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西山之約 文 / 古鐘生
「唉……好吧,既然你懂得虛心相問,本座就指點一次,但日後有難,本座絕不會再顯身,全憑你自己了,本座要告訴你,望損那點本領,算不得什麼,你日後所遇敵手,強他千倍萬倍者,數不勝數。」
魏川一聽,有些害怕,然而他本性倔強,於是問道:「如何破他,我魏川絕不會求人二次!」
「好,不要忘了你的野心,如你那雙手!」
魏川此時看向他的雙手,確是能看到自己,但見十根手指,齊根透明,血脈密麻其中,極為恐怖,令他憤怒不已,然而想想自己曾經的不幸和冷遇,他暗自發誓一定要在這個世界,成就自己的霸業,於是道:「不死不休!」
「好,你現在聽好了,本座給你破解之法,望損既以念力撥雲見月,避水成淵,必然是念力所至,你若無念,他念便弱,甚至化為無存!」
魏川聽到這裡,幡然醒悟,叫道:「我明白了,多謝指點!」
「唉,你太大意了,你知道這一點,雖可破此劫,但日後你念力暴增,怕你心欲作祟,無法控制自己的心念。」
魏川一想,確是如此,忙問:「如何控制念力?」誰知無人回道,再想問時,眼睛一酸,一道強光印入,竟是一輪明月,這才使得回神過來,正在望損絕招之下,處於絕地,當即一念心生。
望損見魏川頭仰了起來,水錐眨眼間便洞穿他身軀,暗自高興,誰知突然風平浪靜,那一道道水錐,頓化烏月,不禁大吃一驚,這一驚未去,猛得又是一驚,自己雙腳雙手,竟被水繩索住,且被水索扣住脈門,全身頓時無力,已無脫身之法,也無脫身之念,一心待死,但死之前一定要知道魏川如何破解他驚天動地的一招必殺,於是道:「魏掌門神功蓋世,損自愧不如,此戰損知已輸,殺鍋任由魏掌門,但死之前,損想知道,魏掌門如何化解方纔那計必殺,望魏掌門念武學同宗之情,讓損死得明白!」
魏川本想將方纔夢中主視所指點之計,告於望損,但突然覺得心中所想的東西,消失的無影無蹤,竟想不起來,越想就越迷糊,竟將夢中主神瞬間之間出現心境之時,忘得一乾二淨,只計得「心無念,則念無存」「野心之存,乃立事這本」這兩句真言,不禁有些苦惱,想到望損要問他如何破解那一必殺之招,卻心生厭惡,心想:「就算你死,我魏川也不會告訴你!」於是冷冷道:「你既已敗,應該問自己如何敗,自己悟到的,才是境界。」
望損一聽,已知魏川不願相告,心想自己就要死了,還知道那些做甚,於是笑道:「魏掌門言之有理,損臨死之際,受此教誨,不枉矣!」
魏川想到望損初時清高傲氣之極,便心生嘲弄之念,於是冷笑道:「你方才說魏某神功蓋世,自愧不如,難道打敗你就神功蓋世了嗎,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吧。」
望損沒想到魏川會如此奚落他,想來勝者為王,敗則為寇,何必爭於言語,於是沉聲道:「損言語有失,魏掌門諒解為懷!」
魏川當即怒喝一聲,挺劍抵在望損喉際,怒道:「魏某門下眾人在何處!」說著將要使劍挑開望損面紗。
「不!魏掌門,損死則死矣,請容損死得痛快,只因損數年前,遭人暗算,被人毒火相襲,面容俱毀,幾欲求死,只因心願未了,才朦面苟活至今,還請魏掌門賜損一劍,丟於江濤之中。」望損說著,眼角淚光閃動。
魏川心想:「趙洛兒說他少年俊逸,但凡一個所能自負之處,被人毀奪,必難以忍受此辱,既然如此,就成全他吧!」於是收劍,問道:「人在哪裡?」
