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黃竹篙子出好人 文 / 曲墨封
兩百年前,中夏武術大家黃灰鴻在見識了火器的威力後,失落退出江湖。
兩百年後,米利堅一代槍神、異能高手史太濃在見識中夏城防署執法後,心情灰暗封槍歸隱。
用煉氣士的話說,這是毅種循環。
——摘自《瘋話連篇》,諾必爾學獎獲得者神經病有所好轉著
次日上午,荊州城防訓練基地。
水悠揚捧著一冊教習處副教習楊成歌給的《城防戰技入門》,埋頭研讀著。
城防戰技強調「外煉筋骨皮,內煉一口氣」,並不同與水兵記憶中的武俠小說和影視劇所描述的凝練穴竅、打通筋脈,反而和他前世所修的神殿戰技大有相似之處,以化天地之力儲為自身體能為先,這方面,他的基礎並無問題。
但這冊子中提到了以對天朝信仰化為神光護體,既不同於鬥氣,也不同於中夏武俠小說中所敘的罡氣,卻令水悠揚惶惑不解。他亦是信教之人,卻未曾聽聞信仰能夠直接化為神光,保護己身。
就在這時,一個濃眉大眼黑鍋臉,身材一米九有餘的彪形大漢逡巡過來,河馬樣的大腳板,踏得地面如雷作響,卷風揚塵撲面而來。悠揚只覺肩上如被磙子碾了一下,卻是一隻大手拍了上去——「新來的吧?俺叫孟秦樓,同你一樣,二處的。看你樣子也是被這狗屁神光難住了吧?俺當年也是差不離啊。告訴你吧,這全是太祖爺留下的圈套,你要真想弄出這東西,搞一套《太祖全集》《精神明建設綱要》,背個七葷八素腦袋發暈,管你能不能身體力行,說不好一不小心哪天早晨就會了。實在不行的話,靠著你原來的底子,不學這勞什子也沒個鳥事——精神明,幹他娘的精神明,搞俺們這一行的,哪來的鳥精神明,靠!」
水悠揚收了功法,從長凳上站起,見這孟秦樓比自己高了近一個頭,需得仰視才行。不過此人雖然言語粗俗,但這般熱情,也對他口味,便當即伸出手去:「咱叫水悠揚,若不嫌棄,今後就是兄弟了。」
孟秦樓如老鷹抓小雞一般伸出黑鐵般的大手,拎住水悠揚的手狠搖幾下,雖是並未用力,水悠揚也感覺到其手上那股強大力量震盪。又打量著他:「哈哈,俺哪是那種貨!不過兄弟你這名字太秀氣了些,臉蛋也一樣,可真不像搞咱一行的,聽說昨兒晚上就是九哥把在這把你逮進來的吧?那貨,見個人就不放過。」
水悠揚嗯了一聲,此時,場地上懸掛著的高音喇叭響起——「對戰時間到,全體都有,立刻前往中央廣場集合,立刻前往中央廣場集合!」
兩人急忙趕了過去,那中央廣場乃是一片鐵絲網圍著的大坪,水磨石地面迎著日光漾出千萬道金影,晃人眼花。
水悠揚見孟秦樓體態威武,也生了比試下的念頭,對副教習楊成歌道:「教官,我便和那位兄弟搭搭手,如何?」
楊成歌笑了笑,道:「哈哈,論起武技,孟秦樓在二處可是數一數二的,你這新來的小子,還是先和熾夜吧…」望著悠揚臉上的不忿之色,他又加了一句,「當然,九哥早告訴我你這小子法術不錯,不過今天的比試一切憑武技,卻是不許用法術的。」
搖了搖頭,悠揚只得轉過身去,同熾夜站在一處。只聽楊成歌喊道:「全體都有,三,二,一,開始!」
水悠揚當初便是人稱暴風劍聖,以迅疾出名,當即右手緊攥電棒,搶了中線,做劍勢一個當心刺,挑向熾夜下巴,板磚當作臂盾,在胸前旋轉不休。但見棍勢如電,帶起殘影萬道,疾如星火!
