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林夕皇帝 文 / 林夕很美
夢陽,縹緲城,星墜殿。
奢華的大殿中,群臣被召集起來,此時大殿高處那金光閃閃的寶座的主人還沒來,他們三五成群在一起切切私語。不時地有位高權重的大臣走進大殿中,立刻有諂媚之輩上前恭維,帝國天變了,誰都想在不可預知的未來為自己找到一個強有力的依仗,免受砧板魚肉之苦。不知誰說了一句:「左丞相凌大人來了。」一群大臣立刻圍了上去,笑臉相迎,躬身行禮,奉承之詞不加吝惜。
「凌大人早啊,久聞凌大人帝國之棟樑,四海之福澤。是我夢陽千世難遇的忠貞之臣,還望凌大人以後多多提攜,多多包涵!」
「是啊,是啊!凌大人身居左丞相之高位,又是凌國之主,定然飛黃騰達,垂名青史。若是誰人問我夢陽大義之人,皇帝之下,唯有凌大人——」
凌風烈捋著鬍鬚,笑呵呵的說:「各位實在是高看凌某了,凌某何德何能,怎能與我夢陽的皇帝相比?各位都是夢陽的棟樑之才,大家以後多多熟絡熟絡,共謀我夢陽千秋盛世。」
凌風烈此時心情大好,自赤那思族入侵夢陽以來,他的心情還沒有這麼好過。他潛伏在皇帝身邊的探子傳來消息,皇帝駕崩了,這是他苦等多年翻身上位的好時機。老皇帝辭世,皇位必然傳承於太子萬俟昌隆,而他身為太子的老師,必然會被封為帝師。說實話,太子並沒有當帝王的才華,但這樣更好,帝國的事務都得交由他處理,甚至可以借此架空皇帝的權利。只要他控制住皇帝,促成挾天子以令諸侯之勢,那鎮天大將軍算什麼?夜國的十萬輕甲步旅算什麼?南梁,秋月,申幾大諸侯國又算什麼?一想到這裡,他就忍不住滿臉狐狸般狡黠的笑容。
皇帝駕崩這件事還沒有向群臣宣佈,如今赤那思族大軍橫行於夢陽,待敵人退去再昭告天下皇帝駕崩一事,如此不至於帝國動盪。這次召集群臣,估計也是太子安排的,一想到太子那庸碌無為又飛揚跋扈的樣子,凌風烈的嘴角就泛起一絲嘲弄的笑容。你自以為是一朝之主,卻是我凌風烈掌中之偶;你以為你夢陽鼎立萬世,可我凌國卻凌駕與你夢陽之上。這個亂世是誰的舞台?只有胸膛中跳動著火焰的人才有資格奮武逐鹿,太子萬俟昌隆,還不夠看!
這時一名宮人站在大殿寶座旁,中氣十足地拖長聲音說道:「三皇子駕到。!」
三皇子?凌風烈的眉頭皺起來,怎麼是三皇子?凌風烈幾乎對這個三皇子沒什麼印象,只知道三皇子與太子二皇子還有四皇子關係很不好。三皇子平日也不與大臣們來往,在人眼中,三皇子萬俟君與世無爭,溫和平正,沒有帝王家的凌厲霸道。現在怎麼是三皇子駕到?難道是三皇子和太子和好?老皇帝駕崩,難道讓萬俟家的年輕人團結起來了?凌風烈猜不透,想不明白。
萬俟君緩緩地從後殿走上來,穿著雍容華貴的琉璃龍翔袍——只有皇帝才有資格穿之在身。冕旒金冠前方的珠簾遮住了他的眼睛,珠簾下的面容略顯蒼白,只是嘴角那絲淡漠的笑容將他的氣質襯得猶如天上的神。他身後還跟著一名身著猩紅色長袍的男子,男子面容妖冶,一頭血紅的長髮恣意飄蕩,**的胸膛像是散發著灼灼的熱量。兩個人一出現在眾人眼前,就像是兩顆明星升起,整個星空都暗淡了下來。
萬俟君走到星墜殿最高處的寶座上,緩緩坐下——這是他第一次坐在原本屬於他父皇的座位上。一想到父皇口吐鮮血的慘狀,萬俟君心中就隱隱作痛起來。只是已由不得他再痛哭流涕了,偌大的夢陽將由他來掌管。作為夢陽的新皇帝,他必須堅強,像最堅韌的鋼鐵般將心中的柔情收起,再不軟弱。
他端坐在寶座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不明就裡的群臣,就像是捕獵者在高高的山崖上俯視著一群麋鹿般。他沒有理會群臣的迷惑,也沒有多做解釋,就那樣端坐著,冷漠得在冕旒皇冠下睨視著群臣。終於有人反映過來了,躬身跪倒行禮:「拜見三皇子!」群臣連忙效仿,齊齊跪下道:「拜見三皇子!」凌風烈惱怒的看了看周圍將身子躬成大蝦一樣的群臣,卻發現只有自己還直挺挺的站著。抬眼一看,三皇子隱在冕旒皇冠珠簾後的的眼睛閃著逼人的光,正盯著自己,那不帶感情的俯視幾乎要讓他靈魂出竅了,從沒見過一向平正溫和地三皇子竟會有如此懾人心魂的氣勢。他不禁心虛起來,垂下眼睛,也跪下來,沉聲道:「拜見三皇子!」他是最後一個跪下的,整個大殿只有他的聲音迴響不絕。
萬俟君看著群臣恭敬的向自己跪拜行禮,心裡覺得有什麼在膨脹,那種感覺讓他都飄飄然起來,彷彿自己就是天,就是地,就是世間萬物的法則,這是之前軟弱的他從沒有過的感覺。他忍不住大笑起來,雙手緊緊扣著寶座的扶手,頭高高揚起,恣意又狂放的笑了。他滿心狂熱的喜歡這種居高臨下的掌控感,笑聲裡的張狂之勢更甚。
