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93章 眼下的處境 文 / 王如君
時間到了,韓染香站起身來,恢復了來時的那種笑容,裙擺牽動著腰肢,走回了柴雲夢和王玉關的身邊。
朱七七被「禁錮」在醫院裡,這是意料中事。
黃昏已接近,朱七七就一直一個人枯坐在王憐花病房外的隔間裡。她將手指貼上冰冷的玻璃窗,輕輕滑動,彷彿能摸到王憐花的臉似的。
他睡得那樣好,好到朱七七也相信了,不過是比普通人嚴重些的病毒性感冒而已。
房間的門被「支扭」一聲推開。
柴雲夢又來了,身後跟著沈浪。這是她今天第三次來找朱七七了,朱七七知道,這一次,她不能用閉口不言來「對付」她了。
「七七,道理我已經和你說過多次了,你就當可憐可憐我,只要你簽一個字,眼前的困境就全都化解了,多好?」
朱七七心裡冷笑,硬的不行,要來軟的了。
果然,柴雲夢繼續說:「七七啊,你要理解我,其實我心裡也很痛啊,我又何嘗願意咱們一家人變成這樣?coc需要韓氏的增資,我們家也需要,就算是憐花醒了,他也不會眼睜睜地看著coc倒下的。」
柴雲夢說著,示意沈浪從包中拿出幾張紙來。
「這是我新近擬好的合同,只要你願意,除了韓染香承諾的兩千萬,憐花名下的那套單身公寓,我也送給你,可以嗎?」
一家人?朱七七搖搖頭,不自覺地苦笑了出來,她們錯了,她們都錯了!
這幾天來,這些話朱七七聽得太多了,coc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財務危機,王家將面對前所未有的困境,王憐花必須娶韓染香,朱七七必須離開,這些所謂「痛陳利害」的話,朱七七簡直可以倒背如流了。
可是,她們錯得太離譜了了!
她們竟然以為我朱七七是一個貪得無厭的女人!
柴雲夢說:「七七,只要你肯簽字,韓氏會先增資五個億,只要憐花和韓染香的婚姻成立,韓氏答應繼續無限期注資給coc,七七啊,如果不是沒有別的辦法,我不會狠心來求你的。」
朱七七抬頭看看眼前的這個人,高高在上的柴夫人,第一次和顏悅色地對自己說話,竟然還是為了錢。
「媽媽,我記得有一個晚上,你和姐姐在家裡爭執,你曾經說過,你很後悔反對憐花去濱城讀書,很後悔反對他去s大學做老師,很後悔反對我們在一起,是嗎?」
柴雲夢有些吃驚:「這些話,你怎麼會聽到的?」
朱七七抿了抿嘴唇說:「對不起,那天,我就躲在樓梯下,聽見了你們說的每一句話。姐姐說你太驕縱憐花了,可是你卻說,自己管束他太多,現在只要憐花快樂,就一切隨他,是嗎?」
柴雲夢不說話。
朱七七轉過身去,面對著玻璃那邊的王憐花,兩顆淚珠滾落在她的手背上。她不知道為什麼,如果那天晚上柴雲夢說的話是真的,那為什麼她現在又會變成這樣呢?
柴雲夢遞上那幾張紙,堅決地說:「七七啊,此一時彼一時……簽吧。」
朱七七用餘光看著她說:「五億?號稱幾十億資產的柴雲夢夫人,竟然為了五個億,出賣自己的兒子?」
朱七七不知道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讓柴雲夢有這樣大的轉變,她接過那些紙,從中間撕扯開。每撕一下,她都感到無比地噁心,柴雲夢,她是王憐花的親生母親,可她竟然這樣不瞭解自己的兒子,也竟然這樣看輕王憐花選擇的女人!
可笑!可笑之極!
