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 往事如煙 文 / 玉涵紫
而此時，在距離流風城千里之外的清越山上，穆寒洛望著眼前雲霧繚繞的山峰，那些久遠卻深刻的回憶，一股腦的湧上心頭，忍不住深情低語道：阿繡，我回來了……
「洛哥哥，等等我，不要丟下我嘛……」看著眼前熟悉的身影，越跑越遠，小女孩兒有些害怕又有些委屈的呼喊道，稚嫩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啜泣。
聽到小女孩兒的呼喊，男孩兒立刻停住了腳步，急切的跑回小女孩兒身邊，揉了揉她那略有發黃卻無比柔軟的秀髮，寵溺的道：「阿繡乖，不要怕，洛哥哥不會丟下你的。從現在開始，洛哥哥會牽著你的手，陪你一起走好不好？」
「嗯。」乖巧的點了點頭，小女孩兒那雙早已朦朧的淚眼，小心翼翼的望著小男孩兒，認真的懇求道：「洛哥哥不要和爹娘一樣，丟下阿繡不管，好不好？」
「傻丫頭，怎麼會呢，洛哥哥這麼喜歡你，怎麼可能不要你。要不等阿繡長大了，就做我的娘子好了。」看著小女孩兒那雙可憐兮兮的大眼睛，男孩兒忍不住說道。
「什麼是娘子啊？」聽到這個從未聽到過的詞，小女孩兒歪著頭，眨巴著大眼睛，好奇的問道。
「這你都不知道啊，娘子就是要陪相公吃飯、睡覺，還要給相公生孩子的女人啊。」仰起頭，男孩兒自豪的解釋道。
「那什麼是相公啊？」
「相公就是和娘子成親的男人啊。」說著，小男孩兒傲然的挺起了胸膛：「以後我就是阿繡的相公了。」
「恩恩，洛哥哥是阿繡的相公。」聽到小男孩兒的話，小女孩用力的點點頭，開心的說道。繼而神情一變，又有些好奇得問：「那成親又是什麼啊？」
「成親啊，成親就是讓女人成為娘子，男人成為相公的儀式啊。」
「洛哥哥，你好聰明啊，什麼都懂。」聽著小男孩兒的解釋，小女孩兒忍不住羨慕的稱讚道。
「那是當然啊，洛哥哥是要成為阿繡相公的人，當然什麼都懂啊。」就這樣，在兩道稚嫩童音的歡聲笑語中，兩道相互交融的稚嫩身影，越拉越長，越走越遠……
想到這，穆寒洛不由得一笑：「阿繡，那時的你，明明還傻的可以。可到底是從什麼時候起，你開始變得鬼靈精怪、變得聰慧機智了呢？啊，對了，好像是在你失蹤六年之後，再次回到清越山上的時候吧……」
「誰！」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響，在雲峰上閉目沉思的穆寒洛猛然轉身。可是在看到身後白衣蹁躚的少女時，穆寒洛全身的戒備卻瞬間消散，只餘下滿目的震驚和有些難以置信的驚呼：「阿繡？」
「呵呵，洛哥哥，阿繡回來了。」聽到少年的驚呼，少女燦然一笑，話語之中柔情似水。
「阿繡？真的是你？」望著眼前熟悉卻又陌生的少女，穆寒洛仍舊有些無法相信。
「嗯，洛哥哥，真的是我。」走到少年跟前，少女仰起頭，笑著道：「洛哥哥，你長高了。」
「阿繡！阿繡……」聽到少女的話，穆寒洛終於壓制不住心中的激動，一把將少女攬入懷中，附在少女的耳邊，不住的呼喚著少女的名字，深情的責怪道：「你可知道，我一直在想念著你。六年了，我給了自己六年時間，在這清越山上守候你，若你再不回來，我就要下山去尋你了……」
「知道，我知道。阿繡也一直在想念著洛哥哥，所以阿繡才這麼努力，只為早點回來和洛哥哥重聚。」靠在少年溫柔的懷抱中，嗅著少年身上熟悉的氣息，阿繡帶著濃濃的思念，輕聲說道。
「阿繡，這六年，你到底去了哪裡？過的可好？有沒有被人欺負？」
「呵呵，洛哥哥一下問這麼多問題，阿繡都不知道要回答哪一個了。咦？洛哥哥莫非在修煉劍術？」不小心碰到了穆寒洛掛於腰際的長劍，阿繡好奇的問道。
「嗯，若是不練好本事，如何下山尋你？」不捨的鬆開了懷中日夜思念的人兒，穆寒洛笑著道。
「看在洛哥哥表現這麼好的份上，阿繡送洛哥哥一件禮物好了。」說著，阿繡從懷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冊子，遞到穆寒洛身前：「喏，這個送你。」
