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上梁山 文 / 任初年
宋萬正要回話，張順又道：「街邊變戲法兒的都自稱修士了，說謊也要置身行頭，看這個人，明明便是一個樵夫。即便這樵夫符合入伙的條件，距咱約定接人的時間，還有半個時辰，由他等便是了。」
張順說得不留情面，宋萬的眼中頓時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恨怒。
陳闖看過水滸傳，知那梁山一百零八首領也是有派別之分的。
首當其衝的自然是宋江的嫡系，例如李逵、花榮、張順、張橫、以及晁天王死後轉投宋江的吳用、阮氏兄弟等人；其二便是朝廷的降將，例如關勝、呼延灼、索超；其三是三山的首領，例如魯智深、武松、孫二娘、周通；最末的便是沒什麼勢力的小嘍囉頭領，例如杜遷、宋萬、段景住。
宋江的嫡系不必言說，在梁山上自享受著最高的待遇。朝廷降將個個武藝非凡，實戰經驗非常豐富，宋江要仰仗他們衝鋒陷陣，待遇自然也不差。以魯智深、武松為代表的三山首領，勢力不及前兩系，但好在佔山為王時，打家劫舍攢了不少財寶，倒也活得逍遙自在。唯有杜遷、宋萬等人，無錢無勢，慘慘慼慼，宋萬甚至被當了苦工，日夜駐守碼頭邊的小酒坊，接待往來的綠林豪傑。
再說梁山一百零八將的座次，也是有講究的。
三十六天罡，除了武力出眾的頭目，餘下的多是宋江的親信。說這張順，充其量只是一個游泳健將，如若真刀真槍的廝殺，未必是宋萬的對手。只因得了宋江的寵，坐了第三十把交椅。
個中厲害關係，連陳闖這個局外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宋萬自然也是心知肚明。但人在屋簷下，豈能不低頭。宋萬眼中的恨怒轉瞬即逝，換上一副笑臉，指著十數米外湯豐的屍體，問：「兄弟可聽過的名號？」
張順這才注意到湯豐殘缺不全的屍體，咦了一聲，道：「可是小龍山的大當家湯豐？」
宋萬道：「不錯。」
張順皺了皺眉。道：「聽聞湯豐使著一把鬼頭刀，那刀在何處？」
「碎了。」宋萬輕描淡寫的答道。
「碎了？」張順頓時嗤笑起來，「那鬼頭刀少說有三五十斤，豈是說碎便碎了？」
「當真是碎了。」宋萬指了指不遠處的一百嘍囉，「那些便是湯豐山寨中嘍囉。隨湯豐前來投奔我梁山，他們親眼見到湯豐被轟出酒坊，摔在這裡。」
隨後又指了指呆在酒坊前的七個人，道：「那些也是前來投奔我梁山的好漢，他們皆看到了湯豐被殺的過程。」
張順將信將疑，正要喚來一人詢問，陳闖漫不經心的說道：「那光頭確是我殺的，首領若是不信。我再殺幾人便是。」
張順露出玩味的笑容：「好啊！」
陳闖撫了撫拳面，轉身向酒坊前的七個人走去。
七人大驚，四個一群。三個一夥，分向兩側逃去。
陳闖不急不緩的追上一夥人，雙掌各壓住一人的頭顱，相互一撞，兩顆腦袋頓時如同西瓜一般碎裂開來，紅的鮮血。白的腦漿，濺落一地。
剩下一人嚇得肝膽俱裂。屁滾尿流的繼續奔逃。陳闖懶得再追，便返回張順身前。問：「首領可信了？」
張順一臉驚駭，道：「信了。這位兄弟殺人的手段真是狂暴，我認識的人裡，便只有黑旋風曾這般殺過人。」
陳闖笑道：「初來乍到，不好壞了規矩，我便等上半個時辰，再與首領上山吧。」
「這裡風清水冷，有甚麼好等的，便一同上山去，吃些水酒。」張順擺了擺手，身後的兩個嘍囉立刻撐起船，停靠在岸邊。張順下了船，尤為親切的攀起陳闖的手，將陳闖請入了船艙。
那宋萬唇角一抽，正要說話，張順卻搶先一步說道：「下次來接人的時間，便是酉時了。」說話時，兩個嘍囉撐起船，快速向湖中掠去，由始至終沒給宋萬留說話的空當。
船艙不大，堪堪能坐下三五個人，一側開個小窗戶，另一側堆了幾個酒罈。陳闖依在船艙內壁，撫摸拳面，輕出口氣。
方才殺那湯豐，陳闖明顯感覺到，湯豐的力量和肌肉強度，足是普通人的四五倍。湯豐只是一個小山頭的首領，便擁有如此力量，更不用提那梁山上的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這是小說的世界，有武者，有修士，絕不能用歷史的眼光來看待。