熾夜一個後滾翻,飛閃而退,水悠揚飛跨向前,連環三刺,迅猛無方,帶起點點飛星。熾夜見勢兇猛,不敢硬接,繼續飛退。水悠揚算準他不大有可能有反撲之機,四肢崩緊,通體成弓狀,握緊電棒,有若引弓彈射而出!
棒勢流轉,封住熾夜所有避路,他似是已無路可走。卻見此時,熾夜一個頭點地,做了個穿襠之勢,便向水悠揚下身撞過來!
水悠揚前世乃是貴族,於小混混水兵記憶中那些腌臢打法,也不屑於去深想,哪想得到會有這招,大驚之下只得收了電棒,向後退去。
熾夜卻是又一個半空翻,竟是坐倒在地,橫起一條腿,勁發之處,脛骨猛伸,從水悠揚胯下探過去,在他大腿上狠狠一拐。
水悠揚急忙運起護身鬥氣,將那腿彈開,卻是慢了一瞬,但見熾夜如飛鳥一般翻身而起,一磚凌空蓋下。水悠揚待要用左手板磚抵擋,已然不及,只得矮身躲避,同時磚、棒齊出攻向熾夜中胸。
卻只見熾夜身週一陣風響,手臂莫名地延長三尺,只聽乓地一下,他頭頂就被蓋了一磚,什麼也不知道了。
待他醒來時,已經日頭當中空,此時熾夜正走過來,水悠揚一陣不服氣,悶悶地望著他。
熾夜道:「你的功夫確實不輸於我,而且還強上幾分,但你的打法太不無恥啊。就是星吉利那群自稱紳士的金毛,他們玩球的時候還又是打電炮又是廢命根呢。何況,我們城防署的戰技,一個字「蓋」,就是靠拍磚,你竟然把最重要的板磚用來防守,最後才出來——豈不聞『城管城管,飛機坦克全砸扁』?剛才若不是演練而是真打,我那一腳偏開幾分,多貫注些爆發力,就成了斷子絕孫腳了,那不就完兒了?你說是不是?」
聽得這話,水悠揚聳了聳肩——好像確實是如此,到了這兒,就得接受此間的習俗和戰鬥方式,才能融入這樣的生活罷。
此時,熾夜又親熱地走了過來,挽著他肩,將他拖到食堂去了。
對於飲食,水悠揚並不挑剔,他雖然是貴族子弟,卻也吃過在冰封的森林中靠生熊肉維持生命的苦頭
,因此嚼著子彈樣的豌豆和橡膠一樣的火腿,也沒什麼不舒服的,倒是熾夜抱怨個不停:「這菜鹹了…那菜淡了…這豇豆想崩掉我牙啊,靠…噓,還好下午不用訓練,晚上可以下館子去…」
用過午餐,一群城防人員依舊乘著熾夜板磚裡頭那輛皮卡回到荊州城防署總部。下午,水悠揚、熾夜、孟秦樓,便坐在一間辦公室裡,開著電視機,泡著熱騰騰的茶水,開了一桌麻將。
「三缺一啊!日了。」孟秦樓罵道。
熾夜道:「我去拉個人來。」隨即飛走了出去。
不一會兒,他拉著一人走了進來,只見那人身量不高,甚是瘦弱,臉蛋清秀,粉臉水目,甚至帶著幾分妖美——仔細一看,沒有喉結,卻原來是個二十一二的漂亮姑娘,只是她剪著短髮,那城防制服又是上緊下松,一眼看不出來。
熾夜很地一揚手,請那姑娘進屋,笑道:「小揚,給你介紹下,這位是潔笑笑,人稱笑姐,是咱們城防署的一枝花啊。咱們不比特勤局那邊,肯幹我們這行的女生沒幾個,像我們這些內部的,必須得有根骨或者就是修煉界的人,那些靈性女子,又有幾個肯來的,所以哇,狼多肉少啊…」
只聽孟秦樓一聲暴吼:「熾夜燒餅,你又不是沒票子,想發春去迪廳搞,你敢打笑姐主意,老子咒你s全家!」
卻只聽那潔笑笑姑娘一聲嗓門更高出三分的吼嘯:「孟秦樓,你再敢在老娘面前說這些髒話,老娘一耳光把你扇到爪哇國去,還有熾夜,你個腦殘不許再說這種不清不白的話!」
