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指點江山 文 / 古鐘生
魏川這一劍刺出，自己驚駭之極，一個箭步平躍而度，柳意已在跟前，手中長劍已牴觸柳意胸口，然而去勢已成，如何收手，萬分火急之中，心生一念，將劍折斷，未待調運內息，那劍便由根折斷，沉尖刺在地上。如此一緩，魏川當即斂住，但無刃劍柄還是抵在柳意胸口。
場上眾弟子一陣驚呼，魏小安亦是驚呼一聲：「爹！」隨即奔了過來，扶住目瞪口呆木立當場的柳意，淚如雨下：「柳意，你不能死啊！」
「小丫頭，你卻瞅瞅，你的小意可傷得分毫。」趙洛兒這才瞧出劍刃沒入地中，只露出寸許，心中驚歎魏川功已入如此境地，看著魏小安傷心淚落，不覺好笑，便含笑走近。
魏小安聞言，細細看去，方知父親手中只是一劍柄，當即破啼為笑，拍了一下柳意：「爹爹沒刺中你，你裝什麼死相啊！」
柳意這才如夢初醒，死而復生一般，木然看了魏小安一眼，喃喃道：「這若真死了，就不用受此一嚇了。」
魏川免去自己的尷尬，此時急中生智，想出一計，故作哈哈大笑，瀟灑地將劍柄一丟，笑道：「為師所使乃我華山派上層武功，要看柳意是貪生怕死之輩，還是鐵錚錚的漢子，柳意能在為師致命虛嚇之下，穩若泰山的立在當場，就可見一斑了，為師不帶他下山，還能帶誰去呢？」說到這裡，突然又心生一計，繼續講道：「這次下山，誰能主動請纓，為師盡數帶上，多多益善，來者不拒。」
說到這裡，許多弟子蠢蠢欲動，然而卻聽魏川繼續說道：「但是，還要經過一次竟技比賽，如何竟法，且聽為師細細說明。」接著魏川將竟技之事，詳說一遍，原來是要主動請纓者，二人一組，其中一人朦住又眼，與另一位明眼徒者手聯手，與另一組一較高下，朦眼人若失劍為敗，明眼人使用自己人之劍亦為敗，明眼人被劍擊傷亦為敗，卻未明說如何取勝，只說勝者可隨師下山，敗者留山陣守。
肥漢待魏川講明規則，便朗聲道：「宣掌門人令，主動請纓者，帶劍出列。」
此言一出，場上一陣騷動，先是一白衣少女，站起身來，走到垓中，向魏川一禮道：「弟子王杞，拜見掌門人！」
魏川見這女子雙眸清靈，俏鼻小嘴，甚是可人，臉皮泛黃，衣領所護之處，卻是白皙，定常在烈日下暴曬所至，再看她雙手手指生著繭子，可見此少女，學習甚是刻苦，且定是雙手皆可使劍，魏川不禁點點頭，柔聲道：「你不必竟技，直接隨師下山。」
王杞聞言，先是一愕，然後斷然道：「掌門人既已言明，不應擅改！」
魏川聞言，眉頭一皺，心中暗歎：這門中倒底還是有敢於直言者，唉，第一人竟是位女孩。於是鄭重點頭道：「好……真是巾幗不讓鬚眉，大好男兒，乃何畏首畏尾！」
眾人見此，心裡哪裡還有什麼顧忌，便紛紛提劍而出，但是還是有更多的人，心下犯疑，不敢出列。
略估之下，已有兩千餘人。魏川覺人數已足，便朗聲宣道：「好，各選搭檔，自由組合！」
眾人聽得此言，不知何意，都愣在當場，看見魏川。魏川一想自己所用詞彙，皆不合時益，於是道：「為師之意，就是你們自選聯手，此處無巾布可用來朦眼，那就自閉雙目！」
一陣配比之下，近兩千人，雙雙而立，皆是一人赤手空拳，另一人持劍。由於時間尚早，魏川下令，陸續進行，不可同時數陣開戰，一來要親眼目睹一下華山劍派的武功技藝，二來也可令圍觀者有所進益。
當先入陣兩組，皆是少年，四人見禮，東西對立，東側是男女聯手，女子持劍，西側是兩位男子，女子當先開口道：「二位師兄請！」
請字出口，女子已左手劍訣捏出，右手反握，橫劍於胸，此乃劍禮，同組男子，則雙手皆並出二指，交叉指肩。
見此架式，只聽有人怒喝：「放肆！」接著走出一黑帶男子，向魏川一禮，沉聲道：「稟掌門師兄，華山派四宗歸一，早已廢除氣、術、念三宗宗武學，李培所使為劍宗之招，邱堂為所使為術宗武功，此乃對……掌門師兄大不敬！」
二人早已卸勢退立，不敢抬頭，四手握拳，微微發顫。
