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三百零七章 再愛一次 文 / 唐葉
「楊小姐，收到一份給你的快遞！」午飯過後，周媽急匆匆地拎著一個包裹上樓，還未進房，響亮的說話聲先傳了進來。
楊倩輕輕坐起，靠在床頭，微笑地看著周媽。
周媽將包裹送到楊倩手中，然後在梳妝台的抽屜裡找到剪刀並遞給她。
楊倩用剪刀剪開了外包裝，看到裡面竟是一個嶄新的橘子手機——小巧的白色機身，精緻而漂亮，在明媚的陽光照耀下閃爍著柔和的光芒。
楊倩試著按下了開機的按鈕，短暫的幾秒後，操作系統的桌面就展現在她的眼前。
還不等楊倩點擊什麼圖標，短信的提示聲就響了起來，點開一看，原來是王少勳發來的：「小倩，我是少勳。我今天會比較忙，不在家哦，如果有什麼事情找我，或者想我了，就可以給我發信息或打電話哦。」
幾句簡短的話，卻讓楊倩心中一暖。
「是大少爺送的手**？」周媽一副瞭然的表情。
「是。」楊倩甜甜一笑，「少勳他，真是一個好人。」
驀然間，楊倩覺得能夠被人這樣疼著、寵著、呵護著，就算恢復不了記憶又有什麼關係呢？沒有了那些過去的記憶，自己還有一個真心待己的人啊！
楊倩覺得這個橘子手機外表不錯，只是使用習慣方面和自己印象中用熟了的有些不同，難道王少勳沒有給自己換一部和以前相同品牌的嗎？
就在楊倩把弄著手機時，鈴聲響起，王少勳的電話打了過來。
楊倩接起電話後，就聽到王少勳略帶深沉的話音：「小倩，手機收到了吧？喜歡不？」
「手機很漂亮，我非常喜歡，就是還不會用，不過……我會去學的，謝謝你！」楊倩發自內心地一笑，「少勳，謝謝你為了我這麼用心。」
「又來了，跟我怎麼總是這麼客氣？我們不是男女朋友嗎？」王少勳略帶嗔意地反問。
「我……我知道了。」楊倩還是不太習慣他的熱絡。
王少勳在電話的另一端信誓旦旦地承諾道：「我知道你不記得過去，但是，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我們曾經深深相愛。從現在起，我會重新給你愛的感覺，讓我們像剛認識一樣，再愛一次！」
掛下電話的時候，楊倩還在癡癡地回想王少勳說的「再愛一次」，也許，這是老天爺對自己和王少勳的考驗？
王少勳，應該很愛很愛自己吧，所以才會給予受傷後的自己如此無微不至的照顧。
如此想著的時候，楊倩把目光移向窗外。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太陽被厚重的烏雲所掩蓋，外邊的天色早已經暗了下來，天空中飄落了一朵朵雪白的花瓣。
這樣的大雪，無端地勾起楊倩一片愁緒，有種陌生的疼痛在心裡蔓延。
……
可能是因為楊倩滿心惦記著自己能下床走動，故而在三天後的清晨，楊倩早早的醒來。
王少勳卻還是命令她乖乖躺著，好容易餵她吃過早飯後，才打電話請醫生來家裡複診。
「她怎麼樣了？」王少勳緊張兮兮地看著醫生。
「恢復得還可以，現在只要每天按時吃藥就好了，半個月之後再複查。當然，如果有什麼不適必須得提前打電話給我。」醫生看著電腦屏幕上的各項數據，鄭重的說道。
「謝謝。」王少勳點點頭，準備送醫生出門。
「醫生，請等等。」楊倩突然叫住了醫生，開口問道，「醫生，我為什麼會把過去的事情都忘記了呢？還有，為什麼一去想過去的事情，頭就會好痛好痛？」
醫生轉身看著楊倩，耐心解釋道：「你的頭部雖然沒有外傷，但腦部受了震盪，這可能是導致失憶的原因之一。」
「那麼，我有沒有可能恢復記憶，記起過去的所有事情？」楊倩滿懷期待地看著他。
