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五章 相信才會有奇跡 文 / 一念傾歌
今天朝歌城瀰漫著一股詭異的氣氛,特別是各個權貴,燕郡王死去的消息就像是平地驚雷,一下子炸開了鍋,不過信的人確是極少,有人想去燕郡王府探究竟,但終究還是不敢,燕臣留下的餘威不是一兩日便能消散的。
皇宮承乾宮。
西陵風聽著暗衛報告的消息,握著毛筆的手疏的一抖,心頭一陣鈍痛,他睜大了眼看著底下跪著的暗衛,厲喝道:「胡說八道,純屬胡說八道。」
他雖然這麼說,但只有他知道他現在心裡是有多慌亂,當日燕臣離開時的場景不斷的在他腦海裡徘徊,握著筆的不自覺的用力,臉色也是蒼白一片。
暗衛看著西陵風的反應,當即也不敢在說什麼,其實說燕臣在落日崖跳崖,這事連他自己都不信,可現在整個朝歌都傳的沸沸揚揚,可卻沒見燕臣出來澄清,就更增加這件事的可信性,但不信的人依然是有,畢竟燕臣實在是太過強大,這樣的人,試問會跳崖?這不耍人玩嗎。
西陵風見暗衛不語,他痛苦的閉了閉眼睛,良久才道:「陪朕去落日崖看看。」
他的說聲音有些顫抖,整個人一瞬間蒼老了十歲不止,別人也許不信燕臣會為了一個女人跳崖,但是他卻是信的,他是他的兒子,他又怎麼會不瞭解自己兒子的性子,他是真的愛上了秦歌,怕是愛慘了,他越想臉色越白,但與此同時心底也升起了一股冷意,小九出事的事情分明是有人刻意宣揚出去的,目的更是不言而喻,西涼盤踞五國之首歸根到底的原因都是因為西涼有一個逆天的存在,如果這個存在再不能庇佑西涼,那麼……
想著西陵風咬了咬牙,就算這天下不會一時大亂,怕也會暗潮洶湧,而且那幾個不成器的兒子怕是該笑歪了嘴,一直按耐著不出手這會子該是也等不及了。
西陵風冷哼一聲,這個皇位不管別人同不同意,他是勢必要留給小九的,說他死了,他不信,小九一定不會有事,一定不會。
西陵風眸光隱晦不明的看著外界,隨即起身就朝外面走去,無論如何他都要去看一看,哪怕得不到任何答案。
暗衛聽了西陵風的話急忙起身跟在他身後,帝王出宮,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但是這一次西陵風明顯不想讓任何人知道,身邊也只跟了暗衛,偷偷的出了皇宮。
郡主府。
墨瑤幾人自然也是聽到了那個傳聞,她臉色猛地一白,咬牙激動的說道:「到底是哪個王八蛋散出的消息,竟然敢詛咒主子跟小姐。」
墨玉的臉色也是不怎麼好,但較之墨瑤他頭腦冷靜了許多,以主子在世人眼中的形象,根本沒有人敢胡說八道,而且主子和小姐消失也是事實,那就只有一種可能,有人親眼目睹了,才敢這般的毫無顧忌,他想著臉色又是一白,緊握的大手骨節咯吱作響,良久他咬牙道:「我們去落日崖看看。」
墨瑤一聽他的話當即激動了起來,她雙目圓瞪,瞳孔染上一絲猩紅,死死的盯著墨玉,怒道:「該不會連你也信了那些人的狗屁話,說什麼小姐和主子跳崖了,我呸!」
墨玉見墨瑤這般激動,皺了皺眉,沉聲道:「墨瑤你冷靜點。」
「冷靜?你要我怎麼冷靜,別人都這麼說小姐跟主子了你要我怎麼冷靜。」墨瑤衝著墨玉大吼道,胸口不斷的起伏著,素手緊握,青筋暴起,足以證明她此刻到底是有多激動。
墨玉聞言咬了咬牙:「我比你還不願相信,可主子與小姐已經失蹤兩天了,我們卻連個影子都沒找到,現在既然有人說了,無風不起浪,小姐和主子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情。」
墨瑤牙齒咬得咯吱作響,厲喝道:「我不管,反正我不信,若是誰敢在說小姐和主子死了,我立刻送他去見閻王!」
墨玉看著墨瑤眸中染過一抹痛意,他腦子早就亂成了一團,但這個時候他必須要沉得住氣,就算主子和小姐沒死,這個時候怕也是出了事,而且凶多吉少,否則他們不可能連一點消息都沒有。
兩人的心情都很激動,絲毫沒有發現站在門外如同雷劈的顧雲卿,他的身形有些不穩,如雪的肌膚蒼白的幾近透明,腦海裡不斷的徘徊著墨瑤與墨玉的對話,落日崖……跳崖……
他久久沒有回過神來,前所未有的慌亂像是潮水般朝他捲襲而來,黑眸逐漸變得空洞,跳崖兩個字像是一把鈍器不斷的敲擊著他的心臟,疼得他幾近喘不過氣來,終於他再也忍受不住,轉身就朝著外面跑了出去,身子踉蹌著不知摔倒了多少次,但每一次他都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身上的痛比之心裡的痛早就微乎其微了。
