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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 立令狀 文 / 古鐘生

    魏川欲奪盟主之位,已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一統江湖,橫掃天下的勃勃野心,驚人心膽,華山劍派多數徒眾,皆知四宗合而為一,共用十九年,魏川二十歲,以武會戰,強奪氣宗掌門人,而後的十九年裡,本是和睦相處的華山四宗,漸起爭端,箭拔弩張之中,總能看到他的身影,且平息每一樁大事,皆是血雨腥風,每一次爭鬥之中,便可看出魏川武學精進不小,已非氣宗列祖列宗所比。然而華山歸一之後,魏川鎖居雲頂峰,閉門不出,幫務皆有趙洛兒代為打點,不知何因,今日眾人見魏川時隔八個月,首會君子殿,性情大變,且武功已至凡胎難至的境界,暗自驚歎。然而數年來與魏川朝夕相處,同床共枕的趙洛兒也覺得身邊這個魏川,已非昨昔,暗自猜想各種異情,但都是疑竇叢生,甚至不攻自破。

    且說魏川此行令人耳目一新,更因其野心,氣血高漲,要奪得盟主之位,憑借今日的大顯身手,可料定是十拿九穩,但是要橫掃天下,一統江湖,恐怕有心無力。魏川權欲高漲,且對江湖不甚瞭解,只是豪言壯語於先罷了,此時轉過身來,雙眼發綠,氣血翻騰地朗聲道:「從即日起,為師會日日親臨君子殿,親授華山四宗絕技,爾等勿必卯正到場,違令者,逐出師門!」

    眾弟子一聽,又喜又憂,喜得是得掌門人親自授教指點,那必然精進神速,然日日卯正時分到場,那豈不是睡不成好覺,吃不成好飯了,然而「逐出師門」的訓令懸於頭上,眾人還是齊聲領命。

    然而這時黑帶弟子,便上前一禮,勸道:「稟掌門師兄,盟主之爭,時是緊迫,需明日起程,方能及時趕到,若有耽擱,便無權踏入蹉跎!」

    魏川聞言,眉頭一皺,問道:「姚度成,你這畫兒上所示,雲山與蹉跎地不過尺寸之距,一個月的時間還到不了嗎?」

    姚度成當即跪下,哀聲道:「弟子該死,請掌門人恕罪,此畫兒僅是簡意草圖,豈能包羅萬象,我華山劍派居於雲山之垓,由此向南最易出雲山,尚需七日,踏戀江兩岸,若無阻敵,也需三日,再繞過逍遙山,穿燕子州,日夜兼程,還需十日才能抵達蹉跎,由蹉跎北界莫回關而入,抵齊天閣,就要十天有餘,這圖示雖小,但是點指之,已是百里之地。」

    魏川回身再看一幅草畫,方想起地圖繪製,皆有計量比例,恍然大悟,於是無奈道:「既然如此,就不必明日下山,即刻起程。」

    黑帶弟子立即道:「準備車架行囊,尚需時間,眾弟子還需各回其部,攜帶……」

    「不必了,華山劍派,以劍為名,那就只帶配劍,餘者皆為累贅,行程所需盤繞,為師自由準備!」魏川截口怒道。

    「是!」

    黑帶弟子正欲宣令,魏川突然又道:「為師帶隊下山,自是凶險無比,然我華山劍派並非烏合之眾,諸位留山守陣的同門,就不必擔心,只是千里雲山,龍蛇其中,亦是危機四伏,還望日日謹慎,夜夜警界。」

    「是!」黑帶弟子鄭重而應,然後轉身向場上揚聲道:「送掌門人!」

    「恭送掌門人,天祐華山!」眾弟子齊聲呼喊起來。

    魏川方知道這華山劍派,也有切口套詞,暗自不屑,正準備隨眾下山,突又止步,朗聲道:「既此行數月,不知歸期,需在華山劍派列祖列宗之前宣下重誓,立下令狀!」說著號召下山弟子,齊身跪於君子殿下。

    「弟子魏川,今日帶領門中弟子下山遊歷,爭奪盟主,培點精良,光耀我門,還望列祖列宗保佑弟子功成名就,掌盟榮歸,弟子在下立下令狀,今帶百又十七名弟子下山,必全數而歸,若拆一二,以死謝罪!」說罷拜了三拜。

    眾弟子見此,心下無不砰然,對掌門人刮目相看,敬仰之心,油然而生,畏懼之意,瞬然冰釋,化為團團火熱。

    魏川起身之後,便舒了一口氣道:「日後稱為師為師父吧,掌門人太過生硬。」

    眾弟子又是一驚,神情陰陽變換,不置可否。

    「怎麼,魏川沒有這個資格!」

    「是,師父……呃,不是……弟子是說……謹尊……師命,稱掌門人為師父,哈哈,這般更加親切些!」那柳意被魏小安背後點了一指,痛疼鑽心,立即會意出頭說話,便口不擇言地吞吞吐吐表述了一番,意思還算明白,餘者皆抱拳行禮,以「師父」相稱。

    魏川微微一笑,足尖一點,騰空而起,眨眼間已出峰頂院落,飄至雲上。一百十七名大小弟便也陸續隨後。魏小安武功雖是平平,便輕身功夫得魏川真傳,雖不及魏川萬一,但於同門之中,也算是出類拔萃的,首當其衝,位於隊道,與魏川僅有數丈之遠,餘者也都相互攜助,盡力追趕。

