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 戲中戲 文 / 玉涵紫
「將軍!」聽到歐陽逸的話,田有成率先起身,急聲阻攔道:「將軍,鍾大哥……鍾副將的為人,您應該比我更清楚,鍾副將他不可能背叛您、背叛逸風軍的。」
「是啊,將軍。末將也覺得此事另有蹊蹺。如此草率決定,怕是會錯過好人,還望將軍三思啊。」田有成說完,李龍也緊隨其後,起身勸阻道。
與此同時,一旁的蘇瑾卻默默的望著眼前的畫面,皺眉沉思不語:這歐陽逸看起來是個行事穩重之人,應該不會作出如此草率的決定?怎麼……猛然間似乎想到了什麼,蘇瑾有些無奈的笑了笑:看來天下還真是沒有免費的午餐啊,就連看個戲,都得參與演出才行。
「啪!」而另一邊,聽到眾人的求情,歐陽逸猛然將手拍向桌案,眼神冰冷的在眾人臉上慢慢掃過。許久,方才森然道:「要論兄弟感情,歐陽逸不比你們少。可是國有國法,軍有軍規。難不成,你們是打算合起伙來,逼著本將徇私嗎?」
「屬下不敢。」察覺到歐陽逸此時的怒氣,眾人連忙抱拳低頭,惶然道。
「既然如此,那還愣著幹嘛?軍法伺候!」
「且慢。」無奈的站起身,蘇瑾平靜的阻止道。
「怎麼?蘇公子也想幫忙求情?」轉頭望向蘇瑾,歐陽逸語氣漠然,眼神中卻閃過一絲得意的光芒。
「將軍誤會了,蘇某一介草民,怎敢插手軍政大事?只是蘇某不認為,鍾副將會是叛變之人。」
「怎嘛?蘇公子難道認為這內奸另有其人?」
「正是。」望著歐陽逸的眼睛,蘇瑾別有深意的笑道:「而且蘇某相信,將軍的心裡,也知道鍾副將是不會出賣兄弟的。」
聞言,歐陽逸也不理會蘇瑾話語中的揶揄之意,饒有興趣的笑道:「呵呵,說來說去,蘇公子還不是在變著法的為鍾副將求情?不過蘇公子於流風城有恩,既然蘇公子開了口,歐陽也不好駁了你的面子。而且歐陽也很好奇,鐵證面前,蘇公子到底打算如何為鍾副將辯護。」
「那蘇某就先提兩點疑問好了。第一點,若鍾副將是內奸的話,那他究竟是如何在這警戒森嚴的軍營中,將消息傳出的?第二點,若鍾副將是內奸的話,風騎為何會毫髮無損的全部活著回來了?蘇某的這兩點疑問,將軍是否可以解答?」
「蘇公子的第一個疑問,利用飛鴿傳書便可解決;至於第二個疑問,鍾副將是我軍中的謀將,以他的足智多謀,怎麼可能在內奸一事還沒解決的當口,給自己惹上一身腥呢?歐陽的回答,蘇公子可還滿意?」
「呵呵,歐陽將軍莫非是在欺負蘇某不懂軍事?」淡然一笑,蘇瑾望著歐陽逸,毫不留情的針鋒相對道:「據蘇某所知,飛鴿傳書之所以能夠成行,是因為鴿子對家極其眷戀。可在這重兵把守的軍營中,敢問鍾副將究竟是用了什麼方法,能夠獲得並且飼養蠻族的鴿子?
除去這點不說,流風城地處邵國邊境,從這裡往西北的方向,也只有蠻族居住。試問這麼顯眼的鴿子,從軍營飛往西北,怎麼可能不引起守城官兵的注意?就算是夜間,軍營中也是營火通明,而且高處的哨塔上,還有士兵把守,飛鴿飛過,是不可能不被發現的。
至於將軍對第二個問題的解釋,蘇某也有不同意見。據蘇某所知,逸風軍與蠻族血戰多年,兩者之間的血海深仇可謂不死不休。在這樣的情況下,蠻族若是從鍾副將那裡,提前得知了將軍出兵的消息,那裡應外合之下,風騎怕是早已全軍覆沒。
而之後,蠻族只需以鍾副將作為人質,便可向將軍提出要求。在沒有足夠的證據可以證明鍾副將是內奸的情況下,以鍾副將在逸風軍中的地位,少說也可換個幾萬兩白銀吧。」
「……」似是被蘇瑾的話說服了,歐陽逸沉思片刻,方才笑著道:「蘇公子說的有道理,可憑這,還不足以證明鍾副將的清白。畢竟這叛變之人,也有可能不止一人。」
「蘇某明白。其實這內奸一事,倒也並非無從下手。如今最大的疑問,就是消息究竟是如何傳出的。只要知道這點,那順籐摸瓜,這內奸也就不難查出了。」
苦笑著點了點頭,歐陽逸皺眉說道:「蘇公子說的,歐陽也想到了。可歐陽實在是想不通,究竟是什麼人會有這麼大的本事,能夠在我戒備森嚴的逸風軍中,將消息傳給蠻族。」
「這一點,蘇某倒是可以為將軍解惑。」
