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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六章 見高下 文 / 古鐘生

    魏川此時就站在桅桿之下,靜靜地看著元林惠與那一身黑色長袍、黑巾蒙面的持刀男子,一來一去,即打即離地過招,他心思洶湧澎湃,如這滔天大浪一般,起起伏伏,並非他看到二人精妙的對招,也非暗自驚歎像元林惠這樣瘦弱的女子竟有如此膂力和內家造詣,而是為自己而感覺到驚訝,方纔他出倉所用的功夫,正是念宗絕技,就是以念力控制自己,進行移形換位,如此一試,果然正功,令他喜不自禁,此時他正在努力克制這種難以抑制的驚喜。

    「元姑娘,若非在下看你一弱女子,豈能留你到今日,你不但不感謝在下的不殺之恩,而且要心生怨恨,為自己同門報仇,既然人心不死,愛恨難了,就讓在下為你解脫吧。」那持刀男子,一刀迎擊,借勢退身,猶如釘在船頭首柱之上,穩穩而立,然後收刀,冷冷笑道。

    元林惠手中長劍,十分輕薄,被那男子大刀所震,此時依舊顫如微波,她心知自己根本就不是對手,但是滿心仇恨,令她怒不可竭,就算一死,也要與這人戰鬥到底,於是怒道:「元林惠若是貪生怕死,也不會跋山涉水,萬里前來,就算今日一死,也要與你拚個玉石具焚。」

    「且慢!」那刀客見元林惠又要衝身過來,立即喝了一聲,悠悠走了過來,一邊笑道:「玉石具焚,呵呵,倘若在下不想讓你活,還用得著使這把刀嗎?真是可笑,玉石具焚。奉勸元姑娘暫且退下,此次在下前來,是想與魏掌門一決高下的,還望元姑娘莫要糾纏,你想報仇,在下定然給你機會!」說著又向魏川一禮道:「魏掌門,論輩份,魏掌門是元姑娘師叔,還請魏掌門為在下說句話,倘若魏掌門不敢應戰,在下只好先與元姑娘做個了斷……」

    「賢侄,還請回房!」

    「師叔……」

    「賢侄,快些進來吧,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趙洛兒在房內喚了一聲。

    元林惠呼吸沉重,然後向刀客冷冷地哼一聲,這才收劍,轉身向魏川一禮道:「此人奸滑,詭計多端,非我輩之人,望師叔小心!」

    魏川應道:「好說,賢侄且回!」

    刀客見元林惠依言進入船內,方向魏川沉聲道:「魏掌門,九年前蹉跎之中,在下見識過魏掌門的劍法,只是當時在下武功低微,難以領會其中精妙,只知魏掌門劍法,尋常之輩只能望魏掌門之項背,無以超越,然而魏掌門在上次群英爭奪之中,謙讓於人,才故意敗下陣來,令人敬佩,然而又令人惋惜,且看當今武林,看是風平浪靜,卻不知道暗流湧動,名門正派為了武林同盟大會,暗中相害,更有四方左門左道,為禍其中,那五山島取得了武林盟門之主,但是少涉中土,根本不管不問,只是每到年終,到各派收取盟金,這豈不令人痛恨,然而武林盟約在上,無人敢言,倘若當時魏掌門不謙讓於人,那麼武林必然從九年,到如今,定然風調雨順,那才是真正的同氣連枝,魏掌門,您說是不是!」

    魏川一聽此人口氣,彷彿有埋怨他當年故意讓賢給五島山,其實當時與簡七相爭之時,內元大損,險些丟掉了性命,才放棄與五島山奪魁,這是眾人皆知,有目共睹,武林盟門之主,誰人不想奪其尊位呢,然而此人竟如此論調,定是反話,實為羞辱當年他敗陣於簡七,畏懼於五島山劍派,然而自己眾多弟子,在他手中,不能因一時羞辱而將憤怒之氣,表於形色,於是笑道:「閣下高抬了,江湖高人,藏而不露,魏某只是不知深淺,且武功平平,鈷名釣譽,能掌管華山一派,也是承蒙武林前輩的提攜,門生的擁戴,若真是憑著武功高下論尊輩,恐怕魏某永不能顯身露名於人前了!」

