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4 還沒發現嗎 文 / 於蹊
「你和她是朋友,我知道,也相信,我不會問這麼多的,真的,我自己也有朋友,所以很能明白這種感覺。」一雙眸子晶瑩泛亮。
「……」他有說什麼嗎?
過了會她又出聲了。
「西門築你……」
「我什麼?」
你明天別去鳴翠館了好嗎?
理由呢?——找不出來。
顏溪搖了搖頭:「沒什麼,你也困了,睡吧。」
西門築是背對著顏溪睡的,淡淡的月光灑落下來,如水一般覆蓋在兩人的身上。
顏溪看著他的後背,纖長的手無聲地敲打在床上,有節奏地一下一下,眼睛卻顯示有些出神。
一個晚上都在胡思亂想中過去,第二天濛濛亮時,她才終於有了睡意,一覺到了下午。
到處沒有看到西門築,顏溪拉著一個下人問道:「王爺他,不會又出去了吧?」
「王爺啊,他在書房呢。」
「哦,這樣啊。」顏溪嘴角微微揚起笑容。
「那我沐浴後去找他。」
其實天氣也不怎麼熱,更沒出什麼汗,顏溪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洗個澡。
一襲湖綠色的長裙,如水洗過一般,穿在她身上格外的清澄漂亮,下人與沐浴完後的顏溪對視一眼,便匆匆低下頭,紅著臉道:「王妃,剛才忘記說了,王爺吩咐過,不讓任何人去打擾他。」
「我也是嗎?」
「恐怕是的。」
「哦。」顏溪有點疑惑,問道,「那他在幹什麼?」
「這……」下人回答說道,「王爺他在看書。」
「看什麼書這麼專注?」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顏溪在書房外徘徊了良久,踱來踱去的,雖然好奇心很重但最終還是準備離去。
可就在這個時候,有一個給西門築奉茶的丫鬟正要敲開書房門,顏溪拉過她,低聲問道:「王爺不是說不讓人打擾的嗎?」
「回王妃的話,王爺不久前傳喚奴婢,說想喝茶了,奴婢才送來茶的。」
哦,這樣。
估計書看得久了,也累了,現在說不定在那裡閉目養神休息呢,此時進去應該不算打擾吧,顏溪這樣想著,伸出了手:「茶給我,我去送吧。」
「……是,王妃。」
饒是如此,顏溪還是在推門之前喚了一聲:「茶來了,可以進來嗎?」
「進來吧。」裡面傳來西門築的聲音。
「王妃醒來了嗎?」西門築在寫著什麼,頭也不抬地說道。
「還在睡。」
「真是豬,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把她給……」
「把我給怎麼了?」
西門築猛的抬頭,看見湖綠裙衫的女子正挑眉看著他。
他笑了笑:「真要我說出來嗎?吃虧的會是你啊。」
此時的他雖然輕袍緩帶,衣袂翩翩,卻無形地透出一股無賴氣,顏溪沒好氣地道:「腦子裡裝的都是精蟲吧。」
說完,茶往西門築案台上一放,鏗鏘有力。
西門築端起茶杯:「你先喝。」
「幹嘛?我又不渴。」
「降降火氣。」
「……」
見她沒準備喝的樣子,西門築也不惱,吹了口熱氣,悠閒地抿了一口。
「過來,給我揉揉,腦袋有點疼。」
見他好像很疲憊的樣子,顏溪也沒說什麼了,走過去,站到了他的身後,力道正好地揉著他的太陽穴。
看著他桌上攤開的書,顏溪開口:「西門築啊。」
「嗯?」
猶豫了一下還是掩不住好奇心:「你看的是什麼書啊?」
西門築伸手,將書合上,露出了書的封面,上面寫著「古琴經」三個字。
「是關於琴藝方面的?」
「大致是這樣。」
「就沒藏什麼其他書嗎?」顏溪很顯然不相信西門築嚴禁不讓人打擾,是在看這樣一本書。
「那你以為我在看什麼?」西門築回頭,似笑非笑。
她手頓了一下:「不是在看小孩子不能看的書麼?」
「……」果然母子連心……以前丘丘那傢伙也曾懷疑他在偷偷看春宮圖……
慢著!他就這麼猥瑣嗎?
