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三百零八章 求婚 文 / 唐葉
王少勳駕駛著賓利車東繞西繞的停在了一座不起眼的大樓門前。
雖然西安素有「不會迷路的城市」之稱，可楊倩這個路盲還是被繞暈了——這不能責怪楊倩，只能說這個地段著實隱蔽。
「桃源居。」楊倩走下車，一揚頭就看見了這三個字。
眉宇間帶著淡淡書卷氣的王少勳對事物的喜好似乎總有著不同常人的品味，他喜歡的未必是最尊貴最豪華的，但，絕對是極其特別的，就比如這家外表毫不起眼的餐廳。
落地式的窗戶，印著翠竹圖案的飄逸的窗簾，散發著淡淡原木清香的未經刷漆的楠木餐桌。
天花板上只墜著一盞吊燈，燈光使整個餐廳籠上乳白色的光暈，有一種月色中的朦朧美感。
所有的碗碟都匠心獨具地燒製成了桃花形狀，清澈粉嫩的顏色，在燈光的照射下宛若水晶般透明。
「這裡離街道遠，環境清幽，很有陶淵明筆下『世外桃源』的味道，我很喜歡來。」王少勳推了推眼鏡，笑得像個大男孩，「像我這樣從商的人，經常遇到麻煩事，難免心情不好，我就會來這裡喝一杯清茶，冥思片刻，便能豁然開朗。在這裡，我想通了很多事情。」
王少勳沒有告訴楊倩的是，在楊倩的事情上，他沒有想通，不管來這裡多少次，依然無法想通。
通過自己的編造給楊倩製造了一段虛擬的過去，並且試圖用這虛擬的過去加上自己的一往情深把她留在自己身邊。
「看著這些可愛的碟子，我都不捨得吃了呢。」楊倩笑吟吟地看著眼前的菜餚。
「我記得，你很喜歡吃山藥。」王少勳將一塊山藥夾進她的碗裡。
「謝謝。」楊倩嫣然一笑，嬌羞無限。
王少勳不由看得呆了。
「兩位真是恩愛。」前來上菜的女服務生艷羨地看著楊倩，「王先生，您的太太真漂亮。」
王少勳清亮的眸子裡滿是笑意，面容溫和的說道：「她現在還不是我太太，是女朋友。」
「原來是這樣啊！」女服務生笑容中有鼓勵的意味，「王先生要加油嘍，好女孩可是會有人搶的哦！」
是的，是有人會和自己搶。不過……
那個人恐怕怎麼也不會想到，楊倩現在會在自己的身邊，而且，自己會一步一步地打動她，讓她接受自己，愛上自己，並且……嫁給自己！
事情不就一直按照自己的計劃進行著的嗎？
經過自己細心的照料，她的傷好了，也接受了不記得過去的事實，而且正在慢慢地被自己打動。
一想到計劃即將成功，王少勳的笑意更燦爛了。
「怎麼會想到今晚來這裡吃飯？」楊倩笑問道，「其實周媽做的飯菜也相當可口啊。」
「那不一樣。」王少勳神神秘秘地一笑，就像鄰家大男孩般可親，「製造浪漫的氣氛，得需要天時、地利、人和。這裡就是『地利』。」
「製造浪漫？」楊倩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疑惑的問道，「製造什麼浪漫？」
「快點吃東西啦，等一下你自然會知道。」王少勳又往楊倩的湯碗裡舀了一勺烏賊蛋湯。
楊倩放下筷子，四下察看了一下，滿臉驚訝：「真奇怪，這裡怎麼只有我們兩個客人。」
王少勳忍不住刮了刮楊倩的鼻子，笑道：「傻瓜，因為我把這裡包下來了啊！」
楊倩「哦」了一聲，悶悶地垂下頭，吃起碟裡快堆成山的菜餚。
「這樣才乖嘛，多吃些才能長點肉，你看看你，總是一把骨頭的。」王少勳笑了笑，補充道，「這年頭降妖除魔的網絡達人特別多，萬一一不小心把你當成了白骨精或者什麼排骨精的……」
「……」楊倩的嘴被一片冬菇噎住，說不出話來。
王少勳溫柔地笑笑，拿出紙巾替楊倩擦去嘴邊快要滴下來的香油。
有溫熱的感覺哽在喉嚨，像是很幸福，又讓楊倩無端地感覺有些透不過氣來。
人真是矛盾的動物。
一頓飯在平淡卻不乏溫情的氣氛中吃完。
楊倩滿足地伸了個懶腰，隨即就欠起身子。
