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選擇逃避 文 / 祝木
當天晚上七點四十沐杪就到了酒店門口——她並不習慣讓別人等她。定雲大酒店是h市有名的高檔遊樂場所，來這裡的人多是名門望族或是當紅明星。沐杪站在氣派恢弘的酒店門口，樸素的衣著使得她顯得很突兀，這種與周圍環境不和諧的樣子讓她感覺有些壓抑。這裡和白天的街道又有些不一樣，自有另一番富貴風流，卻更讓她感覺不安。
還好她並沒有等多久，何秉驍就到了——他很準時。
他仍穿著白天的那套西裝，只是將外套脫下了，搭在右手上，只穿著裡面的白襯衫，眉目間看起來有些疲倦，就像是忙碌了一天，還沒來得及休息就趕來見她……
見沐杪站在門前，他走到她面前，挑眉問道：「等很久了？怎麼不進去？」
沐杪忍不住後退一步，輕聲道：「沒有。」
注意到她細微的動作，他的臉色頓時有些陰沉，「走吧。」說著逕自從旋轉門走了進去。
沐杪趕緊道：「不用了，我……」他竟似沒有聽見般徑直往裡走，沐杪只好尾隨他，走進了這個富麗堂皇的酒店。
何秉驍似乎是這裡的常客了，大廳經理一見到他便走過來熱情地招呼道：「何總還是老地方？」
何秉驍點點頭。
大廳經理非常有技巧地打量了一下沐杪，似乎有些驚訝，但是立刻露出非常職業的笑容，道：「二位請跟我來。」
沐杪現在才知道，原來定雲的實際佔地面積如此之大。跟隨著大廳經理與何秉驍兩人走了很久，直到她快被眼前的景象弄得眼花繚亂之時，大廳經理才熱情地介紹到：「何總，這位小姐，請進。裡面已經備好一些小點心，如果二位有任何需要，只需按呼叫鍵，我們的專職管家會在一分鐘之內趕到為您服務。」
說完，他很快便帶著職業的微笑退開。
這是一個頗為致的包廂，氣氛寧靜，和外面的華麗裝飾截然不同，彷彿鬧市之中獨闢的閣。包廂的另一面是落地窗，旁邊擺著一套沙發，從這裡可以將h市的夜景盡收眼底。
何秉驍將西裝外套扔到一邊，非常舒適地躺在了沙發背上，向沐杪招呼道：「過來坐。」
沐杪沒有多說什麼，靜靜地坐在了離何秉驍最遠的一個位置，不知道為什麼，這種場合總是讓她非常拘束。從酒店門口到包廂，她非常明顯的感覺到了自己與這裡的格格不入。
「什麼時候到的？」他點燃了一支雪茄，吸了一口，對沐杪說。
「七點四十。」
「吃過飯了嗎？」他的語氣自然得就像是在和一個熟悉的朋友閒談，這反而讓沐杪很不適應。她反射性地搖頭，然後又趕緊點頭，道：「我吃過了。我是專門來……」
「再吃點吧。這家飯店的幾道菜不錯，你嘗嘗。」他打斷她。
沐杪搖搖頭，「我來還你錢的，馬上就走。」說著，她打開隨身背的包。
「可是我餓了，什麼事情等吃過飯了再說。」他的臉色陰沉了幾分，看起來有些不耐，伸手扯開了領帶。
沐杪愣了愣，想要說什麼卻終究還是忍住了，只是垂下了眼眸盯著地面。
何秉驍拿過菜單，點了一堆的菜，不一會兒，精緻的餐點便擺滿了桌子。沐杪見狀不禁有些愕然，何秉驍看了她一眼：「怎麼了？」
沐杪忍不住喃喃道：「你怎麼點了這麼多？」
熄了雪茄，何秉驍抬起頭對她勾了勾嘴角，道：「因為我很餓。」不知為何，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低嘎。「真的不吃點？」
沐杪還是搖搖頭。他不置可否，開始吃了起來。他竟然真的把一大桌菜吃得差不多，狼吞虎嚥的樣子讓沐杪瞪大了眼睛。
何秉驍笑道：「怎麼，我吃飯的樣子很難看嗎？」
沐杪回過神搖搖頭，臉不禁紅了，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上次你跟我說，我不顧別人的想法和感受。」何秉驍突然提起了這件事。他又點燃了一支雪茄——他似乎有這個習慣，不過他在酒吧並沒有抽過煙。「我不明白你所說的隨心所欲是什麼意思？」
沐杪回看他，接觸到他銳利的視線又忍不住別開頭看向窗外，道：「我只是覺得每個人都有自己選擇的權利，一個人不應該私自決定他人的事情。」
「你指的是上次在酒吧我讓你喝酒的事？」
「不止是那件事。」
何秉驍挑挑眉，無聲詢問。
沐杪舔了舔乾燥的嘴唇，不知道為什麼原來準備好來質問的台詞，突然間像是消失了一般。她現在才明白，決心和行動力真的不能劃等號。從站在定雲大酒店的門口開始，她就有一種被牽著走的被動感。
她頓了頓，然後說道：「我不知道你對向經理說了什麼？他為什麼要給我安排那麼好的工作？又為什麼對我道歉？為什麼要讓我對你……」