李媚娘和朱富貴死去的時候,朱七七覺得自己只有王憐花這一個親人了,可是現在呢,昏迷不醒的王憐花,恐怕也只有朱七七這一個親人了。
朱七七面無表情地坐下說:「媽——柴夫人,我是不會要你們一分錢的,這些事情,等憐花醒了再說吧。只要憐花同意。」
柴雲夢臉上的驚訝多過了憤怒,朱七七看著她,彷彿在對她說,你失敗了,高高在上的貴族,盛氣凌人的柴夫人,失敗了。
沈浪輕輕地打開房門,對柴雲夢說:「夫人,不如我來和她談談。」
柴雲夢走了,朱七七卻並不想和沈浪談什麼話。她覺得很累,這些天來的輪番攻勢,軟硬兼施,她根本就已經無力招架了。
「沈浪哥,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很感激你多次救我,可是如果你現在要來逼迫我,我也不得不把你當成敵人。」
沈浪站到朱七七的身邊,看著玻璃裡的王憐花說:「你讓盈盈幫你查藥的事情,是嗎?」
朱七七驚訝:「是盈盈告訴你的?」
沈浪搖頭:「不是。我在醫院的門口碰到盈盈,她死活都不肯說,是我從醫生朋友那兒問出來的。」
朱七七低下頭揉搓著手指,不說話。
沈浪指指玻璃,繼續說:「你真的相信他是病毒感染?」
這句話正擊中了朱七七的潛意識,她睜大眼前問:「你什麼意思?」
「我不相信,以你的聰明,會沒有發現這幾天來事情的不對勁,或者說,你在自欺欺人對嗎?寧願相信他沒事,對嗎?」
「沈浪哥,別說了!」
沈浪轉身抓住朱七七的肩膀,搖了幾下:「七七,你要清醒一點!我雖然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病,可是我才
才不相信那個醫生說的什麼鬼話!王玉關和柴雲夢寸步不離地守在這裡,每個人都憂心忡忡,韓伶甚至命令我加快進度,你想想,如果不是王憐花有性命之憂,那——」
「放開!」朱七七用力掙脫了沈浪的手,也阻止了他的話。
「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話!為什麼!為什麼把我叫醒!為什麼!」
沈浪卻很激動地說:「七七!你要清醒一點!你現在需要的不是堅強,是有一個依靠,是大聲哭,是大聲發洩,是釋放!你知不知道!」
朱七七一直覺得自己很堅強,可以抵擋韓染香,甚至剛才撕碎柴雲夢的合同的時候,她覺得自己是無堅不摧的。可是,她沒想到自己苦心建立的鎧甲這樣脆弱,被沈浪三言兩語就擊穿了。
沈浪說:「七七,我並不能否認coc的財務狀況,也更加不能否認韓伶的野心,可是你是一個局外人,懂嗎?有這樣一個可以全身而退的機會,你為什麼不好好把握呢?」
「我要救他。」
「什麼?」
朱七七努力壓抑住痛哭的**,再一次重複自己的話,「我,要救他。」
沈浪覺得不可思議:「什麼?」
「沈浪哥,王憐花和我,只是兩枚棋子而已,」說到此處,朱七七頓了頓,苦笑了兩聲,「我以前總覺得,無論如何,憐花的處境總會比我好的,可是你也看到了,剛才柴夫人,為了五個億,可以出賣自己的兒子,如果我走了,憐花固然可以繼續錦衣玉食,繼續做他的王家大少,但那也只是一具行屍走肉罷了。」
「七七啊,他不會醒的。」沈浪黯然低頭,輕聲說:「我聽說,王憐花有病,需要長期吃藥,這一次的病很嚴重,幾天之內都不會醒的。」
朱七七半信半疑的問:「怎麼可能?我怎麼不知道?」
沈浪攤攤手,無可奈何地說:「或許是真的,或許不是真的,反正現在,他——」沈浪指指玻璃背後的王憐花,「他就靜靜地躺在那兒,不能看你,不能和你說話,更加不能幫你。」
朱七七苦笑了兩聲,說:「所以,我現在反而成了王家的絆腳石,對嗎?只要憐花一醒來,好像他們想做的事情都會做不成了呢。」
沈浪看著朱七七許久,才緩緩沉吟:「柴夫人和你說,王憐花今天黃昏就會醒,讓你在他醒來之前做決定,對嗎?」
朱七七點點頭,不過她知道,現在聽起來,這些話並不是真的,所謂的病毒感染,當然也是假話。
沈浪說:「七七啊,她給你的這個最後期限,正是韓氏通過增資案的股東會的最後期限,只要你簽了字,即使是王憐花不簽字,我相信韓伶也會幫忙拖延股東會。」
朱七七的心裡微微有些動搖,何必再去折騰一個病人呢。她朱七七的命本來就不見得金貴。
「七七啊,你知道嗎?他們要把一切事情都做得漂漂亮亮的,沒有一點把柄,王惜月嫁給了韓伶,王憐花娶韓染香,coc也可以名正言順地得到錢,事情解決了,所有人都能全身而退、皆大歡喜,只有你不能。」
把柄?對了!把柄!
朱七七忽然想起,那份收藏在王憐花房間的保險箱裡,韓伶的犯罪證據。
「沈浪哥,其實你知道的,我手裡有把柄在。」
沈浪也猜到了,朱七七一定是想拿出那份東西來,或許是威脅韓伶,或許是自保……
「七七,這行不通。你不記得了嗎?在馬來亞的海灘邊,我曾經對你說過,如果你把這份合同拿出來,韓氏倒了,coc沒有韓氏的錢,也會倒,『王玉關慈善基金』的財務內幕會被揭露出來,王玉關也逃不過牢獄之災,知道嗎?」
朱七七當然知道,這一連串的事情就像是多米諾骨牌,牽一髮而動全身。可是,她已經在心裡迅速盤算了對策。
朱七七忽然問:「沈浪哥,就是錢的問題,對嗎?韓伶有錢,別人也未必沒有錢,只要有五億,先穩住coc的運作,慈善基金不用倒,憐花的爸爸也不用去坐牢,對嗎?」
沈浪看著朱七七,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沈浪意味深長地笑了:「七七,你長大了。」
朱七七「呵呵」冷笑:「在王家這麼久,怎麼可能不長大。」
沈浪繼續說:「你的想法是對的,可是這事情做起來,卻是千難萬難。五個億,說說容易,誰能輕易拿出這些錢來,去救一家毫不相干的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