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九章 一個秘密 文 / 古鐘生
第六十九章一個秘密
「這個院子,向來清靜,只有逢年過節,魏老爺才領著一家老小,前來祭拜,平日裡,少有進出,更別提三更半夜了,年輕人一定奇怪,亡者祭日,為何不來拜祭。」守靈翁一邊說著,一邊給油燈添油。
魏川展眉道:「正是!」
「因為這裡曾經鬧過鬼!」老翁語氣平淡,好像對於「鬧鬼」之事,不以為然,並且知道鬧鬼背後的真相。
「鬧鬼?」魏川笑了笑:「這真是可笑之極,天下間多少人說見過鬼,也出現了鬧鬼的各種怪象,可是鬼長成什麼樣子,竟沒有人說出個所以然,鬧鬼,想必是子虛烏有的事情,必是人心有鬼方鬧鬼。」
老者搖了搖頭,又擺擺手,歎息一聲道:「其實魏老爺不讓晚輩們祭日上香,並非有鬼,而是無鬼,此處無鬼,但有鬧鬼的傳說,來一次,就怕一次,怕得多了,就深信不疑了,一傳十,十傳百,既便魏家無鬼,到時候整個月州城都以為魏家有鬼了。」
魏川點點頭,道:「魏老爺此舉,十分正確。」
「正如老翁所言,若非有機緣,年輕人怎能深夜孤身一人,來到有鬼的祠堂呢?」
魏川微笑道:「晚輩並不知此處鬧鬼,也不知魏老爺有這樣的禁令,所以就走了進來,況且既便知道此處鬧鬼,晚輩也是不相信的。」
「嗯,機緣所在。並非年輕人來了,而是來得正是時候!」
魏川不解:「來得正是時候?做何解釋。」
「老翁大限將至。過不了子時,可是有一個秘密。在心裡憋了四十年的,竟無人可述,所以年輕人你來了,就終於可以說給出來了。」說著走到供桌前的草莆上,並非跪下,而是盤腿而坐:「來來來,你也坐在旁邊,我把這個秘密說說,你聽聽就好。」
魏川竟不由自主地盤腿坐在老翁的旁邊。皺眉問道:「老前輩有何秘密,晚輩洗耳恭聽。」
「非也非也,年輕人只當著笑話聽聽就可以了……其實老朽如今已活了三百七十一歲了……咳咳……或許年輕人不信,就當老翁的胡話吧……老翁曾有過一個女兒,就在這月州城中出生的,四十多年前,大順皇帝,派兵征討月州城,由魏天正魏老將軍率兵掠地攻城。打了十二年方攻下,坑殺全城,一個不留。好在老翁的女兒福大命大,與魏老將軍有過一段情緣。生下一對雙胞胎,若此事敗露,魏老將軍無論因何罪名而判。就會是死罪,小女含恨抱著一個孩子。在魏老將軍的暗中庇護下,逃出了月州。渡過了巒江,本欲按著魏老將軍的交待,北上斷河魏家祖藉,可是誤入了雲山,雲山之大,猶如蹉跎,想必年輕人也聽說過,山內千溝萬壑,層巒疊嶂,異峰突起,終年雲霧迷瀰漫,不見天日,時常雷電交加,大雨傾盆,嘩啦啦……下個沒完沒了……」老翁說到這裡,臉上顯出厭惡的神情:「一個懷抱著尚未滿歲襁褓的孤弱女人,怎麼可能這那種惡劣的天地裡活下來呢?本來就快要餓死,卻在巖壁下躲雨時,被雷擊中……」
魏川聽到「雷擊」二字,頓時心頭一震,好像被人揭開了傷疤,立時起身,輕喝道:「不可能……不可能……你這是胡話,你怎麼知道這麼清楚,你是月州城中的百姓,當年為何沒有死。」
「我就知道年輕人你不信,而且也聽不下去,罷了罷了,講到這裡,我心裡就舒服多了……年輕人,你去吧,不必再來了,我大限將界,坐能飛昇了。」
