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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10章 肖琴你好 文 / 安平侯

    一路上公交車穿街走巷,走走停停,差不多花了四十分鐘,好不容易挨到長途車站門口。

    眾人都下了車,朝車站售票廳走去。

    此時,日頭正懸在頭ding上,有如毒舌,舔得人們頭頸生疼。

    空氣中好似微微起了點風,腥腥燥燥的,彷彿是透過一層火網吹來,更是灼人眼瞼。

    雖然換了一身洗得比較乾淨的衣服,但仍難脫離民工氣質的聶隱提著敞口的旅行袋隨著人們進了車站的售票大廳。

    一進大門,頓感一股涼爽迎面吹來。

    因為是中午,售票廳裡面的旅客不多,一排排的長條椅子上稀疏地坐著十數名或歪坐或側臥姿式怪異衣著粗鄙的民工,他們面孔黝黑,滿臉倦容,目光呆滯瞧著陸續進來的人們,如同瞧著雞狗般毫無表情。

    地面上到處散亂著瓜子殼與果皮紙屑煙頭,靠牆角黑色的大垃圾桶裡垃圾堆成小山,一隻新扔的方便面側面薄膜還沒褪盡,閃著燈光的餘光,三兩隻蒼蠅在那裡快樂的進行俯衝表演。

    數台壁掛風扇懸在兩邊牆上,正不要命地朝人們狂吐著風聲,雖然吹的也是熱風,但畢竟要比外面好得太多了。

    這汽車站是回安平鎮必經之地,聶隱一年不知到要經過幾次,所以對這兒的地形很熟悉。

    他熟門熟路趴到一個窗口買好車票,捏好車票又在馬路邊上蟬鳴聒噪的樟樹蔭下找到一台去安平鎮上的中巴車,上去一看,寥寥數三兩人,於是找了個鄰窗的座位,一屁股坐下,感覺火燎炭炙般燙屁股,燙得他直想抽臀離去,可這實在沒地方去,因為這車若不載滿客人,是絕不會開空調的。

    正如所有的中巴車主一樣精打細算,總在挖空心思地想著如何節省才能提高自已的收益。

    聶隱推開窗子,想像著風能像水一樣滲透了進來,那樣多少能給人一點兒心理安慰,哪怕是火風也行,總比這沉沉悶悶燥燥灼灼地要好。

    忽然有聲音似乎傳進耳中,聶隱扭頭朝外一瞧,馬路對面樟樹下有家小超市門口圍著幾個人似在爭論著什麼,聲音不大,聽不太清楚。

    坐了一會,忽然感覺肚子有些疼,他從袋子裡拿出包子饅頭,一個個認真地啃了起來,今天忙乎了一個上午,肚子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基於公交車上吃東西不怎麼方便,又想起自已的吃相實在有點駭人聽聞,所以一直餓著肚皮ting到現在才吃。

    一會兒風捲殘雲般消滅完所有的包子,速度奇快,動作粗魯,惹得車上幾個看手機小說的乘客與司機瞪大著眼看怪物似的,一臉難以置信。

    「肖琴,你說你剛才從錢包裡拿的那張一百元錢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一名男子有些氣急敗壞的聲音忽然從車窗外飄進來。因為激動,所以嗓門比較高,一字一句的非常清楚。

    聶隱聽得正咀嚼得歡快的嘴巴無意識地停頓了一下,搖了搖頭,繼續滋吧直響地啃著有些乾硬的饅頭,又咕嘟地喝了幾大口水。

    「絕對真的,我剛才從前面建設銀行的atm機上取的,怎麼會是假的,這張鈔票根本就不是我們剛才給他的那張,我們那張成色要比這張新多了,我們的錢肯定被他們調包了。」另一名女子氣呼呼地爭辯著。語氣中透露著憤怒與不甘。

