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下馬威 文 / 任初年
張順輕蔑的說道:「便是那燕青了。這廝自幼被盧員外收養,繡得一身好紋身,整日學習琴棋書畫,兼併著吹曲兒。盧員外日夜和他廝混在一起,甚是寵愛,連家中美嬌娘都顧不得,若不其然,他的娘子怎會跟了李固?這廝本入不了天罡的陣列,可盧員外極力舉薦,哥哥也不好駁了這位二當家的面子。」
聽了這話,陳闖暗暗想笑。
當初讀時,陳闖便覺得燕青與盧俊義的關係不一般,沒想到二人竟有如此「深層次」的聯繫。再說這盧俊義,張順言語之中,似乎對這位梁山的二當家頗為不屑,細細一想,卻也理所當然。這盧俊義本就是宋江繼任梁山大當家的墊腳石,雖然得了第二把交椅,但實際上沒什麼權勢,不用說宋江的嫡系,便是魯智深、武松等人,也不買他的賬。對盧俊義忠心的,只有燕小乙一人,所以盧俊義在一百零八人中的地位,頗為尷尬。
想到此,陳闖唇角一揚,露出微微笑意。
或許是認為陳闖起了另投他人的念頭,張順明顯一驚,道:「來梁山入伙的兄弟,首要的便是決定追隨哪位頭領。這是頭等大事,若決定錯了,難保不會被別人壓上一頭……」
「首領莫誤會。」陳闖笑著打斷張順的話,「我已應了你,豈有轉投他人的道理。只是聯想到那燕青和盧俊義躺在一張床上的情景,便覺得好笑。」
張順長呼口氣,道:「燕小乙和二當家夜夜廝混在一起,不是什麼秘密。我們自是不理解的,他們卻樂在其中。莫想這等事,我這便為你安排房間,晚些時候我接人回來,咱們一起吃酒。」
「嗯。」陳闖點了點頭。
進了山門。張順徑直把陳闖帶到距離聚義廳七八百米的一間小房子前,道:「住得離聚義廳越近,地位越高。梁山一百零八位首領皆住在聚義廳附近,便是那些帶著門庭的小宅院。各首領的心腹,可以分到**的房子,小嘍囉們便只能睡十人一間的大通鋪。這房子雖不比首領們的宅院。卻也算不錯了,兄弟將就著住吧。」
說完,抬手敲了敲門,一個睡眼惺忪的青年打開門,見是張順。立刻精神起來,道:「首領可有事吩咐?」
張順點頭,道:「即日起,卸了你的百人隊長職務,和小的們睡通鋪去吧。」
這人一怔,有些遲疑的看向陳闖,眼中驟然射出銳利的光芒。
陳闖則皺了皺眉。
張順曾道自己帳下缺一名百人隊長,從目前的情況看。他說了謊。眼前這個倒霉的青年無疑便是張順帳下的三名百人隊長之一,為了拉攏自己,張順不惜卸掉此人百人隊長的職位。將他貶為嘍囉,可謂絕情無義。
小頭目的遲疑令張順震怒,張順目光一寒,冷冷說道:「怎麼,可有意見?」
「屬下……」小頭目咬牙說道,「不敢。」
「好!」張順一臉冷漠。「那便收拾東西吧。」
小頭目含恨返回房間內,不多時。扛了一包東西出來,惡狠狠的瞪了陳闖一眼。向一側走去。
張順看向陳闖,笑道:「見笑了,兄弟先休息一下,我馬上叫那一百嘍囉來這裡見你。日後,你便是他們的頭目,有什麼事,例如想吃那湖裡的大魚,直接吩咐他們便是。」
陳闖點了點頭。
張順拍了拍陳闖的肩膀,轉身離開,陳闖漠然看他背影一眼,轉身進了小屋。
這是一間泥土屋,面積不大,僅有十餘平米,內部陳設非常簡單,只有一張木板床、一張配著四把椅子的小桌、一個掉漆的小衣櫃。泥土牆壁微微泛黃,空氣中飄蕩著不太美好的味道。
陳闖打開門窗,坐到椅中,取出一瓶啤酒,灌了一口,自語道:「我這算進了賊窩吧,也不知那宋江長得什麼鳥樣。」
喝完啤酒,坐到窗邊,看著外面的景色,只見後林鬱鬱蔥蔥,非常安靜,但寨子裡頗為熱鬧。嘍囉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或是叫嚷著喝酒,或是謾罵著角力,也有些人涎著臉,調戲溪邊洗衣的婢女。
什麼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不過是個噱頭,那一百零八人是殺人放火的強盜,這梁山自然便是一個賊窩。
既來之,則安之。
陳闖微微一笑,向後一依,微微瞇起了眼睛。
不多時,門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隨即,一個聲音小心翼翼的響起:「隊、隊長……」
