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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22 衛絮王爺 文 / 於蹊

    身邊另一把椅子頓時被抓起,狠狠地擊向砸來的凳子,砰的一聲巨響,椅凳在顏溪頭頂碰撞,爆發出震人耳膜的巨大聲響。

    顏溪下意識摀住轟鳴的耳朵,婦女手中的凳子被大力震落在地,西門築手中的椅子一甩,砰的一聲毫不客氣地往婦女的肩膀摔去!

    肩胛骨斷裂的清脆響聲登時傳來,婦女「啊」的一聲發出痛叫。

    看著顏溪慘白的臉色,西門築皺眉緊張地問道:「有沒有事?」

    顏溪緊抿嘴唇,搖了搖頭。幸好西門築拿椅子及時擋住了突如其來的凳子,才沒有讓那婦女得逞。

    「你為什麼要殺我?」顏溪眉頭緊皺,冷聲問道。

    而一把鋒利的閃著寒光的刀刃已經架在了婦女的脖子之上,執刀的李秀沉聲問道:「說,誰讓你暗算王妃的?」

    「王妃?」頭髮散亂的婦女喃喃地念著,目光裡不無驚恐,似乎想不到自己抓凳子砸的竟是這麼一個大人物。

    她不顧架在刀上的脖子,哪怕頸項割出了很多的血,也狠狠地撲向顏溪,她這動作根本讓人始料未及,顏溪還剛穩定下來,裙擺就被婦人猛的抓住。

    「求求你,不要殺我弟弟,殺我吧,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有照顧好我弟弟,所以衝撞了王妃,把我大卸八塊怎麼樣都可以,放過我弟弟吧!」她厲聲地哭訴著,混著淚水,一身是血的模樣看起來像頻臨死亡的獸類。

    她不是一個練武的人。

    她面黃肌瘦,營養不良。

    她還有孕在身,腹部高高隆起。

    之前砸過來的凳子雖然很急,很快,卻被西門築一下子甩遠了,由此可見並沒有多大的力氣。

    這樣的人,有成為刺客的資格嗎?若自己是幕後黑手,會選一個這樣的人做殺手?

    我弟弟是傻子……他什麼也不知道……婦女的心中,有這樣的哀求聲在吶喊,她還來不及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身後就猛的傳來一陣冰冷到刻骨的寒意!

    是刀劍直插而下的聲音!

    活著,很累吧。

    飢寒交迫的生活,沒有止境的苦難,豬狗不如的流民的日子,已經不想再過下去了吧。

    只要有權有勢,就可以隨意決定別人的生死,這樣的道理不是很久之前就領悟到了嗎?

    腹中的孩子不知道是軍區裡哪個男人的,連墮胎的紅花藥都買不起的女人,早該去閻王殿報道了吧?

    這個世界上,永遠沒有卑賤之人的立足之地吧。

    一瞬間冒出那麼多的想法,婦人在刀劍刺破衣服的一刻,艱澀地閉上了眼睛。

    「慢著!」風聲呼嘯中,女子的聲音清冷傳來。

    在即將要刻進婦女皮肉的最後一瞬,長刀穩穩地剎住了腳步。

    「我不是要殺你弟弟。」顏溪命令刀從婦女身上拿開,蹲在了婦女的面前。

    「不要離她那麼近。」西門築皺著眉頭,試圖拉開顏溪,「跟這種人有什麼廢話好說?」

    顏溪冷冷地掃了西門築一眼。

    「我不想被人誤會,可以嗎?」

    轉瞬,顏溪看著婦女說道:「剛剛,我不是要殺你弟弟,只是看他磕下來又會磕得頭破血流,所以才會出手阻止,如果我想殺你弟弟的話,根本不需要親自動手,保護我的護衛有這麼多不是嗎?」

    婦女哭了,聲淚俱下:「對不起,姑娘,我弟弟就是這麼被人打傻的,看到你用手碰他頭,我就急了——我知道你是好人的。」

    被人打傻?顏溪看到那男乞丐呆呆傻傻的樣子,秀氣的眉微微皺了皺。

    嘿嘿。那男乞丐對著顏溪笑了笑。額頭冒出血,卻笑得格外天真與開心。

    那種眼神,像是棉花,沒來由的溫軟,很多很多年以前,也有一個人對著自己這麼笑呢。

    憨憨傻傻,吃吃地笑,她緊緊地抱住當時還只是個孩子的自己,喚道,小溪,小溪。

    她卻很少叫那個人一聲媽媽。

    看到婦女和弟弟血跡斑斑的樣子,極力忍住卻到底還是動了惻隱之心:「許大夫,給他們上點藥吧。」

    「不要藥,沒關係!」婦女慘白著一張臉從地上爬起來,「比這更嚴重的傷都活了下來,沒什麼的。」

    「姑娘……王妃如果可憐我們的話,就請王妃賞我們一點食物吧。」

    「許大夫,麻煩您給他們上點藥,李秀大哥,請你要掌櫃去給他們拿點食物過來吧……慢著,」顏溪撓了撓頭,「你們三個想吃什麼?」

    「魚!魚!」

    婦女沒說話,那個癡傻的弟弟倒忙不迭地搶白道。

    兩個婦女都表示只要是吃的就行。顏溪擺手道:「多拿點肉上來,魚肉豬肉牛肉,有的就端上來!」

    婦女被許竇上著藥,發自內心地感激道:「謝謝您,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報答您,真的很感謝……」