「要去哪兒？」王少勳一把拉住楊倩的手，讓她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飯都吃好了，咱們應該回家啊，不然老站著位子，讓別的顧客……」楊倩答得理所當然，把王少勳所說的「製造浪漫」早忘在了腦後。
「還要等一會兒。」王少勳笑瞇瞇地拍拍手。
幾秒鐘過後，一個女服務生來到桌前，像變魔術一樣變出一束玫瑰花。
「這是？……」楊倩的眼睛越瞪越大。
王少勳將玫瑰花捧在手中，單膝下跪，誠摯地向楊倩說道：「親愛的楊倩小姐，你今天是否願意嫁給我，成為我王少勳的妻子？」
王少勳求婚的話說的很講究，不是「你願不願意嫁給我」，而是「你今天是否願意嫁給我」，這樣的技巧，對於一個縱橫商海的人來說，已經是身體的本能。
「我……」模糊得辨認不出的一張臉從楊倩腦海中一晃而過，楊倩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中有一種力量在告訴她該拒絕……
「願意！」
「願意！」
「願意！」
……
餐廳中的服務生不知何時全部到齊，齊刷刷地站在王少勳身後，正為他打氣。
相識以來的片段細碎地飛過楊倩的腦海。
楊倩雖然不記得過去的事情，但是她記得在自己剛醒過來的時候，王少勳親自喂自己喝粥；她記得在自己頭痛發作的那一晚，王少勳徹夜守在床前；她記得在自己吃藥的時候，王少勳在旁邊一邊督促，一邊不停地哄著自己；她還記得，當自己發呆出神的時候，王少勳就會講笑話斗自己開心……
又有什麼人能否定這是愛情？又有什麼人，能拒絕這樣的愛情？
「我願意。」輕輕吐出三個字的時候，楊倩的眼睛蒙上了一層水汽。
「小倩，你怎麼哭了？」王少勳手足無措地看著她。
楊倩擦了擦眼淚，笑道：「我那是感動。」
「親一個！親一個！」那些服務生又開始起哄。
楊倩羞澀地垂下臉，王少勳忙打圓場：「我的女朋友比較保守，而且還很害羞……」
「不行，必須親一個，就當作今天晚上的小費！」和王少勳熟識已久言笑無忌的餐廳服務生們不依不饒。
王少勳輕輕閉上眼，將雙唇對上楊倩的唇，他吻得很淺，很輕柔，像是呵護最寶貴的公主，那麼小心翼翼，帶著試探，吸取她的甜蜜芬芳。
楊倩也閉上雙眼，被動地回應著，腦海中又有陰影逼近，那個曾在她夢裡看見的男人的背影在靠近……
「少勳。」楊倩輕輕地拍了拍王少勳的後背，使他不得不停下了這個吻，黯然地看著她，「你怎麼了？」
「我好像又有點頭痛。」楊倩指著自己的頭。
王少勳從隨身攜帶的包裡拿出止頭痛的藥，吩咐服務生倒來開水。
王少勳的一舉一動皆充滿了溫柔、關愛，使在場的這些還是單身的女服務生羨慕不已。
……
走出桃源居大門的時候，天空中下起了雪，王少勳只好帶著楊倩回了家。
吃過藥之後，楊倩覺得人好受了許多。
因為時間還早，楊倩提議去別墅後面的廣場走走，讓自己神清氣爽一些。
雖然是夜晚，雖然天空中下著雪，但是廣場上卻是熱鬧非凡。
在廣場的避風處有歌聲傳來，楊倩尋聲望去，只見一個披散著頭髮的流浪歌手在扣弦而歌：
「她的眼睛，閃動耀眼光芒，就好像那一天，夏日午後的陽光
甜蜜笑臉，洋溢清純的感覺，是否有人看見，她的溫柔隱藏的危險
她說別拒絕生命中偶爾的出軌，夢想才能實現
她說擁有吧這世間愛的冒險，就像盛夏的玫瑰
……」
蒼涼而深情的歌聲，別緻的歌詞，配上略帶滄桑的英俊面容，使得楊倩對這個流浪歌手充滿好奇。
「我猜，他的身上一定有不尋常的故事。」楊倩玩味地一笑。
王少勳用力摟了摟楊倩的肩，促狹地一笑：「我是否應該有危機感，我的未婚妻竟然對別的男人感興趣。」
未婚妻。
三個再明瞭不過的字眼把自己和他綁在一起。
楊倩默然想著，信步走到一個賣孔明燈的攤位前。
「要買孔明燈嗎？」王少勳問。