陳闖睜眼向外看去,只見一個十三四歲的瘦弱少年探頭探腦的向內張望,見了陳闖,少年縮了縮脖子,謹慎的說道:「隊、隊長,他們……讓你去水部二零七院見他們……」
陳闖眉心一皺,冷聲道:「他們是誰?」
感受到陳闖的不滿,少年面色一苦,低下頭去,膽怯的說道:「就是你的……手下。」
「哦?」陳闖唇角一揚,撫摸著拳面,面帶玩味,「這個世界,有主動求見屬下的頭領嗎?」
說完,站起身,背負雙手,向門外走去。
少年頓時大驚,慌忙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哭道:「首領饒命。」
陳闖俯視著渾身發抖的少年,心下瞭然。
定是那被剝奪了百人隊長職位的傢伙心中不服,慫恿曾經的手下,要給自己一個下馬威。前來通稟之人如同戰爭中向敵方傳達信息的使者,要冒著被責罵、挨打甚至掉腦袋的危險,這少年無疑是一個人人可欺的可憐蟲,故而得到了這個吃力不討
好的送信任務。
陳闖笑了笑,道:「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不敢抬頭,戰戰兢兢的答道:「小的姓秦,家中排行老四,隊長叫我秦四便是。」
「好吧,秦四。」陳闖微微頷首,「進來陪我吃酒。」
秦四愕然抬頭,一臉震驚的看著陳闖。
陳闖笑道:「我不隨你去見他們,你獨自一人回去,不如在這裡陪我喝酒。」
「可是……」秦四有些遲疑。
陳闖眉毛一挑:「兩個選擇。第一,進來陪我吃酒;第二,回去向那些人覆命,就說我懶得去見他們,他們若是不服,便去投奔其他水軍首領,我絕不阻攔。你隨便選一個吧。」
秦四猶豫了一會兒,小聲道:「我選第一個。」
陳闖微微一笑,返回室內,坐到桌邊。
秦四謹小慎微的跟上,垂眉低首的立在陳闖的身側,陳闖斜瞥他一眼,道:「坐吧。」
「小的不敢。」秦四慌忙說道。
陳闖唇角一揚,道:「有什麼不敢的。」
「小的真……不敢……」秦四唯唯諾諾的說,「小的留下來,是因為……因為不敢獨自回去覆命。」
「我知道。」陳闖笑道,「獨自回去覆命,免不得被他們說辦事不利,輕則責罵,重了便是一頓打,我沒說錯吧。」
冷汗頓時順著秦四的臉頰流淌了下來,顫聲道:「隊長說得沒……沒錯……」
陳闖自隨身倉庫中取出一瓶伏特加、一些牛肉乾。秦四見他憑空變化出這些東西,目瞪口呆,兩腿微微顫著,撲通一聲再次跪倒,喃喃說道:「仙、仙人……」
憑空取出物件來,違背物理常識,確實有些解釋不通。陳闖想了想,道:「這便是一個小道法,喚名隔空取物。」
說著,倒了一杯伏特加,一飲而盡,胸腹之中如有烈焰燃燒,忍不住喊了聲暢快。
那秦四看得專注,顯得十分好奇。陳闖便又倒了一杯,遞給秦四,道:「喝了。」
秦四接過酒杯,小心觀察著陳闖,見陳闖沒有打罵的意思,膽氣一壯,張嘴便把一杯酒灌了下去,隨即慘叫一聲,吐著舌頭直喘粗氣,滿臉通紅,身體也跟著顫抖了起來。
陳闖笑道:「如何?」
秦四哭喪著臉,道:「隊長,這是甚麼酒,怎麼恁地辣。」
陳闖道:「我的酒,就是這麼辣。若吃不慣,用一份酒兌七份水,便和你們常喝的酒差不多了。」說著,把酒瓶往秦四懷裡一塞。
秦四愣了愣,猶猶豫豫的取來一個大壇,裝了清水,用一瓶伏特加兌了一罈酒。隨即舀了一碗,謹慎的舔了舔,長長呼出口氣,道:「這回便對了。」
七十度的伏特加,硬被秦四兌成了不到十度的清酒。陳闖無奈搖頭,道:「現在可以繼續喝了吧。」
秦四點點頭,目光落在桌上的牛肉乾上,吞了吞口水。
陳闖拍了拍桌子:「坐。」
「小的站著便是。」
「坐!」
「呃……多謝隊長。」
在陳闖的強烈要求下,膽小的秦四坐到了對面。陳闖喝著伏特加,秦四便喝清酒,過了一會兒,在酒精的作用下,秦四的膽子壯了起來,抓起牛肉乾便是一頓狼吞虎嚥。
見秦四幾輩子沒見過肉的餓癆鬼模樣,陳闖料想他日子定然過得非常淒慘。
放下酒杯,陳闖道:「秦四,隨便聊聊吧。」
秦四捶了捶腦袋,醉醺醺的說道:「隊長,多謝你請我……吃酒。在這梁山上,我還是第一次……遇到對我這麼好的人。從今以後,我秦四這條命……便是你的了,風裡風裡去,水裡水裡去,赴湯蹈火,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