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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三十二.還是幻象 文 / 落家少爺

    梨清的擔憂白若明白,白若的開心梨清看在眼裡。一個憂,一個喜,他們兩個誰也不點破什麼。白若不想多想其他,梨清也不願白若為他的煩而煩。只是這樣,白若也未見得真正開心。

    當兩個人的世界,只有她一個人在享受,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呢。

    梨樹下,梨清負手而立。梨花片片落下,驚擾了他的發尖。梨清靜靜的站著,任梨花落在他的發上,肩上,衣裳之上。梨花雨中,梨清的白髮束起一半,用一根白玉簪子固定住。梨清額前的碎發遮住了他的一隻眼,梨清的目光飄忽不定,不只是在看哪裡。白衣,白髮,襯得他膚色堪比落下的梨花。

    白若在木屋內看了梨清很久,也想了很久,最終,白若妥協了。白若走到梨清身後,踮起腳為梨清拈下頭上的花瓣。白若低聲說:「梨清總是什麼都不肯與我說。」

    梨清沉默,動也沒動,任白若為他拈去發上的花瓣,再拂去肩上的花瓣。白若歎息,又道:「梨清,我們都死了,你再想凡間那些事,又有什麼用呢。」

    梨清眼瞼動了動,睫毛輕顫又是一陣沉默,良久,梨清轉過身,握住白若的手,將她拉入懷中:「若兒以為,我們真的死了嗎?」

    真的死了嗎?「梨清,這重要麼?現在這樣,不是很好麼?」白若在梨清的懷中悶聲問。她不願深究他們死或沒死這個問題,就當作是死了吧。

    「是很好。」梨清答。這樣安寧的生活是很好,他也很喜歡現在的生活。可是,他是仙,他有他的責任。他怎麼可能放任自己沉迷在這樣美好舒適的生活中。梨清猶豫過,是否與白若一樣認為自己死了,什麼都不再想。還是想想辦法,離開這裡。看得出來,白若真的很喜歡現在的迷幻山……

    「若兒可曾想過,也許這也是幻象。」

    想這些的,一直都是梨清。即便白若不願去想,而今,不得不想。誰知道仙死之後會是怎樣?他們已經死了,一直都是白若一廂情願的想法,不是麼。

    「這裡的一切,梨樹、木屋、山、水、樹、你、我,不都是我們所熟悉的嗎。」白若還在逃避。是幻象,又如何?他們能離開幻象嗎?沒什麼偏要想做是幻象?

    梨清又不說話了,白若若想就在這裡,他會說服自己留下的。

    白若知道梨清的想法。可是,他留在這裡,會開心得起來嗎?不會吧。

    梨清說這裡是幻象,就一定有他的道理。白若從梨清的懷中出來,認真的問:「梨清可有辦法破處這幻象?」白若並非是不掛念蒼生,只是她心中所繫,更多的是梨清。

    她不能總是讓梨清成全她啊。若這不是死去,是幻象,梨清想要回到現實中,她怎會不陪。

    「此幻象由心而生。因你我所想相同,所以同在一個幻象中。因心而生,如若一心想要離開,或許便可以破處此幻象。」無論在哪裡,白若在身邊便好。想來,那些墜入沉瀾湖中的人、妖、仙,就是沉淪在了自己心中所想,日夜所夢之處,不肯醒來。

    究竟,梨清為何沒有沉淪在自己的幻象中?因他半顆心繫天下,半顆心繫白若。心中裝得只有這兩樣,卻又裝得太多。在該解決的事沒有解決完之前,梨清是絕對清醒的。

    白若微微低頭,唇角的一抹笑化開,如春日的嫩柳撫在心上,酥酥癢癢。白若調笑道:「小仙一心想要跟著上仙混。」

    「若兒,所有事過之後,我便帶你回迷幻山。我們如那些凡人一樣,在迷幻山開墾一片地,種花,種瓜果。若可以,若兒在為我生幾個孩子。」梨清的手撫上白若的臉頰,劃過眉,劃過眼,劃過鼻,在白若的唇上停留。梨清的拇指摩擦著白若的唇瓣,極輕柔,如數片羽毛在她唇上擦過。梨清的手指總是冰冰涼涼的,這樣清爽的溫度,也能使白若的面頰升溫。有溫熱,變得滾燙。

