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深潭之下 文 / 祝木
深夜。
昏黃的路燈下，一個質彬彬的年輕男子站在一棟豪華別墅的大門前，抬頭望著裡面的風景。燈光照耀在他的眼鏡上，泛起一層詭異的光圈。突然一陣手機鈴聲傳來，他似是怔了怔，待看見來電顯示的名字後，臉色變得更加深沉。
「老爺。」迅速摁下通話鍵，他沉聲應道。
「是。我剛到，馬上進來。」
收起手機，他臉上隱秘的神色斂去，看起來正是一個舉止溫謙和有禮的貴公子。
沿著一條石子路穿過假山噴泉，便能看見這棟別墅的外形。這是一棟歐式風格的別墅，錯落有致的景觀佈置使得這裡顯得典而富麗。沒有人知道在這樣的地段，擁有如此豪華的別墅，到底需要多少身家和地位。別墅的佔地面積很大，四處被打掃得很乾淨，偶爾有幾個僕人從旁邊的小路經過，卻都舉止小心，只是偶爾低聲交談著，足見這裡主人的威嚴。
齊鈞的步伐快速而穩健，似乎已經對這裡很熟悉。待他走到門前的時候，已經有一個管家站在那裡等著，飽經風霜的臉上看起來沒有絲毫表情。見到齊鈞，他點了點頭，道：「齊少爺，老爺在書房等您。」
齊鈞朝那老人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穿過寬敞明亮的客廳，便是一個鋪著木板的旋繞式樓梯。齊鈞上樓後直接走至樓道盡頭的一個門前，低聲道：「老爺。」
房間門是開著的，一個老人正坐在書桌前翻閱著面前的件。他保養得很好，看起來不過近50歲，頭髮被梳理得一絲不亂，看起來如一個意氣風發的儒商，眼神內斂。即使是在家裡的書房，他也是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似乎準備隨時要去參加會議。
聞聲他抬起頭，臉上露出慈愛的神色，笑道：「阿鈞，你到了。快坐。」
「讓你匆匆從德國趕回來，最近幾天很累吧?」說著，他放下手頭的件。
「不會。」齊鈞回道。
老人點點頭，起身走到書桌前，拿起桌上擺放的相框，沉吟道：「最近有什麼進展？」相框裡是他和一個女孩的合照——那女孩挽著他的手臂，笑得非常燦爛，一雙靈動的大眼睛鑲嵌在小巧的瓜子臉上，讓整個畫面都活潑了起來。
「她已經去見過了何秉驍。」齊鈞的聲音平淡。
「哦？這麼快？」
「不過他們看起來不像是情侶。」
老人冷哼一聲，「還是因為他？」書桌上的燈光照在老人的臉上，讓他的臉色有些陰晴不定，與剛剛那個儒的老人看起來判若兩人。
「他還不知道她回來了。」齊鈞沉聲道。兩人都沒有將他的名字說出來，彷彿這個人已經被提及了無數次。
「注意不要讓她去見他。」老人沉聲吩咐。頓了頓，他又道：「我會盡快安排她和何秉驍的相親。」
「何秉驍那邊怎麼樣？」
「還是老樣子，很少跟女人有來往。」
老人冷哼一聲：「他最好不要有什麼花樣！這麼多年了……我已經快沒有耐心。」陰鶩的眼神冷冷地盯著相框裡的女孩，老人將那相框狠狠地扣向桌面，「先打聽清楚，不要打草驚蛇。我們的計劃只有夠隱秘才可能成功，何秉驍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老爺，小姐來了。」管家突然在門口說道。
「讓她進來。」老人臉色一變，淡淡道，「去客廳。」
齊鈞從容地站起身跟著老人走出書房，溫的臉上看起來似乎是剛參加完一個普通的會議。
沒過多久，一個少女從門口輕盈地走了進來。一看到沙發上的老人，那少女明澈的眼睛一亮，歡笑道：「爸！」說著快步向沙發走去。
老人看著那少女容光煥發的臉龐，臉上露出寵溺的神色，笑道：「美代子，怎麼在國外呆了三年，還是跟個小孩似的。」
「我本來就是小孩嘛。」美代子嘻嘻笑道。
「這幾天幹嘛去了？怎麼都沒來看爸爸？」
「去見老朋友了啊。」美代子神秘地笑笑，「是以前爸給我安排的相親對像哦。」
「哦？是誰？」老人臉色如常，淡淡笑問道。
「秘密。」美代子笑了笑，拉著老人的手臂道，「爸，我從德國給你帶了禮物，你要不要現在看？」
