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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23 不只想要吻你 文 / 於蹊

    雨聲淅淅瀝瀝,不很大,卻擾人得很。

    一排排的水被濺起,馬車駛過濕漉漉的地面,發出吱嘎的響聲。

    「在想什麼這麼入神?」

    「有關東棠國的事情。」

    「這麼關心?」西門築輕輕攬住她的肩膀,「好好休息下。」

    「當然很關心啦,那位了不起的王爺應該長得一表人才吧。」

    「……」

    「開個玩笑,瞧你臉臭得跟什麼似的,」顏溪笑著把頭歪在男子的肩膀上,轉瞬消失了笑容,「蔚若姐姐她,是東棠國的人,準確來說,是東棠國的公主。」

    「我總覺得這些事情有千絲萬縷的聯繫,但又僅僅是直覺而已,西門築你覺得呢?」

    「我覺得啊,」看著小笨蛋愁眉不展的樣子,西門築大掌落到她的眼睛上,「我覺得你該好好休息一下。」

    「……」

    還沒踏進京城,就有人馬來迎接。

    顏溪認得出,是席堇程手下的將兵們,她之前與他們一起在戰場過,他們通常都會直呼她為南風,沒什麼避諱。

    「蔚若姐姐病情怎麼樣了?」一見到他們,顏溪就問出內心深處最擔憂的事情。

    因為她的安然無恙,幾個兵士都如釋重負了一把,另有闊別重逢的喜悅,然而所有積極的情緒都在顏溪的問話下消失無蹤了。

    他們一個都沒有回答顏溪的話,只有淅淅瀝瀝的雨聲敲打著,顯得這個世界格外的寂靜。

    一天後。

    遠遠的,隔著若有若無的雨絲霧氣,顏溪就看到了將軍府的屋簷,因為屋簷角上掛著別緻的風鈴,所以很容易辨認。

    「南風怎麼哭了,做噩夢了?」

    「我夢到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在追我,好幾天都是在做這個夢。」

    「下一次再做這樣的夢的話,就多想想姐姐,姐姐會陪著南風的。」

    「可是,不知道姐姐在哪裡,在夢裡我找不到,我怎麼往前跑,都見不到熟悉的人,我幾乎看不見任何東西。」

    「看不見的話總聽得到吧?聽到的話就好,姐姐保證你不會再做噩夢的。」

    第二天,高高的屋簷上,就被下人掛上了風鈴。

    那是心靈手巧的蔚若自己做的。

    「如果看不到將軍府,就用耳朵聽,就算在夢裡,南風也會找到回家的路的,姐姐永遠都在這裡。」

    我不是小琳兒啦。

    顏溪很想這樣說,自己又不是小孩子,噩夢做著做著就習慣了,姐姐也真是,還特意為她做風鈴。

    做夢的時候怎麼會聽到外面的聲音,姐姐真是傻瓜一個呢。

    顏溪可不敢將心裡的想法說出來,只得乖乖地點頭,心裡卻在想就算今晚做了噩夢也絕對要在姐姐面前說一夜好眠。

    可是,很奇異的,自那天開始,就再也沒有做過嚇人的噩夢。

    聽著遙遠的風鈴聲輕輕晃啊晃的,像輕音樂一樣,很舒緩地就進入了夢鄉。

    往事緩緩飄遠,馬車上的顏溪看著風鈴一點一點在自己面前擴大,知道自己離將軍府越來越近了。

    而心情,越來越無法控制。

    姐姐還這麼年輕,上天不要對她這麼不公平。

    被下人一步步引入蔚若房間,撩開最後一道珠簾的時候,顏溪感覺自己幾乎無法呼吸。

    床上的人,慘白的容顏,發青的嘴唇,緊閉的眼睛。

    那麼憔悴,宛如死人。

    「姐姐!」顏溪再也忍不住,往床邊奔去,緊緊握住了蔚若的手。

    「我是南風啊,我來看你了!」

    「南風啊……」一旁的席堇程容顏慘淡,「不要喚了,她……聽不到了。」

    「不可能,姐姐沒有死!」顏溪張口反駁道,「她沒有入棺,肯定還有解救的方法,還有一線生機對不對?」

    席堇程一雙眼睛充滿血絲,神情痛楚地搖了搖頭。

    「是因為蔚若臨死前對我說過,無論如何也該在南風看她一眼後再將她入殮,她說,南風會想她的……」

    冷風一來,窗外的桂花樹落下細碎的小花,霎時只剩光禿禿的枝幹,尖銳地刺破蒼青色的天空。

    短暫的沉默後,有無法控制的大哭聲自房內傳出,與搖曳的風鈴聲纏繞,飄到了再也無法找到的遠方。

    是的啊,那個溫柔微笑著,給她做風鈴的女子,從此以後,徹底消失在了她的世界。

    顏溪這幾天一直渾渾噩噩的,神不守舍,一襲雪白的喪服讓她顯得更加飄渺,好像游離於這個世界之外。

    「堇程哥,我們去書房,我有事情要跟你單獨聊一下。」

    直到五六天過後,她才恢復了一些原氣,眉宇間的悲傷轉化為了冷靜。

    席堇程跟著她進了書房。

    「給蔚若姐姐下毒的人是誰,找出來沒有?」

    席堇程搖搖

    頭:「可以說一點線索都沒有,連是什麼毒都沒有查出。」

    顏溪頓時露出訝異的表情,轉瞬又了然了什麼似的,沒有表情地笑了笑。

    「姐姐是怎樣中毒的?」顏溪皺著眉頭說道。

    「來了刺客,為了保護我,她被刺中,劍上有毒。」他簡單地說道,眉頭緊緊皺起,似乎不願意回憶起那個殘忍的場景。