「劍譜？阿繡你怎麼會有劍譜？」看到少女遞過來的冊子，穆寒洛疑惑的問道。
「怎麼，洛哥哥還懷疑這本劍譜的來歷不成？放心，阿繡保證，這本劍譜既不是偷的也不是搶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
「好了好了，阿繡開玩笑的。走吧，阿繡陪洛哥哥練劍去。」
……
「對了，好像就是從那時起，你的身上，多了些活潑和聰慧，也多了些……秘密……；從那時起，你不再是那個喜歡纏著我，撅著小嘴，可憐兮兮的求我不要丟下你的小女孩兒；從那時起，你身上散發的光彩愈發奪目，讓我總是有一種隨時會失去你的恐慌感；也是從那時起，我們這兩個自小便生活在清越山的孩子，注定了不能再繼續過著那艱苦卻溫馨的生活，注定了要踏入這紛亂的人世。」想到這，穆寒洛不由的閉上了雙眼，眉宇間一片痛苦……
「小娘子，你還是趕緊出來吧，本世子看上的人，是絕度跑不掉的。」正當穆寒洛和阿繡坐在雲峰之上看風景時，一道帶著淫邪的聲音，卻突兀的傳入兩人的耳中，打破了原本的溫馨與平和。
「混蛋！」聽到這聲音，穆寒洛緊緊的皺起了眉頭，起身便欲前去教訓此人。
「不要！」一把拉住穆寒洛的手，阿繡解釋道：「洛哥哥，他是九陽王
趙長祺的嫡子趙璟，殺了他，我們都會惹上麻煩的。」
「可是……」聽著山下傳來的淫邪之聲，穆寒洛有些不甘。
「洛哥哥，阿繡並不怕死，可清越山是阿繡和洛哥哥唯一的家，阿繡不想看到自己唯一的家被人毀了。洛哥哥在這裡等著阿繡，阿繡出去跟他們說明白。」
「不行！」聽到阿繡的話，穆寒洛立刻反握住阿繡的手，毫不猶豫的拒絕道。
「洛哥哥放心，阿繡的武功，可不比洛哥哥差。而且洛哥哥要是陪阿繡一起出去，只怕那紈褲子弟看了會惱羞成怒，到時這清越山，怕是真就毀了。」
「……」看著阿繡臉上懇求的神色，穆寒洛皺眉掙扎許久，才妥協的點了點頭：「哎，真拿你沒辦法。好吧，可你一定要小心，如果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離開揮手，我會立刻趕過去的。」
「嗯。」看到穆寒洛妥協，阿繡笑著點了點頭，抽出手緩步朝山下走去……
想到這，穆寒洛臉上的痛苦又加深了一分：「阿繡，我好恨，恨那時的我，為什麼要鬆開你的手」……
「小王爺，不知你是如何找到這裡的？」望著山下的華服公子，阿繡皺眉問道。
「呵呵，美人兒，你終於出來了。你既然知道本世子的身份，那就應該明白，以本世子的能力，想查明一個人的來歷，還不是易如反掌嗎。怎麼樣，美人兒，要不要跟本世子回府？只要你肯從了本世子，錦衣玉食、綾羅綢緞就不用說了，本世子的溫柔可是出了名兒的，到時本世子保證一定會好好疼愛你的。」望著眼前白衣似雪的絕世美女，趙璟眼中的貪婪愈發深沉。
「小王爺的厚愛，小女子心領了。可惜小女子自在慣了，著實不喜被人束縛，這小王妃的身份，還是留給其他人吧。」對趙璟的話，阿繡只是淡然一笑，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呵呵，美人兒若是不願，本世子自然不會強求。只是不知是否有幸能夠獲知美人兒芳名，以便日後寄托相思之苦。」
「小王爺如此深明大義，小女子感激不盡。如此小事，自然不在話下。小女子姓蘇名錦繡……」還未說完，便見阿繡臉上的笑容徒然一定，柔弱的身體似是失去知覺一般，直直的向後倒去。
「呵呵，蠱門的奪心蠱果然名不虛傳啊。美人兒，本世子說過，你是絕對逃不了的。等甦醒之後，你就會死心踏地的愛上本世子了，哈哈……」看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少女，趙璟臉上滿是得意，對著身邊的僕從命令道：「還不快把人帶過來。」
「是！」說著，兩名僕從便朝少女的方向跑去。
「阿繡！」望著眼前徒生的異變，穆寒洛先是一愣，隨後便瘋了一般向這邊衝來，手中長劍帶著刺骨的劍氣，向兩名僕從斬去。可憐那兩名僕從還沒跑到地方，便被劍氣當胸劈過，當下便沒了生機。