    「爹!爹!這雲霧千里,如此走法,恐我們受不了,咱們下去吧。」

    魏川聽得魏小安呼喊,覺其有理,便道:「為師少走山道,不熟路途,你們帶路。」

    魏小安當先笑道:「那就由女兒為爹爹引路。」說著便沉身下去,墜入雲霧之中,隨後便聽道:「爹爹,你們快跟上,此時風雲強勁,下面正在狂風暴雨呢,快啊!」

    魏川一聽,不由驚訝,這裡艷陽高照,哪裡又會狂風暴雨,定是這丫頭胡謅,故意與我逗樂,於是尋聲而下,誰知這一頭紮下,雲色漸暗,輕風漸勁,且越發清涼,不多時便覺得涼風如刀,刮臉透心,不禁打了個寒顫,看清魏小安所在,便發力跟上,與其並肩則行,喊道:「這雲上下,竟是兩重天地。」

    「啊,咱們雲山被稱為雨山啊,雲下無晴日,雲上不夜天啊,爹,你鎖居雲頂別院,呆糊塗了嗎?」魏小安說完格格笑了起來。

    這時魏川已覺冷雨相襲,全身

    上下,已無干處,雲霧已變暗黑,週遭時有電閃,極為可怕,若被這雷電擊中,不死也廢。只因他從小被雷擊中,大幸不死,由此懼怕雷電,見閃電穿梭左右,豈可坦然,不禁與魏小安欺近。魏小安覺父親近前,不以為然,仍笑道:「爹爹,我們要穿過雲霧了!」

    魏川正聽著,眼前闊然開朗,眼下一遍墨綠,映著選處清白天光,在漱漱而下的大雨之中,猶如湖水一樣,微微波動。遠處山巒起伏,綿延天際,其中有數座高峰,頂天立地,慰為壯觀,轉身而觀,一山峭立如柱,拔地而起,直衝黑雲之中,其柱無一草一木,一條石階如籐條繞松一般,逶迤而上,令人神往,其實就是通向君殿的那條石道。再看其下,一條白連,落於腳下,正是巒江之水,如此萬丈之高,俯觀可見,想必立岸而望,目不可極彼岸,想必真有百里之寬,正當魏川看著眼下勝景,暗自興歎之時,突見電光晴空,全身一麻,幾欲暴裂,丹田之氣,化為烏有,眼前之景,若隱若顯,極為混沌,終變為一片白茫茫,耳邊沒了風雨雷嗚,寒意頓消,細細一看,竟進入如夢的茫茫幻境,難道是夢嗎?魏川大驚,然而心有不甘,難道自己還在帝業大廈的頂樓,剛才所有的事情都真是夢嗎?不會的!魏川極力去回想在華山的一切,害怕這真是夢,如果夢醒,什麼都沒有了。

    「魏川!」突然有一種聲音,若有若無,似響在耳畔,又遠在茫茫之外。魏川不禁問了一聲道:「你是誰?我在哪裡?」

    「魏川,我是你的夢中主神!」

    「夢中主神,你倒底是誰,別在這裡故弄玄虛!」

    「並非玄虛,夢既成真,真非夢幻,你繼已化夢為空,由空入道,道法輪迴轉世,就應該多多珍惜。趁此機會,命下立下夢中令狀,日後有犯,本座也好拿你回去開罪,打回原體。」

    魏川聽得這聲音忽難忽女,陰晴不定,極為厭惡,對其言語也將信將疑,聽到此處,方覺其有些蹊蹺,忙問:「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真神,還要顯些本事來瞧瞧。」

    「哈哈哈,那好,本座知你不信,看好了!」

    魏川心想,不知這陰陽怪調的傢伙有何本事。誰知眼前突然出一四人,他的父母姐姐,還有四五歲的自己,正在歡快地走著,這不禁讓魏川心頭痛,罵道:「你就這點本事,往別人傷口撒鹽,算什麼本事!」

    「好,再看!」

    啊!魏川不禁驚呆,眼前卻浮現出自己一身黑袍,右手持著一柄長劍,刺向在一壯年男子咽喉,男子提劍封擋,而他左手手指卻夾著黝黑髮暗的寸長小刀,從男子身上穿胸而過,男子胸中一痛,內力盡消,手中無力,他手中長劍,便刺喉而過,男子死狀可怖,觸目驚心。魏川不忍看下去,誰知二人當即消失,不多時只見自己朦面入一書房,翻看著書架上的書冊,終找到一本,驚喜不已,正往胸中藏去,一柄劍抵於後腦,劍在一中年美婦手中,此美婦身著貞衣,披頭散髮,腳踩軟鞋,看來是睡中起來,男子緩緩轉身過來,見是女子,將面紗摭開,原來就是魏川,然後說著什麼,令女人傷心後退,長劍發顫,漸漸落下,眼淚也隨即滾落,正此時,自己突然出手,扣住咽喉,女子全身被制,無力反抗,被其活活掐死,然後魏川從後托著美婦身子,握著美婦手手,握住長劍,向美婦勁上一抹,當即血濺當場。

    「真是卑鄙小人!」魏川看到這裡,不禁罵道。

    「哈哈哈,你罵得太對了,你其實就是一個卑鄙小人!」夢中主神嘲笑道。

    魏川一想,那人正是自己,難道這是真實的事情,連忙問道:「這些都屬事實!」

    「絕無虛構!」

    「不可能!」魏川搖頭道:「這不可能,我怎麼是這樣的人呢?」

    「你還能是什麼樣的人呢?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在此立下令狀,發誓自己要做一個什麼樣的人,二是本座洗去你轉世前的所有記憶,讓你做一個實實在在的華山掌門人!」

    魏川知夢之主神是真有其位,定是法力無邊,不可與其抗衡,於是道:「那我願立令狀!」

    「好!請講!」

    「我願做一個野心家。」

    「哦,為什麼要做野心家?」

    魏川冷聲道:「無野心,難成大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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