    聽這女子聲音好熟悉,聶隱停止手上的動作,表情有些僵硬,緩緩轉過臉朝那家小超市望過去。

    果然是她——肖琴,一個魂縈夢繞的女人,他一直不敢忘記也不能忘懷的初戀。

    無數次在夢中出現音容笑貌的女人,他又如何敢輕易忘卻。

    那段刻骨銘心的情愫又豈能如過眼雲煙般淡然消散,早已如刀削斧鑿般在心田里面深深鏤下不可磨滅的印記。

    他與肖琴是高中同學,當時他們念高一時彼此都有好感,並還互贈送了定情物。肖琴送他一隻在他們鎮中學馬路對面的地攤上花十元錢買的玉珮,就是他現在頸上戴的這塊做工粗糙質地低劣的玉珮,而他也送肖琴一對花了十幾元錢買的銀色耳墜,沒帶幾次就呈現出一些黑色斑點。雖然禮物不怎麼值錢,但他們之間的情愫卻彌足珍貴,永世難忘。

    初戀是人們所有感情中最驚心動魄也最玖麗多彩也最令人難忘的情感,人們對第一次的愛戀永遠都感覺是最美好無缺,玉潔無瑕。

    兩人交往了半年,只因後來聶隱得了一場大病被迫退學,一切歷史都得重新改寫,一對感情至深至濃的戀人的人生軌跡從此變成了兩條永不相交的直線,就算走到生命的盡頭也不曾相逢。

    聶隱聽好友陳傳說,肖琴後來也沒有考上大學,跟著一個經常蓄著長髮的男人去了南方,那男人整整比她大十歲,是鄰鄉一個小型米廠老闆的獨生子,聽說是在社會上混的,因為家境頗為殷實的緣故,所以在社會上混得比較開。

    儘管如此,聶隱仍沒忘記那個令他一輩子都不能忘懷的女人,所以五來年,無任何時何地,他頸項上一直戴著那塊當年肖琴送給他的玉珮,儘管早已磨損得很厲害,但仍不捨扔棄。

    此時此刻,久違的人又在這裡出現了,聶隱如何按捺得下心中的激動,輕輕撫著那塊玉珮,站起身慢慢下車,朝小超市走去。

    命遠之神總像一位愛捉弄人的戲台小丑,總是在人們心如止水情如死灰之時不經意間忽然丟出一個奇跡出來,好讓人們見了不禁情懷激動或感觸傷懷,而它卻站在一旁掩嘴偷笑不已。

    現在聶隱那久已平靜如死水的心田竟然又泛起一陣陣漣漪。

    「哎喲,小!妞子,看你模樣

    ting俊的,怎麼說話這麼嗆人呢,什麼我們調包,這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啊!」削著小平頭的年輕店主翻著死魚白眼,陰陽怪氣地說。

    他旁邊站著兩個小混混也跟著放肆地笑了起來,三人六雙如餓狼般閃著綠光的眼睛死死盯著肖琴那連衣裙低v領子裡的大白兔,又在她臉上徘徊不已。

    肖琴那張姣好的面孔因為有愛情的滋潤似乎變得更加細膩瀅潤,明麗迷人。也難怪她長得如此漂亮,當年那位混社會的大哥幾乎是霸王硬上gong才在短短幾日將其身心虜獲,從而死心踏地跟隨其去南方闖天下。

    「明明是我親手遞一張百元鈔票給你的,要你找零錢,可你一轉背就說我們的錢是假的,你當初拿錢時為什麼不說是假的,現在卻說是假的,你這不是調包還是什麼,你們這是訛詐,我要報警。」肖琴氣得俏臉漲紅,秀眉緊皺,高聳的胸脯微微顫動,快速從手提包裡拿出手機就要報警。

    年輕店主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你要報警就報啊,我這兒有電話,免費的,你打呀。」他指著收銀台旁邊的灰色座機電話,同樣肆無忌憚地用眼光去調謔著對方那張因氣憤而變得通紅的俏臉,愈看愈心癢,歎道:「這女人真是少見的美人啊,要是弄過來調!教一番,再獻給大哥就好了,到時大哥說不定更加會器重我了。」

