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90 我是顏溪 文 / 於蹊
砰砰砰,震耳欲聾的聲音在蔚南風的耳畔響起。
男子的臉俊美而蒼白,眼裡含著痛楚,卻是那麼堅定執著,鮮血,順著他精緻的下頜緩緩淌下,打濕了蔚南風胸前的衣襟。
有人來抓西門築,想把他從蔚南風身上提開,可是他卻緊緊地護在蔚南風身上,肩胛骨處傳來骨骼錯位的聲音,他面色慘白,卻紋絲未動。
眼見無法挪開,砰的一聲,惱怒的黑衣大漢一棍砸下,西門築登時嘔出一口鮮|血。
「西門築,你讓開,求求你……」蔚南風幾乎是哭著求他的。
他的臉好白,他的身體好冰,他流了好多好多的血。
「不要命!」伴隨著黑衣男子中的一個的怒叫,一個棍棒帶著猛力砸下,目標竟然是西門築的頭部。
瞳孔一縮,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抱住西門築的身體閃電一旋,彭通一聲,重重的棍棒敲在了蔚南風的頭上,血液登時滾下。
「顏溪!」西門築瘋狂地大吼一聲。
「啊?」
耳畔傳來喧囂的叫聲,很雜亂,像是從另一個世界而來,西門築在說什麼,她完全聽不到,可是她知道他在說話,睜著一雙眸子,茫然地看向他。
耳旁,鮮|血蜿蜒。
「西門築,你在和我說話嗎?」她的眸子聚焦不起來,聲音也相當飄忽。
「南風!」席堇程終於控制不住,失態地跑到蔚南風面前,將清瘦的女子攬進懷裡。
「南風你不要有事!我求求你千萬不要出事!」
「堇,堇程哥……」她想說話,卻突然找不到自己的聲音,連動動嘴唇,都太費力。
彭通一聲,席堇程跪在地上,眼眶通紅,眼裡透著哀求:「齊巖,算我求你,有什麼事衝著我來,不要這樣對她!」
久久的,齊巖忽然勾出一笑。
「看這一個比一個情比金堅的,我忽然很想玩一個遊戲。」
「把煌國王爺好生招呼!」
黑衣大漢們自然理解所謂的「招呼」是怎麼回事,把一身是血的西門築拖到一旁,棍棒宛如雨點般砸下。
伴隨著那一陣比一陣強烈的敲打聲,有什麼東西漸漸在顏溪腦海中回放。
「西門築西門築。」
「是不是想要什麼東西?」
「我也不知道怎麼的,就想叫你的名字。」
「我名字很好聽吧?」
「很特別。」
「怎麼個特別法?」
「嗯,通常情況下,父母給孩子取名都寓意很好,很喜慶或者很光明之類的,可是你的名字,西門豬……第一次聽到你的名字時,我忍笑了很久呢。」
「我,我知道……對不起。」
「不,你不知道,你如果知道,就不會認為我在吃那種無聊的悶醋,也不會認為我關心孩子勝過關心你,更不會任性妄為地淋雨傷身。」
「我現在真的知道錯了!我對天發誓,以後要做什麼事情一定會跟你說,絕對不會讓你擔心。」
「不叫西門慶便不叫西門慶,你如此激動作甚?」
「我取名字!」
「依你。」
「就叫……就叫……一個叫西門英!」
「英姿颯爽,英雄才人,倒也不是不可以,另一個呢?」
「西門俊……」
「英俊……你能取得有點內涵麼?」
「那我再想想。有了!」
「一個叫西門聰……」
「另一個是不是叫西門明?」
「為什麼今天帶我出來?」
「今天是秋花節。」
「秋花節?」
「因為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說法,所以,秋花節又叫秋水節,在這一天,男子可以對喜歡的女子表達心意,他們的愛情,也會得到上天的庇護。」
透過迷濛的記憶,她恍惚看見了那麼多的畫面,男子背著她,走過川流不息的人群,走過揚花簌簌的樹下,走過山明水秀的湖畔,風華絕代的男子眼底有一絲妖嬈的花意,動聽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他喚她,顏溪。
顏溪。
而腦海中的男子此時已經從記憶中躍了出來,蜷在地上,被人棍棒交加,拳打腳踢。
「不要!」
原本呆愣的,彷彿隨時要倒下去的女子突然站了起來,朝著一大群人的方向奔跑過去,試圖以自己孱弱的身軀拽開那些黑衣壯漢,可壯漢們一揮手,砰的一聲,虛弱的女子就倒在地上,頭上的鮮|血流得越發洶湧。
「不要……不要打了……」淚水順著女子蒼白的臉頰流下,孤立無援的聲音撕心裂肺。
「我叫你們不要打了!」她站起來,爆發出一句大叫,鮮血絲絲縷縷淌下,染紅了她的大半個頸子,看起來觸目驚心的淒艷。