「護駕護駕！保護小王爺！」回過神來的侍衛們，連忙擺開防禦架勢，將趙璟護於其中。看著這半路殺出來壞了自己好事的男子，趙璟勃然大怒道：「混蛋，給我上，殺了他！」
穆寒洛充血的眼睛望著山下奔湧而上的侍衛，轉頭對著沉睡的少女柔聲道：「等著我。」說完，提起手中的長劍，毫不猶豫的朝山下衝去。一番浴血之後，趙璟的侍衛死傷大半，可穆寒洛也已滿身傷痕，倒地不起。
看著殘餘的侍衛，殺氣洶洶的朝自己衝來，穆寒洛卻不在意，勉力的抬起頭，望著遠處少女平和的側臉，臉上露出了釋然一笑：臨死前還能看著你，真好……
定定的望著少女閉目沉睡的容顏，不多時，一道刺目的光從穆寒洛眼前閃過。就在穆寒洛以為結局已定時，一股溫柔的清風，擦著自己的臉，輕飄飄的撞上了鋒利的刃。隨即利刃便好似受到了巨大的衝擊一般，沖天而去，隨後，一聲清冷的聲音自身後傳來：滾。
聽到這突然出現的聲音，穆寒洛朝聲音的來源處望去：只見一個一襲白衣，腰間掛著一支碧玉簫，面容清秀，飄飄似仙的弱公子，靜靜的站在阿繡身邊，眼神冰冷的望著朝山上衝來的侍衛們。
「混蛋，你知不知道本世子是什麼人，本世子的事，也是你們這些山野草民可以插手的？！」看著眼前這武功高強的白衣公子，趙璟色厲內荏的怒吼道。
「我不管你是什麼人，也不管你有什麼背景。只要你乖乖的把奪心蠱的解藥交出來，我就可以饒你不死。」毫不在意趙璟話中的威脅，白衣公子冷然說道。
「休想！你們上，給我殺了他！」
「愚不可及。」望著趙璟，白衣公子歎息的說道。玉手一揮，迎面而來的侍衛們便好似被巨力衝擊一般，齊齊的向後倒去。
「我再說最後一遍，把解藥交出來。」並沒有趁機大下殺手，白衣公子再次將目光轉向了趙璟，言語之中一片肅殺。
「不要，不要殺我……奪心蠱沒有解藥的……」看著自己的侍衛輕易就被擊垮，趙璟這次真的害怕，跪在地上連聲道。
「是嗎？這樣的話，你就沒有任何用處了。無用之人，沒有存活於世的價值。你，去死吧。」說著，白衣公子緩緩的舉起了右手。
「不要！要是殺了我，她也會受蠱毒反噬而死的！」看著白衣公子的動作，趙璟連忙指向阿繡，疾聲喊道。
「咳……表哥……」正當白衣公子因為趙璟的這番話，而皺眉沉思時，一道微弱的聲音卻從腳下傳來。
「繡兒！你醒了？！怎麼樣，沒事吧？」聽到少女的聲音，白衣公子連忙俯身將少女抱起，焦急的問道。
「表哥，奪心蠱確實沒有解藥。不過只要殺了他，奪心蠱也就失去作用了。表哥，你是瞭解我的，對我來說，與其活著受辱，倒不如死了痛快。」說著，少女轉頭望向了穆寒洛，眼神中充滿了愧疚：「洛哥哥，對不起，阿繡，不能陪你了，可惜阿繡還沒有成為你的娘子呢。洛哥哥，你可否原諒阿繡的決定？」
「不要！阿繡，我不要你死！……」望著阿繡虛弱的容顏，穆寒洛拚命的搖著頭，急聲阻止道。
笑著搖了搖頭，阿繡轉頭望向白衣公子，輕輕的說道：「表哥，拜託了，若是我死了，請你帶我走……」
「阿繡？！」聽到阿繡的話，穆寒洛忍不住淒聲驚呼道。
「放心吧，我答應你。」隨著男子話音落下，穆寒洛還來不及反對，便感到一陣清香襲來，隨後便失去了知覺。再次醒來時，眼前的一切都恢復了原來的模樣，只是清越山上，卻再也聽不到少女那銀鈴般的笑聲了……
想到這，一滴溫熱的眼淚，自穆寒洛緊閉的雙眼緩緩流下：「阿繡，自你離開後，我就一直在找你。整整半年的時間，我才找到了你表哥蘇瑾的下落。一逃一追間，我們來到了流風城，我答應幫他做一件事，事情完成後，我就能夠見到你了。」
一念至此，穆寒洛笑著睜開了眼：「阿繡，你表哥和你真的很像。有些時候，我甚至覺得他就是你。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總覺得你似乎就在我的身邊，從未走遠……
阿繡，你說過這裡是我們的家，等我找到你，你就跟我回家好不好……
阿繡，天色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我也該回去了。下次回來的時候，我一定要帶你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