「嗯。」楊倩點了點頭。
王少勳仔細的挑選了一個孔明燈，見楊倩表現出喜歡的神色來，才遞給商販。
那商販目睹了這一切，路出會心的笑容：「先生和小姐是戀人吧？戀人之間講究好事成雙，不然再買一盞，可好？」
「好。」王少勳答著，又挑了一個孔明燈，隨後把一張百元人民幣遞到商販手裡，大方地說道，「不用找了。」
「這裡是兩張紙，我給兩位一人一張，請兩位把自己的心願寫下來後放進孔明燈裡面。」收了錢之後，商販的態度變得熱情了許多，「據說，把心願寫在孔明燈裡面，隨著孔明燈放上天，這個心願便能實現了！」
王少勳與楊倩接過商販拿過來的紙筆，分別寫下了自己的願望。寫完後，兩人各自把紙條交給商販，由他放入兩個孔明燈裡面。
「我幫兩位放飛吧！」商販見兩人並不反對，就從口袋裡取出打火機點燃一盞孔明燈的燈芯，爾後抬手將孔明燈向上用力一拋，孔明燈便立即迎風上升，接著他又如法炮製，將另一盞孔明燈放飛。
夜風陣陣，兩盞孔明燈愈飛愈高，愈變愈小，很快縮小成兩個小小的點。
「許了什麼願望？」王少勳俯下頭問楊倩。
「我希望你一輩子都好好的，平安、快樂。」楊倩婉靜地微笑。
王少勳眼底鍍上一層不易察覺的失望，勉強笑了笑，說道：「我的願望，和你的不同。」
「是什麼願望？」楊倩並未發現王少勳的失望。
「我希望我們能夠在一起，一生一世。」王少勳深深地注視著楊倩，那短短的一瞬間，回憶，鋪天蓋地，將他整個人淹沒。
在好多年以前，他們還只有十七八歲的時候，這個女孩子曾經迷戀過自己，甚至她的室友對外透露，說她給自己寫過情書。那時候，自己關心和在乎的，只有學業，很看不起這樣不「自重」的女孩子——儘管，她也是優秀的學生，每次大考之後，她的名字也總能出現在高一的排行榜上。
高中畢業後，自己出國留學，天南海北再難相見。
過去了那麼多年，自己也幾乎忘記了有她這樣一個人，直到一個月前的那場同學會，當年那個暗戀自己的青色的小女孩已經煥然一新，霎那間就吸引了自己的目光。
她再也不是當年那個傻呼呼的小女生了，她出色、美麗、有魄力、有擔當。
她的轉變讓自己滿心驚喜，一心想著如何去打動這個深深吸引自己的女子。
可惜，兩個人一起在河畔垂釣的時候，她卻拐彎抹角地告訴自己，她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迷自己迷得一塌糊塗的小女孩了，她懂得了愛，而且，她愛上了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不是自己！
惋惜和失望折騰得王少勳幾乎失眠，為了見她一面，甘心放下手頭的工作，以一個蹩腳的理由前往上海去見她！
許是蒼天也被自己感動，不僅讓自己救了她，還讓她失去了記憶！
這麼多天了，自己一直不斷地重複地告訴她，兩人是彼此相愛的戀人，沒有了對方，就像失去伴侶的孤雁，連活下去的力量都沒有——孤雁南飛！
她也漸漸地相信了自己的情意和話語，相信他們確實有過一段相愛的過去……
「少勳，你在想什麼？」楊倩突然開口問道，打斷了王少勳的思緒。
「我在考慮怎樣實現你的願望。」王少勳抬起頭望向漆黑的夜空，那兩個孔明燈已了無痕跡，「你的願望是希望我一輩子平安、快樂，其實和我的願望也算相通。因為，唯有和你在一起，我才會覺得快樂。」
「我明天會召開新聞發佈會，宣佈我們即將訂婚的消息。」王少勳說著的時候，把楊倩的手緊緊握住，握得那樣緊，彷彿再也捨不得放開。
楊倩靠在王少勳的懷中，任由他握著自己的手，儘管自己還不是很愛他，即使自己還沒有想起以前發生的事情，然而他的表現，足以打動她，此刻，她的心房是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