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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伍拾捌回 無情懲罰(1) 文 / 米婭舒

    冉傾城找到了司空遙的房間,還沒來得及推門進去,就聽見了從裡面傳出來一陣隔著一陣的壓抑咳嗽聲,斷斷續續。舒愨鵡琻

    「冉姑娘?」一道輕微但是卻不敢置信的聲音。

    冉傾城側首看去,映入眼簾的正巧就是比她早幾日回來的元立承,他此時手中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藥品,站在離冉傾城不遠處的長廊之上詫異地看著她。

    「立承,是你在照顧司空遙?」冉傾城也壓低了聲音,走上前去看了看元立承手中的那碗藥物,只覺得一股難聞噁心的氣味直直的衝著口鼻而來,「這是司空遙一直在服用的藥物麼?」

    「嗯。當時我回來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主子就一直臥病不起了,這是他每日要喝的藥,但是喝下去卻鮮有起色。」元立承輕聲說道,臉上已經不是平日裡冉傾城見到的那種淡漠,而是一種深深的擔憂,他無奈的眸子瞅著冉傾城,忽然道,「我覺得這不是外傷的原因,其實……是心結。」

    冉傾城垂在身側手指僵住,睜大了眼和元立承對視,半晌後,她移開視線,輕聲地,帶著一絲妥協:「我知道了……你把藥碗給我吧,我進去餵他喝。」

    元立承沒有拒絕,很爽快地將手中的藥碗交到了冉傾城的手上,頓了頓,他還是叮囑道:「姑娘,不管這次主子說什麼,請你盡量順著他。我自小跟著主子,也清楚主子的脾氣,要是一旦執拗起來,你絕對跟他說不通。有的時候,輕柔的方式反而對他效果比較顯著……」

    吃軟不吃硬麼?冉傾城似懂非懂地接過藥碗,在元立承的目送下,站到了司空遙房間的門口。

    「叩叩。」她抬手輕輕敲響了門。

    「咳……進來。」房間裡面,司空遙肩上披著一件黑色單衣,半依靠在床幃上,身上雖然蓋著一條毯子,但是手腳依舊冰涼,那俊美的面容越發慘白,脖間的鎖骨突顯,整個人瘦了一圈,看上去和之前的意氣風發全然相反。

    冉傾城推開門,立在門邊,看到了司空遙頹然的模樣,同時也看到了他微微抬起的眸子裡,觸及到她的身影時猛然折射出的一道亮光。

    「傾城?」司空遙精瘦的身子猛地坐起,不可置信地望著眼前突然出現的佳人,生怕是自己的夢境,「真的是你?先前我聽到聲音,還以為是幻覺……」

    冉傾城一動不動,目光幽幽,看著眼前已經完全變了樣的司空遙,心裡猛然一抽,疼得她有些手腳麻木:「那你現在看清楚了麼?是不是我?」

    她邁開步子朝著司空遙走去,紅衣飄然,熟悉的桂花香氣四散。

    「看清楚了,是你。這味道……不會錯的。」司空遙坐在床上,沒有下來,靜靜等候著冉傾城朝他一步步走近,等候著她的倩影慢慢充斥他的視野,「你居然來了。」

    「不來的話,你會怎麼辦?就這樣下去等死嗎?」冉傾城將手中的藥碗放在了司空遙的床頭,自己則毫不客氣地在司空遙的榻邊坐下,「司空遙,我認識你那麼長時間,從沒有一刻想到過你此番的情景……真是令我震撼。」

    冉傾城看著他的眼神很不一樣。這是司空遙間距離上次見面隔一個月後看到她的第一映像。

    「咳咳……」沒有忍住,一絲輕微的咳嗽聲還是從他的口中偷偷溢出,他抬起手摀住自己的口鼻,不想讓她看到他如此的病態,「沒事,我很好。」

    「司空遙,不要再這麼固執了。」冉傾城和司空遙面對面,目光平視,真誠露骨,什麼心思都不藏。

    司空遙微微側首避開她的目光,眼神閃躲:「你在說什麼?」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冉傾城伸出手來,將他敞開的衣襟收攏,扣上扣子,又將他身上的毛毯網上拉了拉,把他的手放在了毛毯之下,同時用自己的手包裹著他修長白皙、骨節分明的手指,為他溫熱,「我和你好歹從小就認識,有的心思哪裡蒙得過彼此?我不就是經常將自己暴露在你的眼下麼?拜託你了,快點好起來吧……」

    司空遙怔愣地回頭盯著她在毛毯下緊緊握住他的手的弧度,眸光中乍現一種冉傾城從未看見過的光芒:「你為何來看我?」

    「你是不是傷的很重?」冉傾城答非所問,緊緊地盯著他的眼神,「我說的不只是那日大戰你的皮外傷,還有的就是你的心傷……抱歉,那日我不知道你是帶著傷來找我的,那樣把你一個人扔在外面,實在是很抱歉。」