笑聲散盡,萬俟君才揮手道:「諸位平身!」待群臣直身而立,畢恭畢敬的站好,他說道:「今日召集諸位來宮中議事,略加倉促,請諸位多加包涵。只是當今夢陽內憂外患,不得不將諸位召集至此,共商國是!」
群臣一陣切切私語,不知道究竟為何!三皇子身著象徵皇帝的琉璃龍翔袍帶給他們太多疑問,只是他們是臣,不敢把心中所想表露出來,只有凌風烈低著頭,臉色甚是難看。以他猜測,已經料到發生了什麼,他實在沒想到深藏不露的三皇子竟能果決如此。
「先皇駕崩,太子與二皇子也相繼意外身故。如今,我是夢陽的皇帝,我將率領夢陽擊退強敵,共同捍衛我夢陽的帝王之威。」萬俟君聲音坦然地說,提起兩位哥哥的死,他竟沒有半分慌亂,彷彿殺死兩位哥哥的人不是他。
這時,群臣徹底炸開了鍋,誰也平靜不下來,皇帝與太子,二皇子同時死去,料誰也不會認為這是巧合。凌風烈手握成拳,顫抖得暗暗說道:「萬俟君,你夠狠!」他借勢上前一步,躬身
說道:「三皇子,先皇駕崩,太子和二皇子亡故,此間有太多蹊蹺。陛下九五之尊,太子一朝皇儲,皆為我夢陽之根本。臣以為,當前應盡快查明其間因由,為陛下與兩位皇子們平反昭雪!」
萬俟君站了起來,臉上的笑意更濃了,說道:「沒有什麼好查的,我可以告訴你們原因。他們,都是被我殺死的!」
一瞬間,星墜殿像是有寒風掠過。金碧輝煌的大殿升騰起一股寒意,群臣呆呆的看著滿臉笑容的萬俟君,說不出話來。那淡淡的笑容風輕雲淡的說自己殺害父兄的,真的是那個待人溫和有禮的三皇子嗎?
凌風烈原以為他會說些推脫之詞,沒想到三皇子竟會如此輕易坦白真像,難道他不怕群臣不忿,惹得眾怒嗎?
「今帝國強敵環伺,虎視眈眈,父皇年老病重,無力抵擋強敵,太子與二皇子皆不可擔當皇帝重任,只有我,萬俟君才是救世之主。為此,我不惜弒兄逼父,只為我夢陽萬世永昌。不服我的,可以站出來,我會讓你們看到我的手段!」萬俟君桀驁地說,聲音裡的霸意隱隱而出。
凌風烈憤恨的握緊拳頭,現在只能忍,只能忍。太子這個棋子被毀,令他心痛無比。身居左丞相高位已久,他喜怒不形於色的功夫早已出神入化,立刻一臉正色的說:「三皇子為我夢陽之安危,不惜大義滅親,此乃奮武忠烈之氣。臣對三皇子心服口服,願為三皇子馬首是瞻,共謀我夢陽鼎盛萬世。」見左丞相凌風烈如此,群臣也紛紛跪伏下來,說道:「願為三皇子效忠余烈,共謀我夢陽鼎盛萬世!」一時間,星墜殿高呼聲四起,群臣紛紛向這個帝國的新貴低下頭顱。
萬俟君死死盯著凌風烈,不說什麼,他已經注意到這個凌風烈才是群臣的頭領。群臣並不是心服口服的敬他,而是跟隨著凌風烈才敬他。一瞬間,心中的殺意暴起,想手刃之與高堂。
這時,修羅遞過來一個眼神,輕輕的搖搖頭,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修羅以微不可聞的聲音道:「現在還不是殺他的時候!」
萬俟君平靜下來,緩緩點頭。對這位修羅的建議,他不會輕易忽視。
「今我於星墜殿向諸位宣佈,我為夢陽新任皇帝,封號『林夕』。改年號『縹緲』,待外敵退去,再昭告天下,行登基祭天大典!」萬俟君突然間無比虔誠,他說出「林夕」二字時,聲音竟哽咽了一下。誰也不知道,「林夕」二字在他心裡又什麼樣的地位,「縹緲」這個年號又意味著什麼!沒有人知道,也不需要讓無關緊要的人知道。他隱在琉璃龍翔袍中的手握成拳頭——我的夢陽,只有我來守護!
「拜見陛下!」群臣跪伏再拜。眾臣俯首,前額貼在地面上,敬仰又虔誠。
萬俟君站了起來,上前走了幾步。修羅緊跟而上,他們並肩站在一起,默然的受著眾臣的跪拜之禮。
修羅幽幽的說「誰真的能以德服人,誰又能大愛於世?誰能執劍稱王,誰又甘心俯首稱臣?」說著也跪伏下去,恭敬的說道:「拜見陛下!」
萬俟君將雙手舉到眼前,白皙的皮膚在大殿中明亮的燈火下泛著柔和的光——根本就不像是男子的手,倒有幾分風塵女子執扇撫琴的柔媚。倏然間,雙手握成了拳頭,手背上攀附著淡青色的血管,「就是就是這雙手啊,殺死了我的兩位哥哥,逼我父皇退位!」他喃喃道,眼神中的光泛著無奈,又有幾分惆悵「可是,注定還要死更多的人,一切都是為了我的夢陽!」
自此,夢陽的林夕皇帝正式走上歷史的舞台,誰也不知道這個年輕的皇帝能走多遠,能否在赤那思滾雷般的轟烈鐵騎下,如神武的開國皇帝般用血與火捍衛屬於夢陽的帝王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