就在陳闖思酌之際，張順掀了門簾兒，彎腰進入小船艙中，坐到陳闖的斜對面，看陳闖一眼，道：「方纔走得急，還不知兄弟姓名。」
陳闖笑了笑：「陳闖。」
張順取了罈酒，遞給陳闖，道：「不知兄弟打算投奔哪位首領。」
陳闖想了想，說道：「我是個隱居山林的散修，有些不入流的道法，聽說梁山的四當家公孫先生出身道門，便想來討教一二。至於投奔哪位首領，卻沒想過。」
「哦？」張順頓時一喜，道，「我手下有三百人，分成三個百人隊，目前尚有一個隊長的空缺。若兄弟不嫌棄，便入我帳下，做個百人隊長如何？」
「好啊。」陳闖笑著說。
張順更喜，當下便取來一罈好酒，滿滿倒了兩大海碗，一碗遞給陳闖，一碗自顧自的喝得乾乾淨淨。
陳闖抿了一口，發現這酒十分清淡，預計酒精度不會超過十度，和某國的清酒有些相似，或許女人會喜歡，但不適合自己，不由覺得索然無味。透過小窗向外看去，但見藍
藍一片水域，清波蕩漾，偶爾有些翠綠色的水草，又點綴著不知名的水鳥，景色倒是宜人。
不多時，小船停靠在岸邊，張順掀起門簾兒，回頭對陳闖說：「我們到了。」
陳闖隨張順下了船，舉目望去，但見一座由青石壘起的龐大山門聳立在眼前，旁邊用三四十米高的木桿挑著一面大旗，上書四個金邊大字，在勁風中獵獵作響。遠處橫臥著一座古色古香的大殿，上懸匾額，內書。聚義廳前方為演武場，左右坐落著無數小房屋，後方有一片茂密的叢林。
宏偉壯觀，寨內人影綽綽，後林偶爾傳出清脆的鳥鳴，真是一座好山寨。
前方有一黑壯大漢迎上前來，對張順嚷道：「張小哥，今日可有捕到大魚給俺下酒？」
看這壯漢，虎背熊腰，滿臉虯鬚，體格好似黑熊一般，背上兩把宣花板斧，黑漆漆帶著點點鮮血般的紅銹。陳闖暗想，此人難道就是宋江的跟班，李逵？
張順抬頭看著黑壯大漢，笑道：「你這黑廝，前日闖了禍，被哥哥罰關七天，怎麼兀自跑出來了。」
果然是李逵！
那李逵搖晃著大腦袋，嘟囔道：「哥哥在和吳先生、關勝他們議事，哪裡顧得到俺。那破房子四面漏風，咋可關得住俺。前門有嘍囉守著，俺便推倒後牆跑了出來。莫說恁沒用的，今日口淡，要喝酒，張小哥快叫人給俺捕幾條大魚，俺要下酒。」
張順便笑，他身後的幾個嘍囉也跟著笑。
李逵頓時聒噪起來，牛眼一瞪，嚷道：「笑甚麼？不就是幾條大魚麼，恁地小氣。」
張順笑道：「若哥哥知你私跑出來，怕又是一頓板子。」
「俺皮糙肉厚，抗得住打。」李逵捶著胸脯嚷道。
便在這時，一個樣貌俊俏的小生從遠處走來，喊道：「這黑廝，怎地跑出來了。」
李逵頓時露出喜色，回頭說道：「燕小乙，你也來消遣俺。」
陳闖心下有了判斷，這小生，無疑便是與李逵關係最好的燕青了。
燕青步履輕快的來到李逵面前，甩過一壺酒，李逵頓時大口暢飲起來。趁李逵喝酒的空當，燕青瞥了陳闖一眼，道：「又有兄弟來入伙，真是可喜可賀。」
張順忙道：「這位兄弟叫陳闖，方才剛應了我，要在我帳下當個百人隊長。」
「哦？」燕青微微皺眉，認真打量陳闖幾眼，笑道，「張小哥真是近水樓台，讓兄弟羨慕得緊。」
言下之意，似是暗指張順以權謀私。
張順面色明顯一僵，很快便笑了起來。
陳闖一直不動聲色，冷眼旁觀。方才張順與燕青的對話，雖然平平淡淡，但明顯有博弈之意，加上之前張順對宋萬頤指氣使，令陳闖意識到，梁山一百零八將之間的關係，並不似小說中描述的那樣和睦。
過了一會兒，李逵喝完酒，把酒壺倒過來晃了晃，露出意猶未盡的表情，道：「燕小乙，這酒，還有麼？」
「有啊！」燕青笑道。
「俺還要吃。」李逵說著，便去扯燕青的袖子。
燕青面色一苦，本能的掙了掙，卻抵不過李逵的蠻力，只好隨李逵離開了碼頭。
張順目送二人離開，冷哼一聲，道：「一個孌童，恁地囂張。」
陳闖學過歷史，知道孌童是男妓的別稱，不免有了興趣，問：「首領說得是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