孟秦樓和熾夜被這一下獅子吼,都緘默了,水悠揚只好站起說:「大家都消消氣啊,搓麻將,搓麻將。」
四人就座,熾夜伸出雙手,手不觸牌,發出紅色光芒攪動,一陣亂洗,洗罷,碼了牌牆,開牌、理牌、審牌、補花。
「壹條!」
…
「五萬!」
…
「白板!」
…
「碰!」
…
「胡了!哈哈,票子拿來!」
一連過了數圈,只聽潔笑笑一聲大吼:「混蛋熾夜,你又出千!」
隔著辦公桌改裝成的麻將桌,她秀手一伸,碰倒茶水二杯,便將熾夜掐著脖子凌空提起,生生抓了過來,一時亂叫不斷。
「無奈啊…」鬱悶的水悠揚假裝沒看到,轉頭向那台掛式電視機,一個滿臉大鬍子的播音員正在口水飛濺地播送著新聞。
「南高麗總統博明禮於今日訪問半島沙漠地區天方王國,估計於今日中午其專機已經飛越本州地界。快嘴張桁衷心祝願世界上最偉大的借鑒藝術家博明禮先生一路平安。國際新聞播放完畢,接下來請大家收看民事新聞的報導。」
「昨日本州天台預測到在今日中午的流星雨中,將有一塊重量在50~300千克之間的隕鐵墜落在本市中心地段,因此州政府出動軍區高炮部隊使用單兵火箭炮進行轟擊,由於相關負責人玩忽職守,誤中一架小型個人飛機,目前相關人員已經畏罪潛逃,政府發表一號通緝令——戴小樓,原州軍區高炮部隊三連連長…隕鐵墜落在本市中心的金鑽廣場,所幸沒有造成人員傷亡…」
就在這時,另一張桌上的電話響了。
水悠揚不理廝打在一處的潔笑笑和熾夜,以及想努力扯開他們的孟秦樓,走過去接了電話。
「喂,是二處三零二辦公室麼?我是副總管南正重。市中心金鑽廣場出現修真者鬥毆,搶奪中午墜在廣場中央的隕鐵,分到你們辦公室,速速出動!」
水悠揚聽完電話,走到三個扭打在一起的人面前:「幾位大哥大姐,上面來任務了,就不要再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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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卡如風,瞬間趕到金鑽廣場。上百幢高樓中央,是一個巨大空坪,地面鋪著整齊的花色瓷磚,坪中央一個巨大的女神雕像,但卻被砸掉了一隻手。一群市民圍在一起,指指點點,有幾人躺在地上口申口今,卻是被劍風餘波擊傷。天空中,幾個人影當空飛舞,其中一黑衣人左臂夾著一大塊銀色東西,對著日色反射出點點寒光。
「靠,天外寒鐵啊!難怪那群狗x的牛鼻子要搶!媽的,干死他們!」孟秦樓擼起袖子,揮舞著又長又壯又黑,還長著粗密汗毛的手臂,怒吼著。
熾夜卻是抓起個高音喇叭,一本正經地道:「各位修真界的朋友,我以中夏荊州城防署的名義,請各位停手,請各位停手!各位的行為,已經違背了中夏法令,破壞了江夏城市民的正常生活,擾亂了我們偉大國家的治安秩序,你們的行為,是不合理的,是不合法的!希望大家速速從空中降落,停止你們的不莨行為,接受政府的處理!本人,呼延熾夜,希望各位都能遵守中夏法令,做講明、懂禮貌、樹新風的五講四美好青年,不要進行聚眾鬥毆這樣的違法行為,謝謝!」
上邊幾人置若罔聞,繼續打鬥,飛劍亂舞,法寶光橫。