「我的寶貝女兒知道給別人帶禮物了？」
「爸，你怎麼這麼說……好像我很不懂事似的。」美代子有些不高興地嘟起了嘴，撒嬌道，「怎麼樣，你到底要不要看嘛。」
「好好好。」老人拍了拍美代子的小手，笑道。
「去書房看。」美代子拉著老人道。
「怎麼了？莫非這也是秘密？」
「對啦，其他人不准看。」美代子朝旁邊站著的齊鈞看了一眼，卻見他早已將視線投向了窗外，沉靜的臉上神色如謎。
美代子下樓的時候，齊鈞已經在車門外等她。美代子關上大門，調皮的笑容在轉過身的瞬間已經消失不見，一雙靈動的大眼睛盯著車子，表情顯出一股和她年齡不相符的蕭索，讓她看起來既純真又世故。
「送我去night吧。」她淡淡道。
車子穩步上路，美代子白皙的臉龐在霓虹燈的照耀下顯得有些迷離。她看了
看旁邊沉默著的齊鈞，皺了皺眉，道：「今天爸找你有事？」
「嗯，生意上的事。」
「你不是我的保鏢嗎？怎麼還要把生意上的事交給你做？」美代子奇怪地看著他。
「只是一些簡單的小事。」齊鈞溫聲答道。
美代子歪頭看著他沉靜的側臉半晌，突然喃喃自語道：「不過你看起來真的很不像保鏢啊。」
「怎麼了？」
「你看起來像是……嗯……怎麼說……和阿驍他們像是一類人。」美代子斟酌道。
「何秉驍？」齊鈞聞言詫異地瞥了她一眼。
「你認識他？」
齊鈞點點頭道：「他是老爺生意上的夥伴。」
「對了，他是天宇的總經理。阿驍真的好厲害，才這麼年輕就已經拿到了那麼高的學位，還把天宇經營成了這麼大的規模。」美代子歎道。她扭過頭看著齊鈞道，「你呢？你原來是做什麼工作的？」
齊鈞聞言笑了笑：「我原來是老爺的助理。」
「那怎麼我在爸公司都沒有見過你？」
「我負責的是英國那邊的業務。」
「原來是這樣……那你在英國的事情不用管了嗎？」
「會有人接手我的工作。」
「哦……」美代子點點頭，過了半晌又疑惑道，「可是我聽你德語講得很好啊，而且好像英語也很不錯的樣子，你會很多國語言嗎？」
齊鈞聞言笑了笑，不置可否。
「為什麼你會來當我的保鏢？你打架真的很厲害嗎？」美代子忍不住又問道，第一次發現自己竟然有這麼多問題源源不斷地冒出來。
「我很少打架。」齊鈞避重就輕地溫聲答道。
美代子點點頭，不再過問，過了許久，又道：「爸好像瘦了些，你在生意上要多幫幫他。」
齊鈞瞥了她一眼，沉默著點了點頭。
「送我到這裡就好，會有人來接我。」說著美代子脫下外面略顯保守的外套，露出裡面的小禮裙。那是一件純手工製作的服飾，光滑的布料緊貼著美代子曲線優美的身軀，將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勾勒得恰到好處，鮮紅的顏色將她原本就非常美麗的臉龐襯得更加嫵媚動人。看見現在的她，實在很難和剛才那個問許多幼稚問題的女孩聯繫起來。
齊鈞停下車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
「怎麼了？」美代子發現他視線的異常，問道。
齊鈞溫和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情緒，聲音謙和有禮：「我什麼時候來接你？」
「不用來接我了，我晚上不回去。」美代子朝他搖了搖手便要跨出車廂。
「老爺吩咐過，你每天必須回家住宿。」
「他不會知道的啦，你自己回去休息就好了，不用管我。」美代子不以為然地說道。
「這是我的任務。我十一點來接你。」齊鈞不緊不慢地說道。
「隨便你。」美代子關上車門便頭也不回地走了開去。
齊鈞隔著冰冷的玻璃鏡片看著那個朝night吧走去的窈窕背影，卻沒有立刻把車開走。待那個纖細的身影消失在了門口後，他沉默地關了車廂裡的燈，然後點燃了一根煙。打火機「嗤」的一聲冒出一束紅黃相間的火苗，在氣流中隱隱跳動如最妖嬈的舞孃，搖曳著惑人的身姿。那灼目的輕舞照亮了齊鈞俊挺的臉龐，卻照不亮那深沉的黑眸盡頭最隱秘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