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21 乞丐 文 / 於蹊
「我記得相當清楚,當時是你叫了一聲蔚若姐之後才脫身……這樣的情況你怎麼解釋?」西門築看著她說道。
顏溪搖了搖頭,抬起頭來的時候那一雙眸子通透,泛著微微的光亮。
她把頭靠在了西門築的肩膀上,視線轉向黃昏中的遠處,顯得有一絲哀傷,卻沒再出聲。
按這樣的腳程,七日之後便可以到京城了。
可是顏溪傷勢惡化,吃不下東西,本來嘛,受了這樣的重傷就應該吃清粥,多喝水,但是因為顏溪不希望再耽擱行程,於是堅決地吃著乾糧,這一日,終於因胃部的極度不適,再加上本就深重的傷部疼痛,而大吐特吐了起來。
西門築不打算再考慮她的意見,叫車行緩,遇見一家客棧,叫人深度查探並無異常之後,就把顏溪從車上抱了下來。
按照大夫許竇的意見,店裡的小二把符合要求的補品全都擺了上來。
出乎西門築意外的,顏溪吃東西吃得很快,一下子,一碗粥就見底了。
就說這丫頭餓了,乾糧吃不飽,看現在狼吞虎嚥的樣子,哪有一點形象可言。
「吃個東西吃得到處都是,真是的。」西門築不客氣地斥責著,可是目光卻很溫柔,伸出修長的指尖,將女孩子臉上的殘粥掃盡,好笑地搖了搖頭。
「王爺……王妃的體質並不適合這樣暴飲暴食。」許竇在一旁低聲說道,「而且,之前查看過她的舌苔及探過脈搏,她並沒有這樣好的胃口。」
許竇的話還剛落音,顏溪就捂著嘴唇,一副很痛苦的模樣。
「怎麼了?」西門築趕緊扶住要倒下去的顏溪。
「你們幹了什麼?」西門築轉瞬對著店掌櫃和小二怒聲道,「來人!把他們抓住!」
「慢著!」許竇擺了擺手,接觸到西門築投過來的不解眼神,出聲解釋道,「王妃,她這並不是中毒的症狀……依我看,她是因為逼著自己吃多吃快,而引起了胃部的極大不適,這樣捂著,想來是不想吐出來吧。」
「……」顏溪不悅地掃了許竇一眼,說個胃不好就得了,這老傢伙扯這麼多幹什麼。
「你是為了快點吃完趕去京城?」
顏溪霎時感受到了一場狂風暴雨,頭頂西門築的聲音陰測測的:「顏溪,你是不是太不把自己身體當一回事了?!」
想來不適是能轉移的,被西門築這樣一凶,悶的不是胃而是心臟了,但也只能乖乖地低頭,低著低著卻不忘反駁道:「其實我身體也沒那麼差……」
「沒那麼差?」西門築冷笑一聲,「那你就一個人走去京城吧!」
「……」顏溪的聲音悶悶的,「西門築你這火也發得太莫名其妙了吧?」
「我莫名其妙?」西門築被氣得不輕,「好,如你所言,我確實是莫名其妙。」
「也許從一開始,喜歡上你就是件莫名其妙的事情!」
大袖一揮,西門築往前走去,看也不看顏溪一眼。
她竟然說他莫名其妙?她知不知道,她疼得死去活來的時候,他有多自責多難受?他那麼地希望她身體早些恢復,少受些苦,可她完全不把自己當回事,反胃不已還那麼暴飲暴食,他稍加指責就說他無理取鬧……氣死了!這個愚蠢的笨蛋!
大批的護衛們自然跟上了西門築的步伐,陳淳和張梧卻果斷地留在顏溪身邊,因為他們知道,王爺肯定是不會丟下王妃的,他們守在這裡的話,還能博得王妃的好感。
不鬧彆扭的時候,王爺可是把王妃寵上了天,王妃的要求王爺可以說是從無拒絕,王府的實際掌權者其實是王妃嘛。
「王妃不要不開心……」陳淳話還沒完——「走開!不要管我!」
掌權者直接讓兩護衛碰了硬釘子。
對哦,王妃一生氣,是會遷怒別人的哦。兩人對視一眼,決定不要不討好地繼續待這了……腳步一揚,跟上大部隊!
走了好幾步,西門築皺了皺眉,停了下來。
他徐徐轉過頭去,發現顏溪還是坐在那裡,半點沒有要跟上來的跡象。
這個笨蛋!還跟他慪上氣了!
西門築有一種將她拽過來後回去揍一頓的衝動,生生忍住之後,凌厲的鳳眸一掃,對著角落處的陳淳和張梧命令道:「你們兩個,去把王妃叫來。」
「……」怎麼又是他們……王妃一生氣可是會罵人的,剛剛她的怒氣他們已經領教過了,兩人苦逼地對視一眼,卻在王爺強大的氣場下不得不挪動腳步往顏溪那邊走去。
過了一會兒,兩人又挪回來了。
陳淳低著頭:「王爺,我們已經盡力了。」
豈有此理!
