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都市小說 > 紅顏錯:誓與君絕

正文 第012章 不懂珍惜 文 / 寂汐

    溫柔的陽光越過窗沿灑了進來,映著夏初汐蒼白而平靜的容顏。手腕處流淌的血痕觸目驚心,沾上了純白的衣擺,暈開了一朵妖冶的花。

    「你到底在幹什麼?苦肉計麼?」容華的嘴角嘲諷地勾起,握住她手腕的手沒有絲毫憐惜,任由鮮紅的血液流過他的手上。

    溫熱的血液帶著特有的溫度,他怎麼也沒想到,她居然使苦肉計使到這份上,當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他是不是高估了她,三年的時間,她只是學得越來越讓人討厭。

    夏初汐面無表情地看著鮮血淌過他的手,對他的話沒有一絲觸動,淡淡道,「青闕,給娘娘喝下。」

    青闕猶疑了一瞬,喚過墨蘭扶起昏睡著蕭芸菡,將茶杯中溫熱的血液送入了她的口中。

    「你……」容華陰狠地看著她,手上的力道逐漸加重。她居然敢無視他的命令,什麼時候竟然如此膽大妄為了?

    容華的話沒有說完,夏初汐便抬頭看著他,讓他哽在喉裡的話突然就說不出來了。

    那是一種何其陌生的眼神,清澈的瞳眸中沒有半絲波動的痕跡,她似是在看著他,可又像透過他看著其他的地方。那是一種毫無留戀的目光,是一種別無所求的平淡。

    容華感覺到,他堅硬的心竟抑制不住地顫抖著。一直為他自己而跳動的心竟然因為她而急速跳動著,她……好陌生,陌生得似乎他從來就不認識她。

    「我的血可以解百毒。」她清淡的聲音響在耳際,若有似無,她揚著瞳眸,卻不知道在看哪裡,只是問道,「容華,你信嗎?」

    信嗎,他的身體裡也流著她的血液,他也曾這般奄奄一息,她也曾這般毫不猶豫的割破手腕,可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她的記憶。她想說,可是不能說,若是說了,蕭芸菡該如何?

    容華緩緩地鬆開了握著她的手,手上已不可避免地沾上了血跡。他看著蕭芸菡喝下了那鮮紅的血液,低喝一聲,「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去看看娘娘現在怎麼樣了!」

    跪著的眾太醫一哆嗦,火急火燎地擁到了床旁。一人一人接連地把過脈,臉上都露出了驚訝的神色,朝著容華跪下道,「啟稟皇上,娘娘的毒已解,身體已無大礙了。」

    容華緊繃的臉有一瞬間的鬆動,稜角變得柔和起來。他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夏初汐,逕直越過她走到了床旁坐下。

    夏初汐閉起雙眸,倏爾睜開,眼底一片清明。她面無表情地從自己純白的裙子上撕下了一塊布條,用嘴在自己受傷的手腕處打了個結。

    那些老太醫看她如此草率地處理傷口,不禁出聲道,「公主,這樣不行,傷口會感染的。」說話的是一個面目慈祥的太醫。

    夏初汐微微一笑,淡然道,「無礙。」目光似是無意地落在容華的身上,她輕輕笑著,像白雪般純潔,「皇上若無其他事,初汐就先行告退了。」

    她的臉和唇蒼白得沒有半點的血色,加上臉上的疤痕,看起來竟有點似詐屍的冤魂。可她的身上卻有種讓人想要靠近的平和,不由自主地就沉迷下去。

    容華專注地看著床上的蕭芸菡,似是沒有聽到她說的話。夏初汐也不在意,輕喚道,「青闕,我們回去吧。」

    她率先踏出了羲和宮,身子有些許的搖晃。青闕連忙上前扶住了她,這般近距離地看,她才知道她的臉色多麼的蒼白,額頭處的傷口仍舊淌著血。

    「回去之後最好呆在夜華宮裡,不要到處惹是生非。」容華的聲音像利劍一般刺中了她的心臟,將她那顆前一刻還微弱跳動著的心逼向了絕地。

    青闕感覺得到她的身軀顫抖得厲害,似乎隨時會倒下一般。可她卻倔強地揚著臉,沒心沒肺地笑著,「初汐謝過皇上的提醒。」

    她倨傲地向前走去,步履虛浮卻異常堅定。她沒有回頭,她的身後再沒有值得她留戀的東西。她選擇的這條路,就該堅強地走下去,即便是一個人。

    陽光閃著斑駁的色彩,像一幅極具風韻的畫墨,描摹著人世間難得的溫暖。它可以掩蓋住這世上的陰寒,人間的醜惡。

    床邊的容華突然僵硬地抬起頭,看著她高挑纖瘦的背影逐漸地遠離他的視線,抬起還殘留著她血跡的手。鮮紅的液體帶著一股奇特的味道,他竟覺得熟悉不已,似在很久之前便聞到過。