魏川越聽越覺得這個老翁是在給告知他的身世來歷,心下又是懷疑,又是激動,然而他不願接受兩世都遭雷劈的事實,因為他被雷劈之後,連累自己的親人吃盡苦頭,償盡了悲痛,可是內心深處,極其想知道自己在這異界的身事,當即撲跪下,謝罪道:「晚輩該死,請老前輩見諒……」
「何罪之處,又有什麼該死不該死的,你若願聽,我再講給你,你若不愛聽,大可離去。」
「晚輩要聽!」
「坐!」
「這個密秘才剛剛開始呢……方纔你問老翁為何沒有死,為什麼知道自己女兒是怎麼死的,那好吧,就讓我細細給你講來……你可知象王國立朝多少年。」
「五百多年!」
「五百三十九年!像王國立國之後,經過數代君王的努力,東征西討,南征北戰,統一漠海天下,百廢待興之中,頒布法令,佈署衙府,招賢納士,集思廣義,治理國家,經兩百餘年治武功,國富民強,四方稱臣,可謂鼎盛一時,只可惜,可惜象王朝第十七代皇帝,名字就不提了,以天子自居,周遊天下,行至落霞峰,夢遇仙子,由此癡迷於仙道,竟連皇帝的龍座都不要了,出家落霞峰,求仙問道,確也得高人指點,修成正果,百年之後,辭離師門,下山歷練,那時候象王朝,已歷二十四代皇帝,朝綱**,君臣昏庸,貪官污吏,橫行霸道,而且皇帝一道聖旨,竟然興師動眾,開山辟道,百姓苦不堪言,怨聲載道,自斷水山揭竿而起開始,戰火四息,連年峰煙不斷,就在那動盪不安亂世之中,老翁一入紅塵,染塵俗,竟與一位奇女子產生孽緣,並有了一個女兒,就是後來魏老將軍的無名之妻。」老翁說著抬手指向那塊無名靈牌。
魏川一時瞠目結舌,不知所以地搖了搖頭,又聽老翁淡淡道:「被情仇所困之後,老翁我的道行止步不前,兩百年的修煉也在這個小院裡消耗殆盡。本在幾日前,就應灰飛煙滅。化為烏有,可那天晴空萬里。突然驚雷乍現,神族蹉跎地不晴天的怒雲數百年來首次襲向界外,直奔月州,老翁就知道奇人異士現世,這才強施法力,以求相見,想必年輕人就是傳言中所提到的那名壯士,也是老翁期盼已久的奇人!」
魏川聽得莫名其妙,不知這與他所說的機緣有何關係。於
於是回道:「確是晚輩,但不知這與前輩方纔所講機緣有何關係?難道前輩強施法力,維持性命到如今,就是為了向晚輩講這些嗎?」
老翁咳咳笑了起來:「老翁還有一個秘密,也就是關於年輕人你雙手變白的原因?」
魏川聞言一怔,自己分明戴著手套,他怎麼知道表白了呢?
「年輕人一定很奇怪老翁為何知道你戴著手套的雙手變白吧?」
「正是!還望前輩賜告,若前輩能治好晚輩雙手,晚輩願為前輩做任何事!」
老翁搖搖頭。笑道:「一,你那雙手變白,是神靈顯現的徵兆,只因你體內流淌著蹉跎國神族血脈。所以與他們一樣,雙手或透明,或發白!二。老翁無法為你治癒,但你可自行治療……」
「晚輩自己。如何治療,萬望前輩賜教!」
「脫胎換骨!」
魏川聞言。知道是修煉仙道,遂搖頭道:「在世為人,已非易事,修煉成仙,有恐難成!況且晚輩雙手變白,也無性命之憂,只礙於人情禮往,不治也罷。」
「如此甚好,像王國帝王癡迷仙道,誤國誤民,可見其害,年輕人有這般見識胸懷,已不可勝天,亦勝於神仙了,去吧!令堂葬於雲山流雲峰下,令祖母則囚禁於不晴天,代老翁問好……此乃不亡劍,老翁兩百年修成此劍,望你亡命不亡心……」
「呼……」話音未落,一股白煙,從老翁週身冒出,漸漸將人籠罩,發出呼呼的聲音。
魏川正為老翁最後兩句不解之時,見到老翁化作一陣白煙,飛昇而上,不禁驚訝地喊叫:「老前輩,留步!」