    他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卻眼眶發紅,拳頭緊緊地握起,顏溪可以感受到他的痛苦。

    「節哀吧,她已經走了。」顏溪撥了撥頭髮,「真好笑,這種連我自己討厭極了的話,卻要向你提起。」

    她似乎覺得挺有意思地笑了,笑著笑著,眼底泛淚。

    「喝一罈吧。」快傍晚的時候,顏溪看到坐在台階上的席堇程,兩個酒罈子往台階上一放,拍了拍席堇程的肩膀。

    他轉過頭來,眉宇間凝著擔憂:「你肩膀有傷……」

    「這點小傷算什麼?我好歹也是和堇程哥你上過戰場的女將軍呢。」顏溪毫不在意地說道,似乎為了證明自己的強大,率先扯開了酒罈上的蓋子,豪氣地咕咚了幾口。

    「看,喝了大半了呢。」她得意地給他看,眉眼間似乎掃去了連日來的抑鬱,顯得心情不錯的樣子。

    席堇程感覺他體內的糟糕的情緒,也隨著她的笑容淡去了。

    「再這樣只看不喝的話,我可真的要笑話你了。」顏溪鄙視地看了席堇程一眼,搬起比她腦袋還大的酒罈,又是咕咚幾口下肚。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本以為你不在軍中了,好歹會有點女孩子的樣子,現在看來……」

    「好囉嗦啊,本來腦袋不疼的,現在疼了。」她捂著頭,一副不勝其擾的樣子。

    她還是討厭別人說她不像女孩子……席堇程笑了笑,端起酒罈,隨她的興一口氣喝了大半罈子。

    「這酒感覺怎麼樣?好喝嗎?」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是將軍府的酒吧。」

    「我不是問這個……算了,我什麼也沒說,繼續聊天吧。」

    席堇程點點頭,陪她說話。

    他們雜七雜八地說了很多,幾乎各種都有,席堇程放下酒罈半天了,可是臉色卻越來越紅。

    「我這是怎麼了?」他對自己身體出現的異狀也感到很困擾。

    女孩子轉轉眸子,繼續扯著他聊:「我好想知道更多一點關於姐姐的事情,堇程哥,你跟姐姐是怎麼相愛的啊?」

    「相愛?」席堇程捂著自己發疼的腦袋,眼睛越來越渙散了,他搖了搖頭,「說到愛,我早已經不愛她了。」

    「堇程哥……」

    「我愛的,另有其人了。」他的眸子折射出危險的光,那是顏溪從未見過的,一種陌生而又炙熱的光芒。

    幾乎是條件反射的,顏溪猛的從地上站了起來,沒走兩步,逼近的男人就擋住了他的去路。

    背抵到門上,可是門沒關緊,彭通一聲,顏溪整個人都摔在地上。

    她趕緊爬起,而門已經轟然關閉。

    「讓我出去!」顏溪捂著傷口裂開的肩膀,皺著眉頭說道。

    「出去?到那個煌國王爺的身邊嗎?」席堇程面無表情地笑了笑,「南風,你應該是屬於我的。」

    席堇程冷酷而又狂熱的話語,在顏溪的心裡,掀起軒然大波。

    像兄長一樣的人,竟然口口聲聲說愛她,說要讓她屬於他……像整個世界被徹底顛覆了一樣。

    他的亡妻還屍骨未寒,他對另一個女子的渴望,就這麼強烈麼?

    一陣惡寒感頓時遍佈顏溪的全身。

    「堇程哥,你真的這麼喜歡我嗎?」顏溪看著他變成茶色的眼眸,目不轉睛地問道,「喜歡我到,可以放棄一切嗎?」

    他仍舊沒有表情:「只要是南風想要的,哪怕覆滅山河,我也在所不辭。」

    顏溪身體發顫,只覺得想逃。

    她還想問什麼,可是很快,就有一片溫熱覆住了她的唇,鋪天蓋地的酒氣,他吻了她。

    「放開!」她一個巴掌甩去,卻被他擒住了皓腕。

    「不只想要吻你,還想要……更多……」深茶色的眸內,蘊藏著太多的渴望。

    顏溪主動投懷送抱,一瞬間的喜悅後,席堇程露出了戒備的神色。

    「其實,我也很喜歡堇程哥。」

    「早就喜歡了,四年的時間有這麼久,我和西門築在一起的時間還不及跟你的四分之一,回煌國的這幾個月,我一直覺得自己是蔚南風而不是顏溪,堇程哥,我真的很想你。」

    席堇程神色漸軟,眸光深處仍有警戒。

    「西門築不過嬌生慣養的草包一個,堇程哥才是我崇拜了很久的大將軍,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一輩子陪在堇程哥身邊,既然想待為什麼不待?其實待在西門築身邊都是為了梁國,西門築可是煌國皇帝最寵愛的皇子,在他身邊,我可以得到很多情報,堇程哥要是想攻打煌國,那還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席堇程的警戒線漸漸動搖,顏溪找到他後腰上的某處穴位

    ,袖間滑下的匕首在那處穴位劃了個十字,快速利落的手勢令人防不可防,很快,席堇程就軟趴趴地倒在地上了。

    顏溪打開門,一片耀眼的陽光灑照進來,而不遠處的男子逆著光,絕世的容顏似乎被隱沒在一片虛幻中,衣袖翩翩,似斷線的紙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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