魏川聞言，想到昨夜魏小安所講，華山本為劍、氣、術、念四宗，由於念宗掌老走火入魔，嗜殺性狂，被劍氣術三宗連手除掉，其宗門弟子散歸三宗之中，而術宗於年末論劍比武之中，總技壓群雄，由此氣焰囂張，越來越不把氣、劍二宗放於眼中，氣劍二宗不堪其辱，便聯手除之，其弟子或散歸二宗，或棄離華山而去。後來劍宗偷習旁邊左道武功劍法，自詡華山正宗，將華山掌門人令印佔為己有，走動江湖，凌於氣宗之上，氣宗飛書一封，約戰流雲峰，並涵請江湖各大門派佐證，劍宗敗北，退居流雲峰下的暴風嶺，名存實亡，華山派歸為氣宗一門。然而魏川卻不知自己何時廢除其它三宗的武學技藝，這也太過強硬，應該擇善而從，於是搖頭道：「華山派原本為四宗，定各有所長，方成一宗，為師以為，練氣先練樁，這練氣也要練劍，劍宗是繞不過去的，修氣成術，術之高境，乃為意念，是不可獨取其一的，既然四宗合而為，就應融合歸一，將這四宗武學技藝，編為一冊，依秩修煉，想必各有進益。」
此言說到多少人心坎之中，劍宗弟子只覺若能練氣，劍法必然大增，氣宗弟子皆覺若輕技重氣，武功難以進益，因為內功氣息，若是三年五載可速的功夫，而那些年長且武功高強的氣宗弟子，也覺得若有術宗詭異之術，恐怕要無人可及了，術宗弟子雖然由道術之技，但仍無實招，若遇氣宗高手，虛術難支的，若能練得一招半式，也必能大增道術之法力，念宗弟子更是苦惱，念宗武學被武林之中稱為神鬼之技、仙魔之術，但是心法難懂，小成雖易，難成大器。若以小成之功，佐以氣、劍二宗
武學，必然得心應手，隨心所欲。魏川之言，正是門下弟子所困惑的妙解之法，大感歎慰。其實方才怒斥劍、術二宗弟子的黑帶氣宗前輩心中想法，與魏川所言不謀而合，但昔日魏川嚴令門下弟子，唯氣宗武學是尊，不允雜學旁門，才使得他心欲而不行為，此時聽得魏川之言，驚訝魏川之變，暗自竊喜，忙故作恭敬道：「掌門師兄所言極是！」
魏川見眾人對自己言聽計從，大為快然，然後暢快道：「君子殿下，百無禁忌，想必就是這『君子無禁』的深意，既然如此，各施所長，百無禁忌，開始。」
眾人聽了，內心無不歡呼，感恩戴德一般，高呼：「謹尊掌門人令！」
魏川於一旁靜觀竟技，見識四宗武學的絕妙所在，心下通暢，待兩輪竟選，終定百名弟子下山歷練，不在話下。
百名弟子提劍立於君子殿階前，心中仍是激動難平，對一向居高凌下、性情暴唳，如今去變得和謁可親的掌門人魏川極為敬仰，無不欣然瞻仰魏川大者風範。
魏川一掃陣前百名弟子，又放眼四處，朗聲道：「俗話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下山遊歷，才可進益，日後大有機會，今日為師選定下山同門，還望諸位不要偏見為師！」
「多謝掌門人！」眾人聽了魏川之言，激動萬分，高聲歡呼起來，已無當初的整齊化一。
魏川聽後，方覺這才有點人情味，然而卻想到這江湖到底有多少門派，都盤居何處，自己一概不知，於是道：「如今大江南北，有多少門派，誰知知道？」
眾弟子以為魏川故意考問，於是一中年弟子當即飛身出來，近前向魏川躬身一禮道：「稟掌門人，弟子這裡有一幅小畫，若然簡陋，但是涵蓋了大順朝疆域之中，大大小小所有門派幫會，還請掌門人均閱！」說著從懷中取出一疊舊黃的軟皮布，呈於魏川。
魏川心想：大順朝？歷時上何是有大順朝，我且來看看。連忙將軟皮布抖開，然後有身邊師弟幫著展開，用繩線掛在廊下。畫卷一經展開，魏川當即愕然，這哪裡在心中約定成俗的中國版圖，就是異界大陸一般。長寬不過七尺的畫卷之中，彎彎曲曲地畫著山山水水，密密麻麻地寫著色彩不一的小字兒，皆是模糊不清，魏川感歎之餘，微笑道：「來，給為師詳點一下。」