    肖琴旁邊站著一個三十多歲同樣理著平碎頭髮膚色微黑但體形高大的男人,見對面三個小混混一臉淫相,不但不生氣,倒是不動聲色一臉平靜地伸手攔住肖琴的手,柔聲道:「琴子,咱先別報警,你也別生氣,小心氣壞身子不划算。」

    他轉過臉來,一掃溫柔,變得又凶又狠,一雙微瞇的眼睛如錐子般盯著那名店主,一字一頓地說:「小子們,算你們狠,這錢老子也不要了,等老子找人來砸了你們這家黑店,看你們還怎麼囂張。」說罷悻悻地拽著肖琴要走。

    那店主見到這人一雙眼睛,心裡不禁一寒,似乎是被一隻惡狼盯著一樣,一顆心竟然撲撲地亂跳起來,渾身竟然無端地生出一股無力之感。

    因為這種眼光他曾在道上一些江湖大佬眼中才看得到,甚至邊他們的大哥謝少峰都不曾有過這樣凌厲可怕的眼神。

    那是一種在江湖上浴血殺伐多年而沉澱下若有若無的殺意,不顯現時則風平浪靜,一旦顯現,則殺意盎然,如冰霜般直迫眉睫,是一種小混混們學不來也裝不會的深厚沉鬱的社會閱歷底蘊。

    「呃,先別走,你們選了這麼多東西,錢也不付就想走啊。看來兩位也是走南闖北見過大世面的老鳥了,不會沒那麼不懂事吧?居然還要威脅咱哥幾個,咱好怕怕耶。」站一邊的一小混混趕緊走出來攔著肖琴兩人,無恥而挑釁地笑罵著。他剛才沒有看到這男人的眼光,自然也體會不到這男人那眼底深處的殺意。

    肖琴氣得渾身發抖,低聲罵道:「流!氓,土匪,今天算我倒霉。」說著就要掏錢買單,雖然知道這是間黑店,但她不想一回到家鄉就惹麻煩,再說家裡還有急事,她也沒有心思這些小事耽誤時間,為了盡快脫身,她只想著如何破財消災,息事寧人。

    但是她身邊男人似乎不想就此善了,看他一身名牌行頭打扮,顯然也是在外面混社會的,並且好像還是混得很不錯的那種。他一把捏住肖琴的包包,不肯讓肖琴拿錢出來,一邊拿電話拔著號碼,準備叫人。

    那年輕的店主見這男人打電話,也拿起座機拔著號碼叫人。

    肖琴急得滿頭大汗,她只想早點脫身才是平安,這打打殺殺的場面她在南方見得太多了,她不想再過著那種整天擔驚受怕的日子。何況這裡是人家的地盤,強龍不壓地頭蛇,畢竟別人的根基在這兒,你一個外來人怎麼鬥得過當地人呢。她對著自家男人低聲說,「良哥,算了吧,我們還要趕車回家,我父親正住著院呢……。」

    正說著,忽然一個低低並且有些怯怯地男人聲音傳來:「肖琴,你好,你在這兒啊。」

    肖琴一轉過頭,定睛一瞧,有些錯愕,「是你啊,聶隱,你怎麼在這兒。」

    聶隱本來黝黑的臉龐變得有些通紅,也幸好膚色黑,看不出,他微微一笑:「我正準備坐車回安平鎮去,聽著說話聲好像是你的聲音,就過來看看,沒想到真的是你。」

    他內心激動無比,但臉上仍呈現出昔年那個少年的靦腆與羞怯,目光一如既往地溫柔地望著眼前這個令他常常懷念的女人,臉蛋似乎比以前更漂亮出眾,身段也較以前挺拔豐!盈了許多,顧盼之間多了一份少婦的風姿綽約,少了一種少女的青澀俊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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