望損無比感激的神色看著魏川,搖頭道:「魏掌門,江湖之險,勝於往昔,這掌船舟子,皆是各名門正派的高手,還有重金指使的左道惡徒,若非損及時出手,將這些宵小之輩了賬,想必魏掌門眾高足,已葬身魚腹了,恐怕……魏掌門也要遭其暗算,此時眾高足皆在倉底,中了無味散,昏迷之中!」
魏川一聽,有些詫異,但不知其言真假,於是問道:「是你救下他們,那你為何要制我於死地!」
望損突然冷冷一笑道:「……難道魏掌門忘了九年前,從蹉跎地返回雲山,僅僅走到巒江,身邊就剩幾個人了,難道魏掌門忘了有兩個人為保魏掌聲譽而自甘送命!」
魏川聞言,身子一震,不禁想起九年前。
九年前,趕往蹉跎赴路上,危機四伏,凶險重重,一路拚死,拆損了過半弟子,方入蹉跎,想不到戰敗後,離開蹉跎,想不到盟派中人,還不放心,想要除掉他,免得下屆再次爭雄,更是痛下殺手,門下弟子,死傷殆盡,只有兩名弟子隨從,趕至巒江岸邊,並未走渡口,而狼狽沿江尋找船家,果真遇得祖孫兩的小漁船,兩名弟子為保師過江,便喬裝打扮成他的樣子,趕往渡口,後來也沒見回到華山,然而更令魏川一直愧疚的是,當時魏川上船之時,老漁夫就從他與徒弟的對話中知道他是大名鼎鼎的華山劍派掌門人魏川,只因當時狼狽不堪,若是被人知曉,豈不大失一派掌門體統,便對那老漁夫道:「魏某不濟,遭人暗算,才落得如此狼狽,望老丈勿言於人前!」
老漁夫當時搖頭道:「老虎之威,也有被群狼所欺之時,魏掌門魏大英雄,光明磊落,一方宗門之主,當是君子之風,被綠林宵小所暗算,方至如此,又有什麼可慚愧呢?人言道,明槍亦躲,暗箭難防啊,魏掌門應心下放寬些,日後小心便是!」
魏川不放心,當時又叮囑道:「在下求你了,千萬不可將今日所見透露半字出去,否則日後如何立身,統我萬里雲山!」
老漁夫一時不語,起錨多時之後,看了看正值豆蔻的孫女,又用昏黃的雙眼盯著魏川道:「老漢今已遇魏大英雄如此狼狽不堪,可拿性命擔保不說半字出去,但想必魏大
英雄絕不會安心,恕老漢直言,魏大英雄若如山野虎狼,十有**會在登上彼岸之時,將我祖孫二人,斃命投江,因為死人不會說話,既然如此,老漢有一事相求,看著她年幼的份上,就留她性命,若是魏大英雄怕小孫兒心存殺祖之仇,將魏大貢雄今日不堪之事,言於外人,那麼老漢……」話未說完,但魏川和孫女都低下頭去,從懷中摸出一短匕,往自己心口猛得一捅。
孫女一看,忙撲上去,嗚咽痛哭,淚如語下,竟未喊出一字。
魏川當即跪在老漢跟前,愧道:「老丈何必如此,在下豈是山野虎狼之輩。」
「魏……大英雄,小……孫女兒,天生啞巴,不會說話,且饒……她一條小命!」說罷,便上氣不接下氣,慢慢失去。
魏川一路不語,在小女孩的指領之下,撐船抵達對岸,當他欲登岸離船之際,卻又向小女孩叮囑一句:「小姑娘,求你了,千萬不可……傳於外人!」
小女孩不會說話,也沒有點頭,只是提著繩子,向船屋去,將入船屋,竟突然偏向,向船緣奔去,手中一把短匕閃動,直刺自己心窩,「噗通」一聲,人也扎入水中,如此以來,焉有活命。
魏川見小女孩拔匕首,往心窩裡刺,且一邊跳船之時,喊了一聲:「不可!」,但他立於舟頭,因為暈船,少食無力,又離小姑娘有丈餘,已來不及阻求,見小女孩一頭扎入滾滾的江水中,連血紅都未見著,人已被捲走。魏川蜷縮甲板,嘔吐出血,心中懊悔之極,回到華山,掘開封藏的四宗秘笈,鎖居雲頂,閉關修煉,誓言要天下無敵,然後一統江湖。
魏川此時立於巒江水波之上,看著望損,漸漸有些模糊,一濕涼意,從眼角劃過,且聽望損又哭道:「損西山而師,冒死穿過萬里沙漠,周遊四海,走遍千山萬水,未曾有過動心之人,然僅有一女,便是那小女孩,竟然被你逼死,此恨能否成仇?你說!」