「看來得由王爺您親自出馬了。」張梧弱弱地說道。
本王怎麼可能會去!這句話剛到嘴邊,就被西門築硬生生地嚥了下去。
他不去怎麼辦?……真是個惹人頭疼的臭丫頭!
西門築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陳淳和張梧對視了一眼,好歹還能憋住笑,可是李秀和身邊的幾個護衛已經低低地笑出了聲。
「走了。」看著低頭的女孩子,西門築居高臨下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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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顏溪沒理他。
「……」
他皺著眉頭:「你再這麼任性不聽話的話,我真的不會理你了。」
顏溪捂著疼痛的胃部,一張小臉由於病痛的折磨而慘白得嚇人:「那就不要理我好了!」
說完後,臉頰邊有汗水成股地流下來。
西門築一愣,看她這說話艱難的樣子,原來她剛才不搭理他是因為胃很痛。
「看吧,你家那口子還是好的,有錢人的日子有什麼好過的,越有錢的人就越神氣,越把自己當太歲,看那個小姑娘,病成那樣了還要看丈夫的臉色,敢這麼跟丈夫頂嘴,依我看啊,等會一頓死裡揍是免不了的。」
聲音不算很大,可是西門築和一眾護衛們都絕非泛泛之輩,耳力極好的他們將突如其來的這幾句話完全聽到了,眾人清了清喉嚨,已沒有勇氣去看西門築的臉色……
外面已經下了雨,客棧的屋簷下坐著在躲雨的一男兩女,破破爛爛的應該是乞丐,其中一個女的咬著不知道從哪裡撿來的污黑饅頭,呶呶地說著。
西門築正在氣頭上:「來人,好好掌這幾個叫花子的嘴!」
護衛聽命地將這三個叫花子攆過來,那個咬饅頭的女叫花子雖然愛嚼舌根,可膽子似乎並不大,身體抖成糠篩,雙手死死地護在自己的腹部上。
護衛揪住婦女的頭髮,眼看一個巴掌就要甩下去的時候——「慢著!」
眾人的視線紛紛調轉,聚集到說話者的身上,年輕清瘦的女子撐著桌面,緩緩地站了起來。
本來婦人聽到有人說慢著,眼前一亮,自然以為有什麼好主替自己求情,可發現是顏溪的時候,臉上泛起濃濃的失望之色。
被丈夫這麼壓制,已經自身難保了,這臉色蒼白的小姑娘還想替她出頭,傻哩!
「算了,掌嘴吧掌嘴吧,只要別踢我孩子就成!」婦人本想求饒幾句,因為顏溪而打消了念頭。
乖乖,若是這體弱多病的好心姑娘因為求情被暴打一頓,她萬把年可都消不掉這冤孽!
「我說,慢著。」顏溪聲音不大,卻透出一股強硬,護衛高高舉起的手臂,就再一次這麼放了下去。
「既然是在生我的氣,打我一頓就好了,幹嘛把無辜的人扯進來?」顏溪擦了擦額角的汗,眉頭緊蹙地看著西門築。
西門築語塞,看著那幾個乞丐顫抖的可憐樣子,朝護衛揮了揮手:「算了算了。」
「謝謝!謝謝!」伴隨著兩句響亮的「謝謝」,砰砰兩聲,三個乞丐中的男人磕了兩次頭。
「你們走吧。」顏溪皺了皺眉,可是那個乞丐紋絲不動,砰的一聲巨大聲響,那個男乞丐的額頭再一次狠狠地朝地面砸過來。
一瞬間,鮮紅的血液浸染大地,抬起頭來的時候,男乞丐的額頭已經血肉模糊。
他呵呵地笑:「謝謝!」
「你幹什麼呢?!」顏溪震驚地說道。
精明的婦女已經不再像開始那樣認為顏溪是被壓制的了,她知道這個小小的姑娘有足夠的話語權。
「對不起,夫人,我弟弟是個傻子!」婦女沒有聽到西門築「本王」的自稱,是以並不知道顏溪是個王妃。
看到顏溪皺了皺眉,婦女錯誤地理解為那是嫌棄,一邊抱住還要磕頭的乞丐弟弟,一邊匍匐在地:「小的馬上把地面擦乾淨,不會再讓血腥污了夫人的眼。」
破爛的袖子使勁擦著地面,可是弟弟在拚命地掙扎,還要拿頭往地上撞,婦女的聲音帶著哭聲:「小的一定會把地面擦乾淨……」
「說了你們走,不用擦。」顏溪眉頭緊皺,沉聲說道。
「謝謝!」
這一句話剛出來,顏溪就知道大事不妙,果然,那個男乞丐又像個木偶一樣,把頭狠狠超地面磕去!
簡直不要命!顏溪暗暗斥了一聲,電光火石間伸出手,死死地將男子的頭抵住,停在離地面五公分的地方。
就在這個時候,一把凳子猛的朝顏溪砸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