!」
冷戰!
基本上,鳳墨和容洛之間的關係可以稱得上是在冷戰階段,無論容洛如何的和鳳墨說話,都不見她有絲毫的要搭理他的意思。加上現在她的眼睛不好,大部分的時間她都是寧願和驚無緣在一起,也不願意靠近容洛半分!
半個月下來,容洛和鳳墨說話的次數,有十根手指頭都能數的過來。而且還都是容洛找她說話,她壓根就沒有要搭理的意思。
這幾日,容洛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張口說話的次數也是越來越少,大部分的時候都是沉思斂眉!
雖說是依舊在西成的境內,但因為容洛的旨意,大卿和西成之爭已經是擺在明面上,不再是像當初那樣的試探來試探去,這一次當真是你死我活的真格了。
也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玉傾歌根本就無暇顧及他們,所以一路行來,到時沒有多少的危險。又或者是因為在他們看來,鳳墨根本就活不長,所以壓根沒有將鳳墨放在眼裡。
一路上,他們沒有那般不知輕重的走官道,而是僅走了一些偏僻且有些難行的小道。雖說也曾遇到追兵,但對於他們幾個人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以對付。甚至從始至終容洛和雲凌都不曾出手,僅僅只是一個封將息,就讓那些追兵有來無回了。
驚無緣從最開始的三不五時的和鳳墨聊上兩句,到現在基本上就守在她的身邊,這兩個人的關係看起來倒是越來越好的樣子,但也因為這樣,容洛週身的氣息則是變得愈發的冰冷起來!
他們並沒有分開走,甚至雲凌還一路的護送他們前往大卿的境內,也沒有提過要離開的意思。
雲凌看了眼不遠處的馬車,又看了眼身邊面含冷霜的容洛,冰冷的眸子中帶著一絲絲的審度以及幽光!
實際上,從開始到現在,他和鳳墨之間就沒有說過一句話。他鳳墨或許是因為身子比較虛的緣故,加上眼睛現在狀況不明,據他從驚無緣那邊打聽到的消息來看,基本上已經是等於看不見了。也大概是這樣,她若是沒事情的話,根本就不曾離開馬車半步,他也是為了避嫌,也不曾靠近馬車!
雲凌也不是傻子,在之前多少的聽說了容洛和鳳墨之間關係的不一般,也看得出來容洛對於鳳墨的感情有多深,鳳墨的冷漠與疏離,到底還是非常的傷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