西門築頗為頭疼地捏了捏眉心:「真的是在研究這個。」
「你以前研究這種東西的時候,也沒見你要人別來打擾啊。」顏溪顯然不相信。
「那是因為……這本書是一個友人推薦我看的,這裡面摻雜了佛法因素,說需要在一個絕對安靜的環境下觀看才能取得最佳效果,所以我屏退
了下人,也讓護衛們有事都找許昌。」
好吧。顏溪繼續給西門築揉著頭部:「這麼要求清淨,你那朋友不是和尚也是有心向佛的吧?」
「不是。」西門築回答道,「恰恰相反,這朋友是喧鬧之地的,你也見過,就是我們在昨天在鳴翠館見到的簌音。」
顏溪手指頓了頓:「哦,這樣啊。」
「那,剛剛西門築你在寫什麼東西,是寫給她嗎?」
「是啊,有時候言語不如書信,兩人處在一室,平白說些什麼話也顯得彆扭,所以寫點東西給她,算作藝術交流,日後也還能做個紀念。」
愣了很久,顏溪才輕輕地「哦」了一聲。
許是察覺到她的不適,西門築發問:「不可以嗎?」
「什麼?」顏溪愣了一下,「哦,你說你們之間往來啊,我沒說不可以啊。」
「我還以為你會不高興。」
「怎麼會……」顏溪舔了舔嘴,臉色有點白,「我知道你們之間沒有什麼的。」
真的是這樣想的嗎?
西門築微微一笑,卻也不點破,黑玉的眸子中一絲不為人知的情緒一閃而過。
而事實上顏溪想的,其實是與西門築一樣的問題。
真的是這樣想的嗎?
覺得他和那個女子之間,沒有什麼嗎?
就算真的沒有什麼好了,就算相信他好了,可是……
可是還是有不知名的情緒湧上來。
察覺到在頭上運作的手越來越慢,西門築知道這丫頭走神得厲害,笑了笑:「好了好了,不用揉了,已經不累了,我要寫東西了,你出去吧。」
「哦。」顏溪點了點頭。
她走得有點慢,走到門邊的時候,折了回來。
「西門築你別寫了吧,別寫給那個女子。」
西門築似乎有些為難,皺了皺眉:「可是——」
「我真是昏了頭了,怎麼會要你這麼做。」顏溪一掌拍向自己的額頭,懊惱地說了這麼一句,走了出去。
身後,西門築露出淡淡的笑容,背靠在椅子上,將手中的毛筆一丟,悠閒地喝了一口茶。
傍晚用膳的時候不見顏溪,叫下人去傳喚,得到的結果是「王妃說她不餓」。
這丫頭……洞悉顏溪心理的西門築有些想笑。
「本王去找她。」說完這句就擱下了筷子,起身而去。
鋪滿鵝卵石的小道盡頭,有長長的椅子,遠處是清澈的湖面,沒有了蓮荷的盛放,再加上前兩日下過雨,平白添幾絲蕭條冷清之色。
說不清名字的樹木上有白色的小花灑落下來,細細碎碎的,零星地掉在長椅上。
此時此刻,顏溪就坐在那裡。
長長的睫毛低垂著,她看著自己的手,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她似乎想得很專注,連蝴蝶飛到她肩膀上都渾然未覺,沒有波動。
也或許是懶得理會吧——她一向如此。西門築搖了搖頭,淡漠的臉上恍然有一絲淡笑。
西門築坐到女子身邊的時候,她也沒有抬起頭,待他問她「怎麼了」的時候,她心事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西門築,我是不是生病了?」
「嗯?」
「我肯定是病了吧,而且是病得不輕的那種。」
他抬起她尖尖的下巴:「看起來沒有生病啊。」
她倦倦地移開頭:「估計是神經病吧,腦子有問題的那種。」
「……」
「這兩天,不過就是這兩天,我就好像老了很多歲,做什麼事情也提不起勁來。」
她呆呆地看著遠方,緩緩地說道:「西門築,我知道我這樣的心態不對,我不該試圖干涉你的正當交友,不應該有一點小氣的想法,畢竟你也不曾束縛我,給我充分的自由……這些我都明白,我真的很明白……可是,可是……」
說著說著,顏溪的聲音就有點哽咽。
「一想到你會因為別的人而笑,一想到你會有一丁點喜歡別人的可能,我就好難受……尤其你今天那麼煞有介事地給那女子寫信,我當時真的……很不想說話……因為說不出,我又不會琴棋書畫,不能和西門築在這方面有共同語言……這樣想著,我會變得很自卑,我常會想自己真的太差勁了,我害怕一不注意,就會失去你,我知道我想太多了,西門築怎麼會不愛我呢?可是……我無法停止這種患得患失的心情,畢竟西門築對我而言,那麼那麼的重要。」
秀氣的眉毛微微皺著,看得出她十分的苦惱,在還想說什麼的時候,顏溪就被攬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我以後盡量不跟那個女子來往,更不會寫書信了,別的女子,我也會避免見面。」
他說得很認真。
「不是……西門築,其實我不想這樣……聽曲是你的樂趣,你不必為了我如此壓抑,你不開心,我也會……」「不許不開心。」西門築笑著打斷了顏溪的話。
低下頭,墨黑的眸對上她的眼
眼,他揚起嘴角:「笨蛋,你還沒發現嗎?」
她茫然地問:「發現什麼?」
「其實……」他淡淡地吐字,說出來的話卻讓她為之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