其中一白衣青年男子,姓驍,名聖奇,乃道門大宗倚劍閣弟子,素來自負,當空對那黑衣道人厲聲道:「天生神物,豈能由妖人得之?吟劍道人,速速將你手中的天外寒鐵交出來!」
聽得驍聖奇此言,後方幾名白衣年青人跟著吶喊,無非是「除魔衛道」之類。
吟劍道人生得一張窄臉膛,掃帚眉,一雙招風耳,眼含煞意——「哈哈哈哈,所謂的名門正派,
果然就是無恥之尤。你們也不想你們背地裡幹了多少寡廉鮮恥之事!閒話少說,接道爺一劍!」
言畢,他右手一揮,揚劍而起,勢若黑龍,向驍聖奇疾刺過去。驍聖奇亦是將手一揮,一條索子凌空飛起,纏向吟劍道人。
吟劍道人口喝:「滅!」銀劍上黑光乍起,劃作一張黑幕,黑幕穿空之處,索子迎風而斷,他袖中卻是飛出一支小劍,寒光閃閃,直取另一名倚劍閣修士。
後方三人急忙同時結印,加上那受襲一人,分作四象印法,聯擊而去,四象合一,那吟劍道人之飛劍也抵擋不住,「噌」一下彈回。
下方,潔笑笑怒吼道:「熾夜,老娘早說了和這些蠢牛說不通,拿竹竿,捅死那群廢狗!」
言畢,她一個彈身竄回皮卡上,取了兩根竹竿,遞了一根給熾夜,本身一雙素手將那竹竿尾端一搓,竹竿疾轉起來,帶著她凌空而起。
熾夜見說教失敗,也只得放下喇叭,抓起竹竿飛了上去。水悠揚亦是運起風翔術,追上那吟劍道人,最為火爆的孟秦樓卻被分配了疏散群眾的任務,不得不不停地喊著「城防執法,無關人等退避」的口號,一邊給他們灑著能消除記憶的和諧之光,所幸一隊協助的特警也趕到了此處,讓他的工作好辦了許多。
且不說水悠揚正追襲吟劍道人,只見潔笑笑一聲暴喝,竹竿伸長百米,凌空疾橫,身軀隨風旋轉,飄逸中帶著幾分狠厲。
突然間,竹竿斜挑!
一聲慘叫,一名倚劍閣青年修者被撲通一聲撞中屁股,打得他丹田真氣亂竄,紫府失調,撲通一聲掉下地來,若非熾夜之袖章散發出紅光將其接住,早已頭破血流。
接了一人,封了週身命門扔地上,熾夜也凌空飛起,一竿子向驍聖奇猛抽過去。
驍聖奇大驚,凌空一轉,又飛起一把紫金錘,轟向竹竿。
熾夜呵呵一聲笑,竹竿頂端黃光暴漲,頓時將紫金錘打落塵埃,卻是凌空一轉,掃向另一人,那人最多二階中期的修為,頓時被抽中,如桌球一般橫飛出去,正撞在驍聖奇背心,匡噹一聲,兩人同時墜地,這下沒人接住,卻是跌得頭破血流。
同時,潔笑笑也又抽下來兩位,這下倚劍閣的五名高徒都下了地,只剩水悠揚還在追襲那吟劍道人。
只聽驍聖奇冷聲道:「兩位道友,本道乃是倚劍閣覓鼎真人傲蒼天之關門弟子,閣主流仙狂士南尋的徒孫,倘敢將我如何…」
熾夜正要發話,潔笑笑狠狠甩了驍聖奇一耳光,在他全是血的臉上加了幾條巴掌印:「小牛鼻子囂張個鳥?你便是太古神話中光明武聖北聚的徒弟,也要辦了你。」
熾夜也插話道:「幾位先生,你們違反了《中夏異能修煉管製法》第三章第二十五條,修煉者禁止在市區飛行,違者處以罰款及一到三日拘留。違反了《中夏國有財產保護法》附則第二百條,一切山林、礦藏、水土等自然資源屬國家所有,私人不經允許不得動用開採,違反了《中夏治安管理條例》第三章第八條,禁止在市區鬥毆,否則處以罰款及三到七日拘留,造成無關人等損傷者,從重處罰…」
潔笑笑望著沒了半點脾氣的驍聖奇一眾,暗思道:「還是古人說得好啊,黃竹篙子出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