    「感謝什麼?」顏溪笑了笑,「錢又不是我出。」

    「……」

    「謝這位吧!你們口中的暴力丈夫!」顏溪反手拍了拍西門築的胸膛,調侃地笑道。

    婦女的臉紅了,尷尬地嘿嘿一笑。

    「再黑著臉就真的醜到家了,我可是不喜歡醜男人的哦。」顏溪拉了拉西門築的手。

    看到她笑眉笑眼的樣子,西門築臉色也沒那麼難看了,關心的話卻仍舊說得冷冷的:「胃是不是好些了?」

    拇指和食指張開了一厘米的距離,她誠實地說道:「還有一點點疼。」

    「真的,沒騙你!」

    看她一副緊張兮兮生怕他又生氣的樣子,西門築的心裡升起了一股濃濃的成就感,這丫頭雖然桀驁不馴,但他的話她還算言聽計從的。

    面上一副高冷的模樣,淡淡地「嗯」了一聲。

    「你也沒吃東西吧?肚子餓了吧?」面對著送上來的一桌子的飯菜,顏溪轉頭對西門築說道。

    西門築皺了皺眉。

    「坐下來一起吃啦!」

    就知道她會這麼說……可是,她招待乞丐也就算了,現在又要他陪著乞丐吃喝,這到底是幾個意思?

    試探他忍耐的底線?

    他堂堂一個王爺,難道還要顧及這些賤民的感受?而且還不是自己國家的?

    「我想你陪著我一起吃,我肚子有點餓了,不可以答應我嗎?」一雙晶亮的眸子瞅著他。

    這丫頭,給他下絆呢……儘管不情不願,但西門築還是坐了下來。

    「那你就給本王多吃點……不,也別勉強自己。」想到之前她發奮吃東西的模樣,西門築改口道。

    顏溪笑了笑,遞給西門築一副筷子:「知道啦。」

    因為心情不錯的緣故,她氣色好了不少,西門築提起的心稍稍放了放。

    「你們,謝謝你們,你們真是好人,你們會有好報的!」說話的,是三個乞丐中始終沒有說話的婦女。

    她顯得安靜木訥,不善言談,此刻卻滿含著熱淚,顫抖著說出最心底的話,因為病弱而顯得渙散的眸子裡,充滿了質樸的動容與感激。

    「這是我、撿、撿來的,也不知道,值不值錢……」說著,瘦小的婦女從懷中掏出一塊扁圓形的黑石,雖然不知道值不值錢,但可以肯定,這東西絕對是這婦女身上最值錢的物品了,她渾身髒兮兮的,可這塊黑石,卻瑩然發亮,很顯然每天被當做寶貝似的擦拭。

    「送給,送給你們。」婦女蠕動著發白的唇,髒兮兮的手將圓石頭伸到西門築的面前。

    當被那樣感激的眼神凝視著的時候,西門築的心裡,好像有一股不為人知的情緒在翻湧。

    「不用啦,這麼寶貝的東西,自己留著吧。」要西門築坐下來都一副吃了大便的不高興樣子,肯定不會接乞丐的東西,要是他一炸毛丟了,該多傷人,為了避免這樣的事情發生,顏溪率先開口道。

    「……好。」西門築猶豫了一下之後,伸出手,接過了那塊黑石頭,「很別緻的禮物,本王很喜歡,收下了。」

    婦人笑了,心滿意足的笑,似乎比能吃到東西還要開心。

    「這麼看著我幹什麼?吃你的。」西門築用眼角掃了眼目瞪口呆的顏溪,淡淡地說道。

    「你們是梁國哪個地方的?」顏溪其實吃不下多少東西,因著無聊,隨意地問道。

    「我,我們不是梁國的。」原先那個長得高大點的婦女回答說道,「我們是東棠國的人,因為戰亂流落各地,也不知怎麼的就到了梁國的邊境處來了。」

    「東棠國?」顏溪撥了一下筷子,低聲地自語喃喃道,「東棠國孤兒寡母把持朝政,很容易亂的吧?看樣子並不是一個多長命的王朝。」

    「我們有衛絮王爺。」顏溪可能並不知道,東棠國的是人是出了名的愛國,哪怕販夫走卒流浪乞兒都似乎有強得奇怪的家國觀念,這個婦女還只是反駁,並沒有像一般人那麼激動,「衛絮王爺會保護我們。」

    「衛絮王爺?」顏溪不解地皺眉。

    「衛絮王皇甫炎,東棠國的實際掌權者,東棠國已經漸漸脫離魏氏皇脈的控制,而在皇甫炎的手中越發壯大。」西門築把玩著酒杯,看著酒水中流轉的淡淡金色,「什麼王爺?只待山河稍許太平,東棠國就將不復存在,這個實力與民心兼具的異姓王爺,就將由幕後走向龍椅前,僅僅只是這樣的區別。」

    僅僅只是這樣的,形式上的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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