    「哈哈哈,魏掌門真乃君子之典範,依然謙謙如也!」刀客說罷,又是哈哈一笑,繼續道:「在下自九年前蹉跎一別,一心嚮往,日夜相盼,能有機會拜受指點,想來魏掌門執掌萬眾華山,一統雲山闊土,必是日理萬機,在下不知天高地厚,抖膽前去拜見,也未必能面謁魏掌門,又豈能有機會領教魏掌門高招呢,所以今日能有此機會,與魏掌門相遇,豈能失之交臂,然而魏掌門又豈能輕易與我等宵小之輩動手呢,所以才使出這般下三濫的手段,逼魏掌門出手,在下保證,眾高足眼下安然無羔,正在船內安歇,在下只求與魏掌門一戰,決一雌雄,無論勝負,只要一見高下,立下放人,倘若在下敗於魏掌門之手,日後定再不相擾!還望魏掌門成全!」

    魏川暗罵此人奸滑,既然以眾弟子性命相威脅,此時又何必請我成全呢,既然如此,就索性將你制住,以你之法,反至你身,先將眾弟子救出,方是當務之急,於是微笑道:「切磋武藝,善求進益,乃我等習武之人的衷願,閣下若光顧敝派,魏某當會有客必迎,閣下日後可隨意進出我華山劍派。」

    「多謝魏掌門!」

    「還不知閣下尊姓大名?」

    「掌門人,難道你忘了,當年蹉跎地,齊天閣下,有一些少年英俠,不僅人長得俊逸,而且刀法了得,當時青雲派元掌門失口叫出『九魂刀』,『九魂刀』乃我華山劍派開山鼻祖望子青所創的獨門絕技,後因望祖師爺祭奠亡妻,廢刀從劍,改將九魂刀法,裂一為四,有劍、氣、術、念四宗,這些想必掌門人比妾身知道的多!」說著趙洛兒施展定身之法,一步一步走在起伏搖晃的甲板上,來到魏川身側,繼續道:「當時這位少年,並非登台一顯身手,但在台下與斷水堂的弟子過了幾招,斷水堂大弟子詹賢,一招未出,就自動認輸,可見這位刀法如何了得。」

    魏川心想:詹賢當時與簡七在台上拆了百餘招,雖遜於簡七,但眾所周知,詹賢當時年僅十六歲,已是同盟門生第一,身手不讓掌門的奇才,竟難以在此人手中過上一招半式,九魂刀乃我華山祖師爺獨創技法,千百年來,華山一派,分為四宗,皆以劍法通傳後世,九魂刀法,少有人知,偉到我手中,已無人知曉九魂刀法為何物,此人何以得此技法,趙洛兒怎會知道這段塵封已久的華山秘史呢?不管這些,先拿下此人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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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大美人,真是博學之極,令人敬佩。日後有緣,定投拜趙大美人,學習學習!」刀客冷冷笑道:「魏掌門,既然尊夫人已將在下家底抖出,也無以隱瞞,在下姓望,單名一個『損』字,與華山劍派祖師爺,有些淵源,只是歷史久已,自隨祖先遷居西山,便與華山祖上一絕往來,俗話三代無親,算來已有百代之遠了,就毫無瓜隔了,再說華山一派,並非血脈相傳,如今豈有親往,然而彼此所練武功法門,卻有相通之處,方才魏掌門出倉顯身所使的,定是華山念宗之門的秘訣,與九魂刀法的離魂之術,有相通之處,皆以念力操縱左右,只是魏掌門修煉火候,且有不足,若能基於劍宗、氣宗的內功法門之上,將術宗和念宗融會貫通,然後再納氣宗、劍宗為用,必然能返璞歸真,到那時候,將四宗合而為一,就可登峰造極。」