「噢?還請蘇公子指教。」聽到蘇瑾的話,歐陽逸的眼中猛然迸發了炙熱的神采。與此同時,眾人也齊齊的轉頭望向蘇瑾,眼神中皆是一片激動。
「不知將軍和諸位將領可曾聽說過蟲宗?」
「『蟲宗』?」聽到蘇瑾的話,眾人互望一眼,臉上皆是一片茫然。
「蟲宗與蠱門一樣,都是精修御蟲之術的門派。只是與蠱門以蟲為咒不同,蟲宗之人擅長御使各種微小的昆蟲,進行竊聽、跟蹤和攻擊。」
「歐陽對武林之事也有瞭解,可這蟲宗,歐陽卻是聞所未聞。」努力的回想著自己所知道的門派,歐陽逸卻無奈的發現,這蟲宗一派,自己實在是從未聽說過。
「這也難怪。蟲宗在整個武林中,只能算是一個不入流的小門派。畢竟一旦有了防備,要讓昆蟲不能近身,就是一件極為容易的事了。而且與蘇某所屬的門派一樣,蟲宗之中也有規定,宗中弟子不得參與軍政。所以將軍沒聽說過蟲宗,也是理所當然的事。」聽到歐陽逸的話,蘇瑾笑著解釋道。
「聽蘇公子話中的意思,這傳遞消息的人,莫非就是蟲宗的人?」
笑著搖搖頭,
蘇瑾道:「不光如此,就連那晚軍中將士集體昏迷,也是蟲宗幹的好事。」
「他們居然有這等本事?」聞言,歐陽逸渾身一顫,忍不住驚呼道。而其他人也是一樣,滿目驚駭。
「諸位不必緊張,蘇某說過,一旦對蟲宗有了防備,那他們就不足為懼了。其實只要藥性強勁的驅蟲藥,就足以讓蟲宗的蟲子,不敢近身。只不過這裡地處西北,氣候乾燥,所以軍中將士也鮮少會隨身攜帶驅蟲藥,因此才著了蟲宗的道。
而且蟲宗飼蟲,是將蟲子寄於體內,以自身精血餵養。因此蟲宗的蟲子,鮮少帶有劇毒,最多也只能令人昏迷而已。」
聽到蘇瑾的解釋,眾人才齊齊的鬆了口氣:原來如此,難怪這逸風軍營,沒有一夜之間變成死營……
「可既然這蟲宗之人不得參與軍政,那為何……」想起蘇瑾之前的話,歐陽逸有些不解的問道。
「因為蟲宗發生了變故,這也是家師會派蘇某下山的原因。武林之事,蘇某不便與將軍細說,不過蘇某還要要給將軍提個醒,這一次,天下怕是真的要大亂了。」
只是對於蘇瑾的話,早已經過了太多征戰的歐陽逸,卻並未有絲毫擔憂,語氣淡然的說道:「其實歐陽早有預感,不過這天要變,人是阻止不了的。如今之計,還是先將眼前的事解決了再說。蘇公子既然對蟲宗之事如此瞭解,想必也已經有了解決之法了吧?」
「放心,禮尚往來的道理,蘇某還是明白的。將軍之前的盛情款待,蘇某總要回禮才是。」並未對歐陽逸的平靜感到意外,蘇瑾笑著說完,便對著帳外,呦呦的吹了一聲口哨。眨眼間,一隻渾身灰羽,模樣與麻雀極為相似的小鳥,便以極快的速度朝蘇瑾飛來,一息之間,便落在了蘇瑾肩上,極為乖巧的蹭了蹭蘇瑾的脖子。
寵溺的摸了摸鳥兒的小腦袋,蘇瑾笑著道:「將軍,此鳥名為尋鳥,對各種微弱的氣味都極為敏感。那日在查看昏迷的士兵時,我便讓這鳥兒聞過了士兵身上,那些蟲子殘留的氣味。有這只尋鳥帶路,將軍自會找到那蟲宗之人。至於找到之後的事,就由將軍自行決定了。」說著,也不見蘇瑾做什麼指令,那尋鳥便乖巧的朝著歐陽逸飛去。
「多謝蘇公子出手相助,不過看來蘇公子對後面的事,興趣不大啊。」伸手接過朝自己飛來的尋鳥,歐陽逸望著蘇瑾感激的說道。
「此人所做之事,已經干涉到了軍政,所以這人要如何處置,是將軍的事。與武林無關的,蘇某都不會也不想參與。」
「那這尋鳥……」
「放心,完成任務後,它會自行回到蘇某身邊的。」
「如此,歐陽就先謝過蘇公子了。」
「事不宜遲,蘇某也不耽誤將軍的正事。蘇某先走一步,告辭。」說完,蘇瑾略一點頭,轉身便向營外走去。
「走吧,去看看究竟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對我逸風軍下手。」直到蘇瑾的身影消失,歐陽逸才森然說道。跟著尋鳥,大步朝帳外走去。而歐陽逸身後,鍾司一掃先前的惶恐,肅然起身,與眾人一起,跟在歐陽逸身後,向帳外走去。
滿月坡上,望著軍營上空,那一抹濃重的黑雲,蘇瑾語氣沉重的喃喃自語道:「看來,這天變,馬上就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