本來烈陽高照的天空,似乎被他的心情所感染,突然被大片烏雲所替代,一時間整個天空都昏暗了起來,道道雷鳴響起,劃破天際,豆大的雨水也在這一刻咂落下來,不過頃刻間地面上就濕了一片。
街上的行人攤販仰頭看了眼說變就變的天氣,暗罵一聲:「這鬼天氣!」但還是認命的收拾好東西,去避雨。
轟隆的巨響聲還在不斷繼續著,每一聲都像是打在顧雲卿的心頭,輾轉反側,痛徹心扉。
瓢潑的大雨打濕了他的發,雨水混合著淚水滑落在他的臉上,讓他幾乎睜不開眼睛,但他依舊是瘋了般的朝著落日崖的方向跑去,一時間整條長街上,除了他不斷的奔跑的身影,再無一人。
躲在屋簷下避雨的行人,看著接道上顧雲卿的身影,驚訝與同伴交談著:「這人不會是瘋了吧。」
「誰知呢,看他這模樣怕是沒瘋也差不多了。」
「那可真可憐,看他這打扮,該是哪家公子哥吧……」
「唉
……大家族裡是非多,不是我們這些人能體會的。」
「……」
一聲聲交談聲剛剛響起,卻又瞬間淹沒在大雨裡,彷彿一切都只是場幻覺。
顧雲卿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久到他都要以為他已經跑了一個世紀,他的腿早就麻木了,但他依舊沒有停下,踉蹌著身子朝著落日崖的崖頂爬去,一身潔白的衣服早就沒了原樣,全身上下都是污垢,但他仿若未覺,他現在滿心滿腦想的都是秦歌,想知道她好不好,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出了什麼事。
那種想見卻見不到的感覺,想知道她的情況卻又無跡可尋的感覺,讓他快要瘋了,心口就像壓了一塊大石,想喊喊不出,想說話喉嚨乾澀的讓他發不出一絲生氣,得不到宣洩的痛苦讓他快要喘不過氣來。
站在崖頂的西陵風看著不斷的向他這邊爬來的顧雲卿,他眸光微暗,最後回首看了眼依舊望不到底的落日崖,他黑眸閃過一抹痛苦,瘖啞著聲音道:「回吧。」
他語落頭也不回的朝下走去,暗衛見狀急忙跟了上去,將手中僅有的一把撐在他的頭頂,自己身上早就濕了一片。
小九,父皇相信你不會有事,你也不會讓父皇失望的對吧……
小九,父皇沒有保護好你娘,這是我一生的遺憾,如果連你都沒有保護好,父皇即使是死,又怎麼能瞑目呢。
小九,父皇求你,你一定要平安歸來,父皇……等你……
西陵風路過顧雲卿身邊的時候,腳步微頓,黑眸莫名:「年輕人,相信才會有奇跡。」他的聲音很低,在這瓢潑的大雨裡幾乎微弱的可以忽略不計,但顧雲卿還是聽到了。
他的身子一顫,低喃一聲:「相信……才會有奇跡嗎?」
西陵風低首看了他一眼,就匆匆離去了。
顧雲卿回首看了眼他的背影,淚水模糊了視線,他也想相信,他甚至可以等,可是……他怕他等不到奇跡的到來啊。
一滴滴眼淚混合著雨水打落在地面,秦歌……秦歌……心底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呼喚幾乎要破腔而出。
他苦笑一聲,原來二見傾心也可以刻骨銘心啊。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崖頂,咬了咬牙,拖著早就已經虛脫的身子繼續朝著上面爬去。
不遠處站著一個曼妙的身影,她一身紅衣如荼靡花開般瀲灩,幾隻銀色的蝴蝶駐足在她的肩頭,手執一柄紅色的油紙傘,那隻手如盈盈白玉,像是世間最完美的雕刻品,雖然油紙傘遮住了她的容顏,但那一身的風華傾瀉而下,成了這天地間唯一一道風景。
她一動不動的看著顧雲卿的身影,雖然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身上時不時流露出的悲傷卻讓人動容。
良久,她終於朝著他走去,*著的腳卻奇跡般的沒有染上一絲塵埃,腳踝處的鈴鐺隨著她的步伐不斷的發出叮鈴清脆的聲響,銀色的蝴蝶也跟著她翩翩起舞起來,始終沒有離開過傘下半分。
紅袖添香芳華生,媚骨天成傾幾許,她當如是。
她一步步走去,一人一傘,自成一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