「讓你對我？」
沐杪突然覺得不知道怎麼接下這句話，感覺到有些尷尬。
「我想向經理只是誤會了。那天晚上的事你沒有錯，我只是向他說明了這點而已。」何秉驍淡淡道。
「是嗎？那……謝謝你……」沐杪只能這麼說。
「聽起來你並不是很感謝我。」何秉驍撇撇嘴，眸光沒有離開她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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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杪聞言忍不住反駁：「因為我並沒有做錯。你對向經理解釋是應該的。」
何秉驍眼中閃起一簇光亮，笑道：「你說的不錯。那麼，蘇沐杪小姐，你能原諒我那天晚上無禮的行為嗎？」
沐杪有些詫異地看著他，他眼中的深幽突然讓她有些不知所措。她沉默著垂下眼睫，然後輕輕地點了點頭。
何秉驍注視著沐杪沉靜的臉龐，發現她的眼底有了一圈淡淡的黑眼圈，白皙的皮膚在燈光的照耀下勾勒出了一層光暈，她低垂著頭，使得她看起來格外的柔弱卻又驚人地美麗。
兩人突然陷入了一時間的沉默，空氣中有一絲不尋常的氣氛……
「今晚你還有工作嗎？」何秉驍打破了沉默，低嘎的聲音讓人感覺這是一個太過狹小的空間，而這個空間只有他們兩個人……
沐杪不自然地避開他注視的目光，點點頭道：「我還要去night吧上班。」她這才想起今晚來這裡的目的，轉身從包中掏出信封交給何秉驍。他揚了揚眉，接過信封，隨手將它放在一邊，接著對她說道：「剛生完病不請假休息一下嗎？」
「昨晚我已經休息過了。」沐杪故作輕鬆地說道。
「幾點上班？」
「十點。」
「時間差不多了，我送你去。」何秉驍拿起西裝外套，「現在就走嗎？」
「不用了，我自己搭公車去就好了。」
「那邊根本沒有公交車直達，你要走很長一段路。」他垂眼盯著她，語氣中有一絲調侃，「還是你不願意坐我的車？」
沐杪趕緊搖頭，「不是……那天你救了我還送我去醫院的事，我真的很感謝你……」說完，她垂下頭，輕輕地眨了眨眼。
注意到她這個小動作，何秉驍咧嘴道：「你謝過我很多次了。」他不再多說，拉開門很紳士地請沐杪先出去。沐杪低著頭，不知該說些什麼——今晚的事情完全出乎她的意料。走過何秉驍身邊的時候，她敏感地感覺到，他因為低下頭而從她耳邊拂過的呼吸……
兩人走出餐廳，已經有服務員將車開到了酒店門口。何秉驍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示意沐杪坐進去。沐杪直覺地想要拒絕，可是周圍的服務員都含笑看著她，他的眼中也有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讓她不知怎麼開口，只好坐到了車上。
何秉驍開著車的手很穩，他的心情似乎不錯。
「你的心情好像不大好？」他突然問道。
「沒有。」
「你的話很少。」他像是下了個總結，說著瞥了她一眼。
「因為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哦？感覺跟我沒話說嗎？」
「不是……」她無力地否認道，車廂中又陷入沉默。
何秉驍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喂？」
「什麼時候的事？」何秉驍的眉頭皺了起來。
「嚴重嗎？」
「好，我知道了。」何秉驍摘下了手機耳塞。
「我在這裡下車好了，待會我自己坐公車過去就好，你不用送我。」沐杪忍不住低聲道。
「順路而已，你不用在意。」
沐杪只好沉默著轉過頭去。
「我的車坐著很不舒服嗎？」何秉驍咧開嘴，「我第一次聽人抱怨。」他故意扭曲她的意思。
沐杪不再說什麼，只是扭頭看著窗外。
一路上兩人沒有再說話。
到了night吧，何秉驍等沐杪下了車，看著她走進酒吧，才將車開走。沐杪走進酒吧，來到了vip服務區。她沒有再拒絕向經理給她安排的工作——如果說這是何秉驍表達歉意的方式的話。只是她要求向經理將自己的工資調整到和其他vip服務區的服務員一樣。
她是很需要錢，但不是以這種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