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20 另當別論 文 / 於蹊
馬車在夜裡奔馳著。
嘶拉一聲,西門築果斷地把顏溪肩膀上的衣服撕扯下來,皺眉說了一聲「忍住」,就把金瘡藥敷了上去。
之前還一臉堅毅的女子此刻眉頭緊皺,汗水如雨水一般從蒼白的小臉上滑落,她再也沒有之前的強硬,因為疼痛,牙齒咬住西門築的肩膀,發出小獸一般的嗚咽聲。
「西門築……我……我疼……」
「很快就好的。」西門築眉頭緊皺,極快地用布條纏住了顏溪的傷口,他的動作輕而快速,做完這一切之後,他的臉上也已經有汗水成股淌落了。
顏溪暈了過去,醒來的時候已是白天,正對上西門築墨黑的眼眸。
一眼就看到了西門築肩膀上的血跡,顏溪眉頭皺緊,手剛伸到半空中,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就從肩膀傳到全身各處。
清秀的小臉頓時揉成一團,像極了可憐的小動物,西門築半是擔憂,半看到她這可憐樣子覺得好笑:「剛醒來就亂動亂竄的,真是一刻也不得安分。」
顏溪皺了皺眉,清澈的眸子顯得有絲委屈:「我這是擔心你好吧。」她的眼睛落在了他肩膀上,當然不會忘記,那裡的血是被她給咬出來的。
他一愣,笑:「這麼點小痛小癢對本王來說算什麼?你不說我還差點不記得了。」
看到她一副嚴肅的樣子,好像根本不信他的話,當時就把他給鬱悶得……難道他看起來就這麼愛逞強且這麼弱嗎?
又想到她之前悠悠軟軟的一句,我這是擔心你好吧。
好吧。這丫頭固執得不行,不給她看看,她估計一整天都放不下這件事情。
手一扯,比女人還要漂亮精緻的鎖骨旁,有一圈發青的牙齒印,並有血暈染開來。
她眉頭一皺正要說話,卻被他率先搶過了話頭:「如果被你這麼一咬就大事不妙的話,本王早就歇菜了。」
她皺著眉頭,星辰一般的眸子裡流露出茫然和不解。
「你忘了,你已經不是第一次咬我了。」黑色的眸子噙著幾許似笑非笑,「之前的很多次,你比這次下手還要重,怎麼沒見你心疼我?」
蒼白的小臉頓時充血,紅彤彤的,皺著眉頭不悅地瞪著他。
「以前還只是撓我,現在變成又抓又咬的,是對我總撕你衣服的報復麼?」
「……」夠了。
可能一虛弱就會控制不住自己的胡思亂想,伴隨著西門築的話語和他總在她耳邊撩撥似的吹氣,顏溪腦海中也跟著浮現什麼撓啊,抓啊的字眼,想到他赤-裸精壯的胸膛,他寬闊的後背,他溫熱的唇瓣在她的肌膚上落下熾熱……
啊啊啊啊啊,姓顏的你怎麼這麼沒節操啊!!你可是重傷在身啊!不許再想這些限制級的東西了!!
「你臉怎麼越來越紅了?」他不免擔憂地皺了皺眉,大掌落到她的額頭,「是不是發燒了?」
換來的卻是她紅著臉的一句怒瞪:「別碰我!」
「……」生氣了?
「放我下來!」臉紅成番茄的小姑娘氣呼呼地說道。
「……」西門築很想問一句怎麼了,但在她怒視的眼神中只好作罷。
「剛才你們聽見什麼聲音了嗎?好像是王妃在罵人呢,語氣好差,看樣子生氣得不得了呢。」一護衛坐在馬上,跟身邊的幾個護衛竊竊私語。
一護衛似乎也是這麼想的,點了點頭。
「王妃不是重傷了嗎?怎麼有力氣罵人……」
「當然是因為太生氣了。」陳淳坐在馬上,慢悠悠地說道。
「能有什麼事情值得這麼生氣?」一護衛表示不解。
陳淳很老手地曖昧一笑:「你們難道沒聽到王妃說的話是『別碰我』『放我下來』之類的嗎?」
說完這句話之後,他就駕著馬,往前走去了。
一眾護衛頓時恍然大悟,之後集體搖了搖頭。
「王爺也太飢渴了吧?王妃可受了這麼大的傷呢!」
「光天化日在車內……嘖嘖……」
一護衛則表示納悶:「不至於吧?你們聽裡面都沒有特激動的聲音傳來……就連叫聲都沒有……」
除去不算很大的顛簸聲之外,是挺安靜的。
一人的聲音突兀傳來:「笨啊你們,叫聲什麼的,肯定用布條封住了嘴啊。」
更有一人連連點頭,語不驚人死不休地道:
「說不定還用了繩子等其他工具!」
其他工具……其他工具……
車內,正靠在軟榻上閉目淺睡的西門築拿開了蓋在臉上的書,一下子打了好幾個噴嚏。
他摸了摸鼻子:「這麼連環攻擊……本王似乎沒和人結這麼大的仇啊……」
