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三.離開沉瀾（1） 文 / 落家少爺
有一點點氣力也是好的，梨清用這點點氣力將手握成拳，再費力的睜開眼。他身邊有水波晃動，撫在他的臉上，冰涼而酥癢，就如是個女子的手在輕撫她的面頰，梨清不喜歡這種感覺。
梨清睜開眼，入目的是一片藍色，轉不了頭，皺不了眉。梨清有了些些呼吸，有水順著他鼻尖的氣流嗆入梨清的鼻腔中，很難受。梨清捏緊拳頭，拼盡全身力氣向上衝。這一衝，梨清成功了。梨清站了起來，以梨清為中心，一圈圈的波瀾由內向外推開，打破了沉瀾湖的平靜。
梨清看見沉瀾湖中躺了很多人，有他很久之前認識的幾個仙，大多都是不認識的，他們都面容安詳。梨清的腳邊是白若，白若閉著眼，似是睡著了般。不，她本就是睡覺了，她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白若猶豫了，所以她還困在自己的幻象中。這湖中躺著的每個人，都在自己的幻象中快樂、滿足吧。梨清俯身要抱起白若，看見散開的波瀾正一圈圈退回來。梨清皺眉，終究是抗不過時間嗎？
不，不可能，他要帶著白若離開這裡，一定會帶著白若離開這裡……保護好她……
梨清又直起身子，他驚起的波瀾在他身邊凝固。梨清出掌，擾亂身邊的波瀾，讓水流繼續流動。梨清出掌越快，週身的波瀾便凝固的越快。梨清啟動口訣，雙手撐開，湖水便被分至他的兩邊，能看見他手掌兩邊的湖水在流動，由輕緩到洶湧。也能看見，兩邊的湖水正在壓擠向梨清。
「啊——」梨清大吼一聲，用力揮手，將兩邊的湖水推開，驚起巨浪層層，湖面也猛然掀起高大的水柱。被梨清推開的湖水迅速匯聚在一起，湧向梨清。梨清與時間抗衡，算是逆天而行，耗去了太多仙力，面對這湖水突然間流動的迅猛攻勢，梨清來不及也無力化解。
梨清被強大的水浪擊倒，半跪在地上，唇角溢出血絲，瞬間被水沖洗乾淨。湖中的水漸漸平靜下來，而這時，梨清看見湖底的那些人開始化成一縷縷青煙，從湖底升起，飄散。在這些煙塵中，梨清看見有的人成了玉帝，統一人妖仙三界，有的人與所愛之人相守永世，有的人紛紛擾擾的活著，有的人安安靜靜的過著……這些，都是他們的幻象，或是說他們生前的所想。
是了，這些人在時間靜止的沉瀾湖靜止了千百年，他們本是千百年前都該亡故的人，而今，沉瀾湖奇特的景象被梨清破除，他們自然是要步入生理輪迴。
梨清覺得自己忘了些什麼事，他沒有時間多想。他起身，抱起還在昏睡的白若，向湖上游去。
從此，沉瀾湖就是個正常的湖泊，不再沉不該沉的東西。
靜止的時間，能禁錮住**，卻禁錮不住思維。而當時間再次走動時，**可以自由支配了，但所有思維都歸零到時間靜止之前。這就是最高明、至今無人習得的定身術。
是以，當梨清抱著白若上岸時，他忘了他為什麼會受傷，忘了白若為什麼在昏睡中，忘了自己在湖底看到了些什麼，更忘了在湖底時的幻象。
若兒，所有事過之後，我便帶你回迷幻山。我們如那些凡人一樣，在迷幻山開墾一片地，種花，種瓜果。若可以，若兒再為我生幾個孩子。
這句承諾，梨清忘了。都忘的一乾二淨，什麼痕跡都沒有留下。