一番問答講述之後，魏川方知這圖是這位姓姚名度成的弟子花了二十多年遊歷四處的山山水水所繪製，以他所指，這大順朝疆域，北疆寒冰界，茫茫雪野冰川，極寒之地，渺無人煙，東至五山島，五山島與大順中土相隔九百里海峽，南北與中土同長，五山島之東便是汪洋一片，與天相接，再無可登之岸。中土向南極至卻是臨海沙荒，沙荒成漠，南北寬愈千里，西去萬里，後折北而上，與北疆冰界相連，這南北之漠之寬，傳說有萬里，漠東為中土大地，漠西傳說也是冰天雪地，更有人傳說有無邊冰雪山脈，還有通天巨峰，但無人能穿過萬里無水的沙漠之地，由東北角冰沙相接之處，有一座萬丈之高兩座高峰，峰頂積雪不化，一道大江從二峰之間，斜刺而出，滾滾東南而下，經雲山之陰而折東橫去，將中土大地一分為二，南北對望，江河之寬，約有百里，船度半日方可登彼岸，沿河兩巖，皆是山戀起伏，稱之為巒岸，江河水位，高於巒岸外土地百丈餘，常有河水氾濫之災，巒岸腳下五百里，少有人居，沿江之地，乃是各路綠林門派盤居之地。戀江以北，雲山位於巒江上游，華山派掌管，其下有天誠山天劍派，雄居天誠山，沿江霸佔三千里，與其對岸斷水堂勢同水火，常因漁收大干戈五百年來，未曾消停，由於水域天險，皆能除異。巒江入海之口，乃青雲派，勢力龐大，東與五島山爭海，西與天劍派爭山，南下與棲瀾百刀會爭漁鹽，雖然只有六十年來歷，但是發展迅猛，也是大順朝推翻象王國，改朝易幟的一支不可忽視的力量，並且仍享受大順朝百年賞奉，其富可知。百刀會雖然僅有一湖為穴，但是盟會之中，皆是鐵血之士，其威震懾大江南北，無不知曉，無不畏其三分，其西去，三百里為燕山派，燕山以飛燕成災為名，燕飛遮天避日，乾坤瞬變，少有人居，燕山派居山僅兩百年，門下弟子不過百人，但是列於江湖名門，只因燕山派功夫，招式輕柔優，有君子之風，而且殺人於無形，功夫雖有君子之風，但是門下弟子在江湖之中，多以刺殺營生，雖然燕山盛產黃金，他派只敢遠窺，不敢輕惹，就連擁有百萬雄兵的大順朝也要君駕繞行。夾於燕山派和斷水堂則是逍遙派，其名為逍遙，便是真逍遙，其地景色優美，遍地茶田，東與燕山交好，西與斷水堂聯姻，南臨淮山山脈，淮之陽有天朝百萬駐軍，無人竊犯，逍遙派乃一修身養性之地，與逍遙派同山異峰對望還有佛家寶地，雖是佛山，但卻無名，廟宇內外，無一字留存，人稱無經寺。
魏川聽了姚度成將沿巒一帶門派通述一番後，便歎問道：「此次中秋盟門大會，在何處行典？」
姚度成一指巒江之下的一個大圈，聲音發顫道：「蹉跎地！」
魏川一看這圈，位於江南之地的中央，按其面積可知，足佔了十分之一，疑問道：「這是何去處？佔地巨大！」
「掌門人您忘了，上屆盟會回來，你還說蹉跎如國，神魔鬼怪出沒之地。這蹉跎地之中，確有真神守護，縱觀歷朝歷代獻史料可知，無一朝國能統轄此地，乃國中國，其中有齊天閣，門派中人，不食蹉跎之外煙火，以蹉跎花密為食，皆是青瞳雪面，十指透明，無論男女，皆是姿色不俗的！」
魏川聽了，興趣突增，笑道：「真是奇也！」
「回掌門人，若能奪得盟門之主，可留居蹉跎地一年賦閒，據說蹉跎花蜜乃神物，凡人食之一丸，可百日無須米水，據說能穿越西漠萬里至西疆冰雪之地者，皆是蹉跎人。」
魏川心欲大動，來到畫卷近前，細細觀摩一番，久久不語，眾人靜候無聲。
良久長吐一口氣，朗聲道：「上屆盟門
之主乃五山派，哼，中秋一戰，華山劍派，必奪其魁，掌管江湖，當我派入駐蹉跎，食花增功，先取沿江之道，再收東海五山，江北之地，千山萬峰，門派無數，必是微末道行，全部剷除，一個不流，看看這江南之地，除蹉跎地，便是鐵頭嶺、九劍峰、長山、無底湖四大門派，豈可與我華山劍派相提並論，也可逐可吞併，不服者屠山滅門，看來只有這西南角的青霞壁上盤居的青龍幫要難對會一些，兩面萬里荒漠為險阻，又有百丈斷崖與世隔絕，哼！看來若取青龍幫，必占蹉跎之地，來啊，宣我號令，自今日起，打開君子殿，將華山劍派宗門秘學，全部呈出，四宗相融，以求進益。」
趙洛兒在一邊聽著魏川要吞併各門各派，一統江湖，不禁心底發顫，臉色陰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