「這個……恕我不能給你肯定的答覆。也許很快就會想起，也許……一輩子都不會再記得。」醫生給出模稜兩可的答案。
「好了，小倩，別老是想這些了，好好休息才最重要啊，明天是個晴天，我帶你去公園，好不好？」王少勳俯下身哄著楊倩。
楊倩點了點頭，將僅存的一絲固執徹底放下。
好吧，記不記得反正不是最重要的，就像王少勳說過的，把握當下，開創未來！
……
王少勳推著輪椅上的楊倩，漫步在風和日麗的公園。
雖然現在是冬天，可為了迎接即將到來的農曆春節，公園裡還是種滿了變種後的菊花。
滿目燦爛的金黃色，像一枚枚生動的音符，跳躍在楊倩的視線裡，一片似有若無的清亮隨著風的撥弄瀰漫開來，沁人心脾。
「我知道一句詩，說菊花的，『寧可抱香枝上老，何曾吹落北風中』！很是絕決。」王少勳款款訴說著。
「何曾吹落北風中。」楊倩默念著這句詩，內心裡竟縈繞起一種知己之感，她淡淡地問道：「少勳，我在失憶以前，是什麼樣的女子？」
「是菊花一樣的女子。」王少勳回想起同學會就餐包廂外的走道上，一臉傲然神色的楊倩和自己爭鋒相對，想起了那次在蘇州河畔垂釣時她的婉靜淡然，菊花不像牡丹，美得傾城傾國、名動天下；亦不似芙蓉，美得出塵絕世、清新脫俗；但菊花的淡定、高，還有與生俱來的傲骨，卻是牡丹與芙蓉都不能媲美的。那時候的楊倩，不正是這樣一個女子嗎？她不是那種讓人一眼就驚艷的女孩子，但是絕對是耐看的那一類，相處越久，越讓人發現她的與眾不同，因而對她充滿了讚賞、喜愛……
「你很喜歡菊花？」楊倩出聲問道。
「是。」王少勳認真作答，「除了剛才那句詩，我還喜歡四個字——『人淡如菊』。」
「『人淡如菊』，是說我麼？」楊倩莞爾，半開玩笑地問道，「你是因為喜歡菊花所以才愛上我，還是因為我而『愛屋及烏』？」
王少勳的臉不那麼自然地一紅：「我更愛的當然是你。」
「聽你說道『人淡如菊』，我首先就會想起《連城訣》中的凌霜華，雖然她和丁典的愛情故事很動人，可我卻不希望你經歷丁典那樣的遭遇……」說罷，楊倩不再開口，靜靜地閉上眼睛，享受著一片片馥郁的花香。
「小倩，你別擔心，我們的將來一定是光明燦爛的！你看，現在明明已經是嚴寒的冬季，可是在這個公園裡，卻是秋意盎然。這說明人定勝天！」王少勳開導道。
「杜甫的詩說『花氣襲人知晝暖』，如今卻是『一葉落而知秋』了。少勳，你看，愁字是怎麼寫的，秋下面加一個心，是不是注定了秋天就會是個多愁的季節呢？」
「小倩，你知道嗎，這裡，曾經是我們定情的地方。」半晌，王少勳輕柔的聲音傳來。
「難怪，我剛踏入這片花叢，就倍感親切。」楊倩恍然大悟。
而事實上，楊倩的熟悉感來源於兩個多月前，她曾經推著坐在輪椅上的李銘瑄前往別墅附近的公園散步，那個時候，正是秋天……
沉睡在身體深處的記憶剛剛有了一絲復甦的跡象，又被打斷了線索，不願意醒來；而身體的主人，也在人為的改變下，逐漸地接受現狀。
風漸漸大起來，王少勳蹲下身體，將楊倩腿上的毛毯蓋得嚴實了些，隨即輕輕調轉輪椅，往家的方向走去。
暮色四合，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車輛與行人依舊行色匆匆，而一個年輕又英俊的男人推著心愛的女子的輪椅走在回家的路上，成了一副唯美的畫面。
王少勳在次日登上了西安日報的頭條，而那張背影的相片更是被網民們瘋傳。
各種猜測和評論席捲而來，而他，只是一笑置之。
又有什麼猜測或評論能夠影響他的幸福呢？
……
這天傍晚，楊倩佇立在窗前，透過明亮的玻璃望著窗外的雪景。