***陌離看著梨清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他眼前是混沌一片。而後，陌離就聽到水聲，一聲巨響過後，陌離眼前豁然開朗。他面前，是一片湖。
一個巨大的水柱從湖中竄出，有直衝雲霄之勢。陌離連連向後退步，水柱掉落下來拍起的水花仍濺了陌離一身，濕了半身衣裳。湖水如有人攪拌一般，翻騰不歇。再過片刻，湖水漸漸的平靜下來。
從湖中游上來一個人，是梨清，他懷中還抱著一個女子。湖水並未沾濕梨清的衣衫和白髮，他微微皺著眉，一雙丹鳳眼中的眸光暗了幾分，他咬著唇，臉色蒼白，動作明顯有些吃力。梨清懷中女子髮絲微亂，藍色衣裳襯得她膚色白嫩得很。女子閉上眼，似是睡著。女子粉黛未施，卻猶比明月，壓到了陌離見過的那些被人稱讚美艷天下的女子。
陌離將梨清拉上岸，梨清對他說了一聲多謝，看也沒看他，眼睛一直注視著懷中的女子。陌離欲向梨清詢問情況，見梨清身邊有一灘血漬，便問道：「梨公子受傷了？」
梨清微微點頭，抬頭見陌離不是看著自己，而是他的身旁。梨清身旁的那灘血漬由暗紅色變為鮮紅色，血的顏色在慢慢變淡，直至消失在土地上。梨清所受的是內傷，並未出血。那麼這灘血漬又是？
梨清的白衣一塵不染，更無血跡，他沒有明顯的外傷。陌離凝眉細想適才的情景，道：「我似乎看見這血是被那個巨大水柱給擊上岸的。」陌離看了看白若，問梨清：「是不是湖中還有人？」
梨清搖頭，他要救的，只有白若一個。至於那血，至於從那血中散出的腥味與妖氣，梨清已然明白是怎麼回事。
此前，玄夕那般迫切的讓他們兩個來這沉瀾湖，任誰都能看出他在算計著什麼。梨清與白若為了救人不得不來，一路走來，除了幻象，也未見過其他。而如今在岸邊看見被水沖擊上岸的妖血，梨清也就明白了玄夕的算計。
在將陌離帶入沉瀾湖畔之時，玄夕就將妖血灑在了沉瀾湖中。玄夕算好了梨清與白若會掉入沉瀾湖中，也算好了梨清就算是拼了命，也會把白若帶上岸。
妖血，梨清能確定玄夕灑入湖中的血是妖血。那並非是普通的妖血，應是玄夕取用數只千年老妖的血提煉出來的精血。仙是純淨之身，若是被那髒污的妖血污染，便會淪為魔道。仙為正道，妖為歪道，而魔則是邪道。魔之者，喜殺生，喜嗜血，失七情六慾，神志不清，終日只曉屠殺，從中獲取
取快感。
人、妖、仙，皆可為魔，常見的是因練功走火入魔，也有因受不了人生波折，世態無常，被迫成魔的。仙受妖血污濁而淪為邪道，是極少見的。只要成魔，仙、人、妖都欲將魔誅殺，三界不容，六道不留。
玄夕想的是，將妖血融入湖中，梨清跳入湖中時，因他仙氣更甚，所以更吸引妖血。妖血進入梨清的身體中，梨清成為魔，被三界唾棄追殺。那時，說不定白若會是送他一程的其中一人。
玄夕當然是想梨清死的。玄夕霸道，佔有性強。他想得到的東西，就一定會想辦法得到。至於白若，他並不擔心白若會發現他的計劃。若按照他的計劃順利進行下去，那時梨清已經成魔，五識已經混亂，什麼都不知了。只要玄夕他自己不說，誰又知道梨清是因仙氣受濁而成魔的。
玄夕算好了一切，惟漏了一點——他對沉瀾湖根本不瞭解。沉瀾湖的時間是靜止的，妖血便不可能融入到湖水中。梨清強行逆轉了沉瀾湖的平靜，又將妖血間接的弄離湖中，由是，梨清逃過妖血一劫。
早就知道玄夕不是個正人君子，梨清對玄夕在湖中放妖血的事不訝異，也不想去計較。他現在最為關心的是白若為什麼會昏睡不行，無論他怎麼喚他，她都不醒。梨清為她探過脈，她身體並無異常。可是，她為什麼還在沉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