她站都站不穩,卻仍舊搖搖晃晃地往那邊
邊走去,仍舊是毫無意外地被人一扔,再次摔倒在地。
突然間,棍棒停止了,而此時此刻,地上的男子卻一動不動了。
「西門築!」顏溪撐著從地上站起,朝西門築跑去,可還剛動腳步,身體就被黑衣人攔住。
「讓我看看他怎麼了!放開我!放開!」女子撕心裂肺地大吼著,一身染血,狼狽而瘋狂。
「給我滾開!」憤怒痛楚,拳打腳踢,女子已經暴躁到完全失去理智,雙目赤紅,嘴角淌血,像是牢籠中試圖反抗的野獸。
手和腳都被制住,顏溪瘋狂到用頭去撞黑衣壯漢的胸口,砰的一聲劇痛傳來,一個抓住她腳的黑衣人手一鬆,顏溪頓時不管不顧就往前衝去。
黑衣人胸口都被撞得疼痛非常,可想而知顏溪的腦袋會有多痛,再加上還受了重傷,可她卻像個沒事人一樣往前衝去,她抱住西門築的頭,著急地大叫:「你醒醒啊,西門築,你醒醒啊!」
「我求你醒來——」她終於奔潰,淚如雨下,哭聲淒慘。
「怎麼樣?心疼嗎?」齊巖看著席堇程,吃吃一笑,「你把人家當寶,為了她什麼都可以不要,人家卻為了別人變得像瘋子一樣,我想,天底下大概沒有比這更痛心的事情了吧。」
席堇程雙拳緊握,他想努力掩飾住自己的情緒,可是終究無法抑制地湧現痛楚。
「砰」的一聲,一陣巨大的響聲陡然傳來。
齊巖和席堇程同時轉頭,卻看見顏溪竟然抓住了兩個男人的手,將他們的身體狠狠一撞。
又是彭通一聲,兩人的身體倒在地上。
她哪來這麼大的力氣!
顏溪好像已經瘋了,爆發出驚人的力氣,像是野獸一般橫衝直撞,不知用的什麼怪異手法,竟然從黑衣人腰間抽出一把刀來,刷的一聲,一道血線沖天漫起!
齊巖皺著眉頭,做了一個手勢,霎時,潮水般的黑衣人頓時圍上,對顏溪拔出刀來。
在刀光中左閃右撞,女子嘴唇緊抿,眼裡閃現駭人的光亮。
「你們傷他——都去死!去死吧!」
刷的一聲,許多個身體霎時飛出,像是斷線的風箏般落到地上。
順利地到達西門築身邊,年輕的女子扶起男子,竟然柔聲細語地說道:「撐住,我帶你去找大夫啊。」
背後刀鋒一閃,女子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一般,回腳一踢,竟然精準無誤地踹中了黑衣人的要害。
再來一人,顏溪眼睛都沒眨一下,手起刀落,果決無情。
一道冷厲的光線順著來人劈下,來人閃身避開,似歎似喊:「南風,是我啊!」
「滾開!」顏溪雙目赤紅,眼底迸現瘋狂的殺意,頭髮散亂,一身是血,衣服破爛得看不出原來的痕跡,看起來就像御風而來的暗夜修羅。
森冷的刀光狠狠地朝著席堇程的方向劈去。
他想避開,卻已經無法躲過那凌厲至極的劍鋒,刺啦一聲,肩上的衣服被劈開,一道深深的血線出現在他的肩膀上。
「是我,我是堇程哥啊,南風——」
話還未完,面無表情的女子揮刀而下,竟然直朝著席堇程的頭顱砍下。
她已經誰都不認識了。
因為那個叫西門築的男子,她已經失去理智,瀕臨瘋狂了。
席堇程心一痛,這次卻幸運地避開了。
「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啊。」齊巖見到這一幕,意味深長地一笑。
思索了一下,彷彿聽到外面有什麼聲音,齊巖突然揚聲:「別跟這個瘋女人打了,咱們撤!」
一哄而散。
顏溪仍是朝著席堇程揮刀,突然間——「咳咳。」
男子微弱地咳嗽了一聲,一絲鮮|血從嘴角溢出。
「顏,顏溪——」
西門築伸出手,幫顏溪捋開了覆住眼睛的髮絲。
顏溪緊緊地握住他的手,眼底的赤紅漸漸淡化:「西門築。」
有眼淚,倏忽流下。
年輕的將軍愣在那裡,嘴角緩緩地勾出一絲笑容,是極苦的顏色。
夢裡夢外,他都只是一個局外人。
「你聽我說……」他抹去她的眼淚。
「我不想先你而去,可是,我怕我會……」
顏溪摀住他的嘴:「不要,不要說那個字,不會有事的,我這就帶你回去。」
看著男子的臉越來越蒼白,顏溪心裡升騰起一抹巨大的恐慌,想到了什麼趕緊說道:「西門築,我記起來了,我全部都記起來了,我是顏溪,不是蔚南風,你說要跟我一輩子在一起的,所以請你撐住,撐住好嗎?」她哀求地說道,眼眶裡有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