    蕭芸菡的嚶嚀聲喚回他的思緒,他無暇顧及許多,看著床上逐漸張開雙眸的蕭芸菡,緊蹙的眉頭舒展開來。

    夏初汐的裙擺拖在雪地上,頭上的傷讓她看起來狼狽至極。她仰著頭,接受著四面八方傳來的嘲諷聲,手上的傷口依舊抑制不住地流著鮮血。

    一滴兩滴,滴落在白雪之上,她卻仿若未覺。臉色近乎透明,步履蹣跚卻固執地向前走著。青闕扶著她的手,眼底是震撼和說不出的情愫。

    夏初汐感覺到,力氣漸漸地從她的身體裡流失,她的頭暈乎乎的。她的腦海裡浮現出那個仙人般的男子,他溫柔的聲音像是掠過湖面,蕩起的細小波紋。

    他說:「阿初,難過就哭出來,不要痛極了也強忍著,我在這裡。」

    那時,她只是摔斷了腿,可現在,她覺著,她的心痛得都要停止呼吸了。誰來告訴她,怎樣才可以哭出來,怎樣才可以救活她的心?

    踏進夜華宮的一剎那,她雙眸一閉,似一片枯敗的落葉飄零下來。她想回到寺廟裡,她想回到宣國的皇宮裡,甚至是浣衣局裡,只要讓她可以遠遠地離開他,哪裡都行。

    她總以為她的心死了,容華再也傷害不到她。

    可她卻沒發現,她排斥相信蕭芸菡的一個原因就是因為他,她在奢望,只是奢望。

    滑落的身軀被青闕扶住了,隱忍著疼痛的嘴唇被咬破了,即使昏迷了也仍舊無法鬆開。就連昏迷著,她也在抑制著自己的疼痛。

    「還是跟以前一樣毛毛躁躁,盡惹麻煩!」

    「若是菡兒有何意外,朕要你陪葬!」

    「你讓朕怎麼相信一個連自己的國家都會背叛的人!」

    「你讓朕怎麼相信一個連自己的國家都會背叛的人!」

    「你讓朕怎麼相信一個連自己的國家都會背叛的人!」

    ……

    容華的話一遍遍地盤旋在夏初汐的腦海裡,他的不屑,他的嘲諷,他的憤怒。她害怕地想要逃離,可是他們纏著她,他們就是要看她生不如死,他們就是要她遭受良心的譴責。

    她看著他們近在咫尺的陰冷笑聲,突然地就沒有那麼害怕了。這個世界上,到底還有誰希望她活著,還是老天讓她活著的唯一目的就是贖罪?

    仙人般的男子出現在她的視線裡,溫暖的流光驅退了她周圍的黑暗,她看著他的臉隱沒在陽光裡,聲音溫柔地傳來,「阿初,不疼惜你的人,咱們也不要他了。」

    他的話像一劑良藥,她躁動的心突然就平靜下來了。她安穩地躺在床上,狹長的睫毛顫抖著,像振翅欲飛的蝴蝶。

    不疼惜她的人,她不要了。

    在寒風肆虐中,過年的氣息逐漸近了。眾人在忙碌著的時候不免將夏初汐的事當成了茶餘飯後的笑料,後宮之中就從來沒風平lang靜過。

    容華那一天的舉動無法避免地讓眾人的目光從夏初汐的身上移開了,似乎他對她的恩寵不過就是一剎那的事情。過後,他們想著這也是對的,誰會守著一個殘顏的女子而置其他的佳麗於不顧呢?

    總之,那一道驚世駭俗的聖旨漸漸地被眾人淡忘在腦後了。夜華宮也一直緊閉門扉,門庭冷落,主人也未曾見到踏出分毫。

    容華對蕭芸菡的獨寵讓人側目,眾妃恨得牙根癢癢,奈何不能像收拾夏初汐那樣去找她的麻煩,只能各人都花盡心思,想著如何在年宴上吸引住容華的目光。

    自古以來,君主之愛都是雨露均沾,可到了容華這裡卻不一樣了。這幾年,他對蕭芸菡的專寵幾乎到了一個人神共憤的境地。

    夏初汐不知道上次的事他有沒有派人去查,但是,皇宮之中有人要蕭芸菡的命是不置可否的。她相信,容華也不會放過那個人,不需要她來操心。

    楚欣怡的話毫無預期地出現在她的腦海裡,她陡然一驚,尋思著,這毒……會不會是蕭芸菡自己下的?但是,她這樣做毫無目的,還將自己的生命置於危險的境地,值得嗎?

    若說她的目標是她,那也沒有道理,她的血能解百毒的事她是知道的。如果她在栗子糕中下毒,那中毒之人只可能是她。

    所有的事情都像蒙了一層薄紗,明明似要露出水面,偏偏卻越來越多的迷霧纏繞著,教人越發地無法看清。

    夏初汐垂眸看著自己手腕上的傷疤,新傷口覆蓋著舊傷口,看起來極為難看。她笑笑,拉過袖子掩住了傷口,目光望著窗旁的梅花。

    雪花開始逐漸消融,枯敗的樹幹也慢慢地長出了嫩芽。夏初汐離開宣國,已是整整三年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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