王少勳的別墅所在的小區地理位置不錯，距離超市、公園都很近，別墅的後面還有一個廣場，週末的時候人來人往，非常熱鬧。
經過兩個星期的休養，楊倩身上的傷都好得差不多了，除了記憶還沒有恢復之外，其他的外傷都已經康復。
這一切，都要歸功於王少勳無微不至的照顧。
這些日子以來，只要有空，王少勳就會體貼地陪在楊倩的身旁，親自看著她吃飯，餵她吃藥，怕她無聊，還給她買了個最新款的平板電腦，讓她用來解悶。
此刻，房間裡正播放著一首歌曲——林嘉欣的《戀之風景》：
「好不容易，走你走過的樓梯，玩你玩過的遊戲，做你沒做完的事。
這條路，我也覺得好熟悉，所以我有理由懷疑，你住過這裡。
如果思念能隨時間累積，創造另一個天地，風景一定好美麗。
我的回憶在哪裡，讓你帶我去忘記，直到我忘了愛上過你，我才拿出來溫習。
你的回憶在哪裡，讓我為你好好收集，那已經成為我唯一，活下去的動力。
……」
甜美的歌聲在房間裡迴響著，楊倩聽著，也不禁問自己：「我的回憶在哪裡？」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破壞了這種美好的氣氛，也打斷了楊倩的思緒。
「喂，小倩，你現在在做什麼？」王少勳親切的問候。
「我在房間裡聽歌，怎麼了，你今晚要加班嗎？」楊倩問道。
「我馬上過來接你，我們今晚去餐廳吃飯，好嗎？」王少勳徵求這楊倩的意見。
「去餐廳吃飯，為什麼？」楊倩大惑不解，「周媽的手藝很好啊！」
「到那時候你就知道了，我去開車，一會兒聊。」王少勳掛了電話。
聽到王少勳掛了電話，楊倩無奈的笑了笑，看來今天是必須前往餐廳用餐了。
一想到王少勳的身份，楊倩覺得自己也該略微打扮一番，即便是不能為他爭面子，也不能給他丟人。
念頭閃過，楊倩走到了更衣間，精心挑選起來。
王少勳是個很細心的男人，儘管楊倩一直在休養，不需要出門出席什麼公開活動，就連出門去公園也都很少，可王少勳還是給楊倩準備了各大品牌本年秋冬季的流行時裝，大一、帽子、圍巾、各式皮靴……幾乎塞滿了整個屋子，就連皮包、錢夾、化妝盒也有幾十個。
楊倩覺得自己的面色有些蒼白，選了一件火紅色的大一，下身則是黑色的防寒緊身褲以及一雙六七厘米高的黑色皮靴——誰讓王少勳身高一米八十多，楊倩覺得初次陪他共進晚餐，寧可辛苦些，還是要顧及他的面子。
換好了衣服，楊倩又坐到化妝鏡前，在白皙得略顯病態的臉上略施了脂粉，又在兩腮稍微打了點腮紅，使自己氣色看上去好了一些。
也許是天生麗質吧，稍作打扮便顯得明艷動人。
這樣的念頭一閃而過，楊倩害羞的紅了臉，不過對自己也更有信心了。
……
暮靄沉沉，霞光滿天，冬日的天地之間流光溢彩。
就在楊倩更衣打扮的時候，王少勳的賓利車已經停在了別墅樓下，看了看時間，估計楊倩也差不多打扮妥當了後，他才走進了別墅。
「小倩，你這樣很漂亮。」王少勳看著煥然一新的楊倩，目光中流露出欣賞與愛慕。
「謝謝。」不管是誰，被人誇讚的時候總是愉快的，一句誇讚似乎可以當作補藥吃下去。
「走吧。」王少勳很自然地攬住楊倩的腰。
楊倩並沒有抗拒，任由王少勳攬住了自己——已經那麼久了，如果她對王少勳的付出還是像最初那樣毫無感覺，那她豈不是一個沒有心的人？她不是木頭，王少勳的體貼，王少勳的關心，她時時刻刻都能感覺得到，就算最初的時候對他沒有任何感覺，到今時今日，也已經真正被他打動了。
沒有一個女人，能夠拒絕得了一個男人這樣無怨無悔的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