    魏川心想:「武學之術,並非始創為最,歷來江湖之中所承傳之武學,皆一代勝比一代,非古人可比,物以傳世而珍,但技法以推新為貴,武學也不例外,你所言返璞歸真,不就是在自誇九魂刀法十分了得嗎?哼,今日就讓你明白一下自己有些迂腐了!」他雖這樣,但是還是故作尊仰地禮道:「多謝望大俠指點,魏某謹記,彼此雖是刀劍有異,但技出同根,既然望大俠有心指點,魏某豈能得於高手,失之交臂,還請望大俠言明,如何比法!」

    望損一聽,呵呵笑道:「呵呵,魏掌門過謙了,損是晚輩,大俠之名,難以克當,魏掌門可直呼晚輩之名……如魏掌門所言,彼此技出同根,無論九魂刀法傳人,還是華山劍派,輕身之法,乃是必修之技,魏掌門身法,損已所有目睹,敬佩之極,既然如此,損抖膽一請,踩波踏浪,江面一戰!」

    魏川聞言,略有顧忌,但豈能畏他,豈不令其笑話,於是朗聲道:「請!」

    「請」字出口,望損已消失不見。

    「掌門人,要小心他刀中刀!」

    魏川輕身離船之際,卻聽到趙洛兒喊了一句,心中納罕:「什麼刀中刀,難道大刀之中,還藏著小刀不成!」正此時,極目望去,見眼前一巨浪如山倒,壓頂而來,便無心思去想,催動念力,虛空提身而上,但那巨流來勢迅疾,已欺身拍下,情急之下,借浪點足,仰翻後退,身子斜飛而上,低達浪峰,竟見望損,穩立浪峰,如站舟頭一般,不禁令他詫異。

    「魏掌門,水火無情,此為大浪灘,巨浪雖為水,但勢凶如火,單被一浪所擊,必如身燃星火,若不極時脫身,求生無望,且無人能救。」

    魏川一聽,已知望損之意,笑道:「多謝提醒!」心中卻暗自吃驚,這立於浪峰之上,隨浪峰谷變幻,內息損耗利害,若是以念力輕身起伏,稍有雜念,便會脫離波濤,一旦被浪頭拍中,豈不如受千斤之錘,焉有命在,在這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江水浪濤之上,他望損竟能浮如一葉,蕭灑自如,想來他年紀也不過三十,竟有如此境界,不知如何練就而成,然而華山劍派四宗武學,皆須積年累月,循序漸進,急欲求成,必然損元廢功,尚若練得他這般地步,常人若無三十年寒暑之功,是絕不可能,然而華山武學,無天資可談,他必然借助於左道之力,方能如此,但凡左道之功,必有其凶門,凡有凶門,其招式技法,定有異處。想到此處,魏川不由地心下一寬,向望損提前一禮道:「請!」

    「請!」望損亦是一禮,然後緩緩抽刀,當刀尖離鞘之時,突然向魏川一揮。魏川只見灰暗之中,有一道白光影閃動,披面襲來,眨眼間已到面門,然而他哪敢眨眼,已瞧清來物,竟然無柄的大刀,他這才想起趙洛兒所言「刀中刀」,於是並不亮劍格檔,而是身子一躲,避開此刀,正是他斜身歪頸,躲開刀鋒之際,眼前突得一暗,暗中一道若隱若顯的青光,吐射而出,已與他飄揚而起的鬍鬚相觸,瞬間鬍鬚被削下,飄散而去,魏川已來不及抽劍相格,當即一個墜身下去,此時浪入谷底,也給了他一逃生之機,但浪有谷底,亦有峰起,倘若不能谷回峰起之前,脫此一襲,必然被巨浪所襲,不死也是半條命,情急生念。一念即了,人已偏離望損鋒芒,立於丈外,但望損之刀,隨即跟來,只是瞬息之間,又欺身上來。