然而坐化飛昇,如常人之死,一去不返,又怎麼說停就停,煙消雲散後,空留蒲團,別無他物,哪有什麼不亡劍。
魏川見老翁就此離去,想來一場永別,有些悵然若失,歎了一聲,然這一歎氣後,突然覺得甚是疲倦,四肢癱軟,眼皮子往下搭,竟然想一頭栽倒,就地而睡,忙扶著供台,撐起身子,心想:「我若在此睡著,被人發現,豈不是大大的失禮!」於是沿原路返回,還好一路無人,直奔依舊明亮的客廳,就近尋座,重重地坐下,腦子立時翻天覆地,陷入混沌中。
「師父!師父!」
魏川在混沌之中,週身如被無形的千絲萬縷所纏縛,苦苦掙扎,已是筋疲力盡,剛要昏昏欲睡,朦朦朧朧中聽到弟子叫喚,睜開酸澀的雙眼,就看到一張張人臉,擠在一起,面上露出奇怪笑意,丁陽當先笑道:「師父,你在這裡睡得可好?」
魏川聞言,左右一看,自己竟然躺在魏家客廳椅子上,而且天已大亮,連忙站起身來,見弟子仍舊在笑,忍不住問道:「你們都笑什麼呢?昨夜為師覺得茶水好喝,就貪吃了些,不想睡著了,這果真是安神的好茶啊!」
「是是是,好茶,師父,你臉上的畫也是好畫兒。」
六師兄這麼一說,眾師弟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
魏家女僕這時已端著洗漱之物,前來侍奉,魏川映著清水一看,臉上竟然被人畫兩隻鴨子,上面還有「魏思兒到此一遊」七個小字,心想:「原來是魏思兒搞得鬼,這調皮搗蛋的小鬼,與小安沒兩樣!」然而一想到「鬼」字,就憶起昨夜之事,如夢如幻,於是問向魏家僕人:「敢問貴府可有祠堂?」
僕人聞言,面色由晴轉陰,欠身回道:「回魏大俠,府中確有祠堂,可老爺有令,若非他親自帶領,不准祭拜!」
「嗯,祠堂內可有一位守靈老翁?」
僕人聞言,臉上驚恐突顯,手中茶盂噹啷一聲,掉落在地上,於是連忙跪下去一邊收拾,一邊道歉:「奴下該死,請魏大俠恕罪!」
「快快起來,是在下的不是,不該問這些,請起請起。」
女僕戰戰兢兢起身,不敢抬頭看魏川。魏川見狀,就打發她們出去。那失手打落茶盂的女僕,走到門前,遲疑一下,扭身回臉,顫聲道:「那守靈人,已死了三十多年了!」說罷,快步而去。
魏川聞言,心頭一震:「難不成昨夜一場夢,那老翁說給我不亡劍,這不什麼也沒有嗎?想必就是夢!」魏川認定是夢,心下略寬。
「我也就是拿來玩玩,又不是偷走不給他了,他是我小伯父,我就不能玩他的寶劍了?」這時院子裡有人嘟嚷著,一聽就知道是魏思兒。
「我的大小姐,這是利器,不是姑娘家玩的,萬一傷著了,魏大俠面子上也為難啊……」
「呸呸呸,怎麼傷著了,我玩一早上都沒傷著……」
「那是你拔出來,小祖宗,你就放過老奴吧,老奴看著揪心那……」
說著魏思兒雙手抬著一柄四尺有餘的銀鞘長劍,面紅耳赤,香汗淋漓地來到廳下,一臉氣急敗壞的模樣,把長劍往椅子上一扔,撅起小嘴,委屈道:「還你的破劍,分明就是不想讓我玩,拔都拔出來!」說罷抹著眼淚跑了出去。
尾隨而來的管家,顧及不了魏思兒,走進大廳,將寶劍遞到魏川手中,賠禮道歉:「小主兒年幼無知,還望魏大俠見諒!」
魏川看向那柄劍,圓形劍首上,刻著「道不亡人」四個小字,正是不亡劍,於是心中一凜,腳底發軟,不由自主地往後趔趄。
「師父,你怎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