百思不得其解的西門築搖了搖頭,因為太過疲累準備繼續沉入睡夢……如果他知道此時此刻他已經徹底淪為了手下們意淫的對象的話,估計壓根就不會再有睡覺的心思的……
至少會先用拳頭,讓這些臭傢伙們好好睡一覺。
想到了什麼,西門築
又睜開了眼睛,目光落到另一邊的軟榻上。
這丫頭也不知道怎麼的,突然間就對他避而遠之。
「到底怎麼了?」他走過去,無奈地蹲下身子。
之前比這更過分的玩笑話都說過,都沒見她使過什麼性子,今天怎麼就跟他槓上了呢。
「你走開。」
因為後背肩膀受傷的緣故,所以顏溪現在是趴著睡覺的,枕頭蓋在頭上,像個刨洞的小狗狗似的,聲音悶悶地傳來。
她才不會告訴他,她不是因為生他的氣不讓他靠近,而是因為一聞到他的氣息,就會有特別少兒不宜的想法冒出來……
怎麼會這樣……她自己也好鬱悶……
果然……其實……她也難抵美色的誘惑……
她很拒絕他的接近,這讓西門築不明所以且特別鬱悶,但也拿她沒法子,伸出手去,想要拿掉捂在她頭上的枕頭。
嫩白的小手死死地扯住後腦勺上的東西,她就是要用枕頭蓋著自己。
「本來就受傷了,還這麼捂著,當心喘不過氣來。」西門築打算用言語教育,語重心長地說道。
奈何……小姑娘要將固執的精神發揚光大,像保衛山河般不肯妥協一寸土地。
既然如此的話,就別怪他用殺手鑭了……西門築的眸子閃過一絲狡詐的光芒。
噗的一聲輕響,寬大的手掌落到了撅起的臀上,一拍,果然——「是要打一架嗎?」砰地一聲,顏溪扔掉手裡的枕頭,不客氣地坐了起來。
他似笑非笑的樣子頗為無賴。
臭傢伙……顏溪剛動了動手臂,肩膀就有疼痛傳來——傷口裂開了。
「你真是……」他皺起眉,毫不猶豫地撕下一塊布料,快速地將她的傷口纏住。
「不要亂動了,知道嗎?」他板起臉來說道。
拜託……是你非要來動我的好吧?顏溪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見她不出聲,他手落到她的頭上,不客氣地揉了揉:「知道了嗎?」
「知道啦。」她撅了撅嘴,不高興地摸著被弄得亂糟糟的頭髮。
癟癟的樣子,像餓壞了的流浪小狗,看著她亮晶晶的眸子載著幾絲可憐,西門築不禁笑了出來。
捏了捏她的臉:「好了,睡一覺吧。」
「頭髮……」她仍試圖用手理清自己的髮絲。
「醒來的時候我給你梳,給你挽髮,行了吧?」他抓住她細嫩的手,笑容溫柔,如窗外的暖陽,「別用枕頭蓋著臉,聽話,好好睡一覺。」
「……」他總能在風度翩翩和流-氓間切換自如。
馬車繼續往前走著。
再一次醒來後,顏溪吃了點東西,已經在邊境的路上,馬上就要到達梁國的土地了。
這個時候,顏溪因為疼痛減少,腦袋也不像以前那樣昏昏沉沉了,清醒了不少,是以開始整理自己的疑惑。
「那裡面有一個熟悉的人。」看著窗外一閃而過的蒼鷹,顏溪冷靜地開口說道。
「誰?」
顏溪搖了搖頭:「他只是叫了我一聲,我看不清楚他的臉,但他的聲音無疑是熟悉的,我敢肯定之前認識他……認真說來,叫我南風的人,肯定是梁國那邊的人,而且……」
她停了下來,沒有再說下去,低垂的睫毛在黃昏的光暈中投成扇貝的陰影。
「怎麼?」他察覺到她有話要說。
她皺了皺眉,尖瘦的小臉一瞬更顯蒼白,卻搖了搖頭,沒有討論剛才的人,換了個話題。
「我有一種直覺,很強烈,我感覺這次蔚若姐出事,跟他們肯定逃脫不了關係。」
「如果他們就是下毒的人,那就不會放你一條生路,我倒覺得,他們是因為蔚若的關係才這樣的。」
「你是說,他們是幫助蔚若的人,因為沒有殺我這個妹妹?」顏溪反問道,而西門築沉凝之後點了點頭。
不然沒有道理。
你就是蔚南風?
他記得當時的話是這樣的,他聽出了那人語氣裡含有喜悅,就像是見到了某一個故人。儘管轉瞬被那人冷然的話語掩蓋,但西門築還是覺得,那人在得知顏溪是蔚若的妹妹之後,已經消失了殺念。
只要他們追上來,只要顏溪的傷口再拖延,就隨時會有殞命的可能。
但是沒有。
他們沒有再追殺。
顏溪對此卻冷冷一笑:「是,他們可能並不想殺我,但是不是因為蔚若姐才留情,就得另當別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