    梨清俯身,吻上白若的唇,他清涼的鼻息灑在白若的鼻尖。連他的唇,也是涼的。故而,梨清眷戀白若的溫暖。雖是眷戀,梨清的唇僅是覆在白若的唇上,不再有更深的動作。白若的呼吸輕緩,她感受到梨清的唇已由冰涼逐漸轉暖,只是,不過片刻,梨清就直起了身子。梨清輕抿著唇,白淨的臉上微微泛紅。

    白若抬頭瞄梨清幾眼,見他這番可愛模樣,想笑又不敢笑出來。白若咬著下唇,低著頭,眉眼彎彎。此刻她在想,他們生的孩子,是否叫梨白。

    梨清與白若十指相握,四目相對:「無心之所困,無情之所撓,一心為民,一心離去。」

    風起,梨清的白髮與白若的黑髮糾纏在一起,纏綿不止。梨樹上的花瓣掉落的更多,如一場紛紛細雨。白若那身藍色衣服在梨花雨中顯得亮麗,而梨清的一身白衣一頭白髮,甚至是那美得落雁羞花的臉,漸漸在諸多花瓣中模糊。

    梨清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而這時,他看見了白若眼中的一絲不捨,一絲猶豫。梨清只看得有花從他眼前落下,密密麻麻,越來越多,越來越暗,最後是一片黑暗。

    梨清醒過來了,應該說他並沒有完全醒過來。他有意識,卻動不了,也睜不開眼睛。明明是在湖底,梨清卻感覺不到水的流動,只有皮膚上傳開冰涼的觸覺。梨清試著用力睜開眼或是動動手指,卻是枉然。梨清想叫白若,可喉見卻發不出一個音,喉頭都動不了。似乎,連呼吸和血流,都是靜止的。梨清靜心,用意識感受,真的,他的血流和呼吸都是靜止的!

    怎麼回事?難道,真的死了?可他能感覺到自己還活著,活得好好的。沒有心跳,血流與呼吸,他還活著。

    曾聽其他仙說過,他們仙所用的定神術並不高明,真正高明的定神術,是讓時間靜止。這樣的法術,

    尚無仙修煉成。於是便又聽那些仙說,或許有一種地方,他的時間是靜止的。

    定身術能將人定住,禁錮其思維。讓時間靜止的高明之處在於能禁錮**,不能禁錮其思維,當時間走動時,一切思維又會歸零到時間精緻的那一刻。沒人能做到的,都稱之為高明。

    由此看來,沉瀾湖底的時間是靜止的梨清感覺分分秒秒過了很久,事實卻還是那個時刻,他們沉入湖底的那一刻。梨清心中擔憂,他如何能與時間抗衡?梨清一直試著動,如有千斤大石壓在他的身上。使他動彈不得。

    如真的有人會讓時間靜止的法術,最高明的地方便是對人的折磨。湖中的時間是靜止的,可外面的時間不會靜止,再這麼下去,玉君賢怎麼辦?天下百姓怎麼辦?玄夕說他的目的現在已非千境,可誰又知道他所說有幾分為真。梨清的思緒在靜止的時間中一直跳躍,梨清集中注意力,欲睜開眼,試了多次,皆是徒勞。

    用不了力氣,更用不了仙力,只有思維和意識。那,就用意識讓自己的身體甦醒,失敗了,就再試,週而復始,始而復周。終於,梨清感到自己的睫毛有了細微的顫動。梨清心下暗喜,呵,意識也是強大的。

    梨清再用意識努力睜眼,動手指,眼珠動了動,梨清感覺有水流在自己的眼瞼上晃動,手指也輕輕抽搐了下,有絲絲氣力正在回歸他的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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