    司空遙眼中的光芒越來越盛,炙熱的視線望著冉傾城,眼睛一眨不眨。

    「不過我那日說的話……我不後悔。」冉傾城的眼睛也亮的有些滲人,至少在司空遙的眼裡是這樣,「我明白我對你的情感是什麼,我不希望我們之間的關係錯位。你在我的心裡,不是心上人,但是,卻有著特殊的意義,沒人可以取代。」

    司空遙目光中漸漸消散的光芒在她語言的結尾重新凝結,他不解地看著她,沒有平日的張揚腹黑和目中無人,有的只是孩子一般的單純迷惘:「特殊……嗎?」

    「嗯。」冉傾城點點頭,很認真地說道,「從小的時候開始,雖然你我一路爭吵,從來不對盤,但是……除了你,還有誰可以帶給我這樣的經歷?唯有你。」

    司空遙長長的睫毛垂下,輕聲道:「可我不要這樣的特殊。」

    冉傾城不知道要如何再去面對司空遙如此的執著的面龐,她可以雙手沾血上陣殺敵,她可以魅惑世人卻對其無心,但是……她沒有辦法對那些於自己而言有著特殊意義的人冷酷無情,實在是不行。以至於現在,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多情還是無情。

    拿起床頭的藥

    碗,她舀起一勺,遞向司空遙:「先喝藥吧,涼了就不好了。」

    「……」司空遙沒有說話,只是在冉傾城遞過來一勺的時候,默默地張開乾裂的嘴唇,將那黑乎乎散發著難聞氣味的藥水吞下,一勺接著一勺,表情木然僵硬,只是一直盯著餵藥的冉傾城,似乎完全沒有感受到那苦味似的。

    很快,一碗藥就見了底,冉傾城放下藥碗,從自己的衣袖內掏出一塊手絹,輕輕將他唇角的藥漬擦去,很認真,很溫柔。

    司空遙那一瞬間就感覺自己在夢中,而夢裡,是那個時時會出現的佳人與自己在一起,猶如天堂。

    「我可以看一下你的傷口麼?」冉傾城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肩膀處。

    司空遙沒有說話,從毛毯中抬起自己的手指,慢慢解開領口的扣子,將黑衣脫下,露出了精壯卻佈滿了細小傷疤的胸膛,展現在冉傾城的面前。冉傾城視線不移,只是站起身來繞到他的背後,望向他的背部……

    司空遙的皮膚不算很白,因此在冉傾城看到他後背那五條又長又可怖的淺白色傷疤的時候,眼神顫抖,一抹心疼劃過眼底。司空遙的後背當日被岳嶺峰一抓下去抓爛了不少的皮肉,結痂就廢了好一番功夫,更別說內傷了。

    冉傾城的手微微顫抖,覆上他的背部,淺淺觸碰那些傷疤,居然有些不敢直視了。想她平日所殺的劍下亡魂就無數,若是要說到死相淒慘,那也是不少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此刻望見司空遙這樣的傷口,眼眶就是發酸。

    剛想撇開眼,冉傾城的目光就不經意地掃見了司空遙背上一處已經被一道傷疤一分為二的黑色痕跡,她湊上前仔細辨認,這才看清那似乎是一塊形狀詭異的黑色胎記。

    「司空遙,你的背上是不是有一塊胎記……」冉傾城感覺到好奇,同時也是想從那可怕的傷疤上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於是開口問道。

    誰知冉傾城這才剛開口一問,司空遙的身子就陡然僵住,他飛速地將衣服重新披上,也來不及扣上衣扣,猛地就伸出手來一把抓過冉傾城,將她圈禁在自己的懷裡,緊緊抱住。

    冉傾城被突如其來的事故驚嚇,側臉貼在他的胸膛,本能想要伸手去推,可是卻想到這是司空遙,他的身體還沒好,動作一遲鈍,就完全錯過了最佳時機,完全被司空遙摟住,沒有辦法再掙脫了。

    「不要問,傾城。」司空遙的態度變得十分詭異,讓冉傾城摸不清頭腦,「有些事情……我不想說。」

    「好,我不問。」冉傾城安撫般地回應道。

    司空遙輕輕呼吸,聞著屬於冉傾城的獨特氣息,聲音有些瘖啞地說道:「傾城,有些話我只說一次,你聽好。今日你的拒絕,我聽懂了。但是我要告訴你,是不是要繼續追隨你,這是我的事情,與你拒絕我毫無關係。在你找到你的真愛之前,我會一直跟在你後面,不離不棄。」

    面無表情的冉傾城,眼睛忽然模糊了,一滴清淚悄悄溢出眼眶,貼著司空遙的胸口滾落。

    司空遙……你真是個死纏爛打的混蛋。我若是真的會喜歡上你,從小到大那麼長時間,早該愛上。明明知道我不會再愛你,為什麼還要那麼固執地追隨

    我……那不值得。可是,你這麼做,卻只是讓我更加將你穩固在我的內心,如親人一般,無法驅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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