魏川聞言,退了一步,當即望損四肢水繩飄落。
「魏某多年來,一直愧疚,難以釋懷……」魏川喃喃自語,突然又抬頭看著望損,鄭重道:「此仇此恨……就算魏某死千次萬次,難解你心頭,魏某這麼年來,閉關修煉,就是要一舉奪魁,一統江湖,欲並諸門諸派為一派,從此江湖無門派之爭,只有正邪之分,就不會再有同盟相殘相爭之事,魏某當年之錯,也不會再犯於他人身上,若魏某此願一了,並將項上人頭,送於望少俠。」
望損聞言,冷冷一笑,又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損這麼多年來,一直追查此事,到底還是紙包不住火,當年狼狽之相,並非無人知曉,而是鮮為人知,但九年來,你魏掌門不也一樣當你的魏掌門。」說罷將手中長刀,投於江中,喃喃道:「留你可用……魏掌門,損也不會要你項上人頭,並非魏掌門今日不殺損,只因我得知那送你渡江後自殺的小孩,命不該絕,被人救下,下落不明,這就是損形容被毀,而忍辱苟活的原因。」
魏川一聽,忙問道:「此話屬實?何人所言,定有線索!」
望損搖頭道:「九年來,無一日不查,只知道被人救下,渡江到南岸,損走遍了江南的山山水水,毫無音訊……唉,竟然他已活了下來,損應該為之慶幸才是,奈何每每思之,心痛不已……罷了,魏掌門,損此時已覺索然,連自殺之心也無,就此回西山去了,一路保重。」
魏川聽他自哀自言,不免想起為他而死的亡妻,暗自傷懷,卻聽望損放棄尋找,就此回什麼西山,當即怒中心來,欲出言責斥,但心想此時他定也傷懷,何必再激他,如果他這回西山路上,遇到險阻,定會輕生,何不讓他繼續活在追尋之中,於是淡淡道:「為心之所愛,區區九年,便覺索然,心不堅者情必不真!」
「非我不堅,非我不真!」望損連忙反駁道。
「魏某若是你,必然繼續尋下去!」
望損一聽,對魏川心生敬佩,又突得堅定信念,一定要找到人,於是道:「一定找下去!」說罷向魏川一禮。
魏川連忙道:「魏某憑你句話,交你這個朋友,魏某年紀稍長,你可稱為兄長,不知可好?」
望損一聽,先是一喜,隨即道:「損無名,豈……」
「倘若有此念,魏某悔不當言!」
「不,魏兄在上,受小弟一拜!」
魏川當即哈哈一笑,請望損起身,笑道:「我只望與你交個朋友,你卻拜我兄長,豈不又逼魏兄與你結為金半兄弟!」
望損一聽,先是一愕,傻笑起來。
「巒江大江之上,你我拜江結交,也不屈你我,望兄弟,我就自尊為長了!」
「小弟榮幸之至!」
魏川點了點頭,又鄭重道:「山山水水,人海茫茫,尋得十年前所失之人,如同大海撈針,豈是易舉,但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希望兄弟不可放棄,凡事必有此信念。」
「魏大哥教誨得是!」
「不過,你我兄弟在此約定,兄長識那小姑娘容貌,也幫你尋找,倘若兄長尋得,必在每年中秋時節,親會兄弟,若兄弟尋得,望登華山告喜。倘若十年之內,你我皆未尋得,咱們西山相見,到時候,你要敬地主之誼,一醉方休!」
望損一聽此言,胸中火熱,最後一句「西山相見,一醉方休」最令他感動,他知魏川怕他尋人不得,有輕生之念,所以約定西山,其中深意,就是讓他好好活著,要知道若有與人相約,豈能食言而肥。當即,望損鄭重一禮道:「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