    「想不到魏掌門短短九年之功,竟有如此念力,佩服佩服,不知魏掌門會控所視之物,亦能控自己,會不會控視不可見,但心思所及之物!」望損一邊道,一邊刀腕上一轉,刀口立即向上,由魏川胸口,直挑而上。魏川正是後退,曲身如弓,這一挑若中,由喉際到腦門,必然開花兩瓣,焉有命在。

    魏川聽望損所言「控視不可見但心思所及之物」,突然分心,只覺喉下一涼,忙回神過來,細微之聲,在風呼浪吼之中,應該耳不可聞,但是此時魏川聽得很清楚,自己的胸前衣襟已被望損之刀劃破。「控心思所及之物」這句話突然在他腦海中再次浮現。

    「浪!」魏川心頭突然浮現出「浪濤」,他想到浪濤吐射,化為萬箭,射向望損,此念已了,竟見望損如星有光的雙眼,突然更亮,睜得更大,隨即一瞇,其手中細長的**,也隨之收回,提於胸前,揮刀成壁,接著其面前濺起一堵水霧牆,魏川這才明瞭,原來從浪濤中,射出一支支快若流星的水箭,襲上望損,這令他喜不自禁。

    望損揮刀封擋,化解水箭,突然暴喝一聲。

    豈知陰沉夜空,漸漸雲開見月,江面滾滾波浪,如萬鯨湧躍。魏川心中豁然:「這陰雲散得真快,想來明日晴空!」然而高興的太早,只見他與望損之間江面,突然顯出一道黑光,漸漸變粗,細細一瞧,江水竟整齊地拉列開來,形成一避水深溝,遠望之下,那避水深溝,已無限延長到天邊,仍舊在向外拉列。魏川驚駭之極,才知道這陰雲是望損拔開,這江水之間的空當,也是他念力所至。然而他此舉何為呢?

    「不好!」魏川突然想到「驚濤拍岸」之景,幡然明白望損是要將水拉開,然後突然鬆開,讓二水相拍,豈不是勢成「驚濤拍岸」,撼天動地了嗎,暗自叫了一聲,但為時

    已晚,只覺腳下一震,雖即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身子立即不聽自己使喚,直墜下去,正迎沖天而起的巨大浪頭,令魏川更為驚駭的是,這浪頭之上,暴突出無數水錐柱,且吐射而上。「看來望損這真是要我死無葬身之地!」魏川暗想,然而真氣難聚,內息全無,只有一死。然而就在他求生無念之時,仰頭一覽雲洞膠皎月,突然腦海之中,浮現一片只有光亮的天地,旁無雜物,接著又閃現出一道巨大的雷電,令他十分恐慌,突然間,眼中明月,竟如心中莫名其妙地浮顯出來的場景一樣,猛地巨光射下,一道雷電無聲而下,使得全身一震,劇烈的麻痛,襲遍全身,隨後失去知覺。

    「這是哪裡?我在哪裡,為什麼我看不見自己!」魏川四處一望,光明一遍,一塵不染,低頭看自己,哪裡有自己的雙手和身子,不禁驚呼出口。

    「無能之輩,本座指派你一統江湖,執掌天下,你竟然心生求死之念,真讓本座失望!」

    突然空中迴盪著著陰陽怪調的聲音,言語之中,正是在責罵和羞辱他,魏川突然想到一人「夢中主神」,一連串的回憶,湧現出來,這才明白自己受「夢中主神」所賜,從一個大都市的落拓少年,瞬息萬變,成為執掌一派的老大,前去參加武林盟門大會,然而竟遇到一高手,不僅不敵,且被其一擊得手,毫無反手之力,此時突然喊道:「你說賜我無敵神功,奈何敵不過一無名小輩!」

    「唉,真是無能之輩,賜你拔山之力,你竟與小兒相爭彈丸之巧,豈能不輸!」

    魏川聞言不解,大叫道:「徒有一身蠻力,又有何用,難道沒聽說四兩撥千斤嗎?」

    「真是愚不可及,本座只是打個比方,你竟冥頑不靈!」

    魏川一聽,著實有愧,當即問道:「如何破解剛才那人的招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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