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小小 文 / 白病甲
陳旭躺在床上，還是不想動，昨天是報到，先是扛行李，又在球場上奮鬥了幾個小時，到現在腰都是酸的。代軍在床上穿好衣服，吼道：「又是新的一天！」「鬼叫什麼！」管平翻個身，嘟囔了一句，又沉沉睡去。伍易風倒是坐了起來，估計也是有些暈的，那面葉權已經穿戴整齊，卻突然發現，葉傾城不見了。
宿舍裡雞飛狗跳，讓大家清醒過來。「這小子不會是夢遊吧？」代軍翻下床，開始猜測，只是這個答案讓除了管平之外的所有人賞了一記白眼，他不是不想翻，只是懶得翻，「人家出去晨練而已，拜託你們不用這麼損吧？」代軍有些好奇，「晨練？你怎麼知道？」「少爺我的警覺性是你們的十倍以上，你說我是怎麼知道的，」管平躺在床上，繼續大言不慚，「就你們幾個睡覺那樣兒，估計得房頂給人偷走了才可能發覺。」這樣一鬧，他也睡不下去，開始穿衣服，他當然不是真的聽到葉傾城起床的聲音，而是尿急起來的時候恰巧撞見，倒真以為是夢遊症，嚇個夠嗆，看這幾位有些懷疑又有些佩服的眼神，湧起一股自豪。
眾人洗漱完畢，準備出去祭五臟廟，葉傾城已經提著夠八人份的早餐進來。他五點鐘起床，一直練氣到六點，又去買早餐，這才往回走，暗想學校上課，這會也該起床了。陳旭把東西接過去，「大哥，以後小弟就跟您混了、！」葉傾城不顧眾人手忙腳亂的分早餐，裝得鐵面無私：「光叫大哥可不行，這東西可不是免費的。」「切！」接下來就是五根中指。
又是一陣鬧騰後，六人衝向教室，頗有一股上梁山的氣勢。很快上課了，當然這只是例行公事，開學第一天，自然是講一些校規，或是確立一下班長、學習委員。伍易風挑了一個後排的座位，葉傾城挑了個中間，其餘四個各佔一角，倒是互不侵犯，如果他們不是一塊進來，旁人很難想得到他們互相認識的。葉傾城突然意識到什麼，低聲罵了一句：「難怪坐那麼開，這幫混蛋果然是%¥#··#！」他是冤枉了葉權，他是被陳旭一腳踹了過去，又不太好意思走回來，才到了角落裡。教室不大，三大組七小列，每列坐九個人，中間是三列，可以容下六十多人。「你剛剛說什麼？」葉傾城的右邊是一個看是去不算太漂亮，但是很恬靜的女孩，她隱約聽到了點，卻沒聽清楚，以為是葉傾城在跟她打招呼，又不是很確定。
他當然不能用「今天天氣真好」這種狗血來轉移話題，只好施展乾坤大挪移來混淆她的視線，於是伸出右手去，「我叫葉傾城，你好。」女孩也伸出手來和他握了一下，本來還有些疑惑的表情，展顏一笑，「我叫宋小丫，以後呢，你可以叫我小小。」小小指指她右邊坐著的那個男生，「這是我哥哥。」葉傾城只好又把手遞過去，雖然這樣做很不禮貌，「你好！」那男生也伸手過來，手上青筋明顯，看來是個經常鍛煉的人，「你好，宋易。」
這人性格雖然有些冷，卻是個直性子，值得結交，葉傾城用他的半吊子江湖經驗對別品頭論足時，並沒有想到宋易也在對他做著評價。二人心照不宣地勾心鬥角，在葉傾城想要拉攏宋易時，宋易卻認為此人除了比常人高一點，再帥一點外，別無所長，那是能有多遠就想離他多遠。
老師還是沒有來，葉傾城開始無聊，於是乎從桌屜裡抽出一張紙，開始練字。他的字不算好看，卻湧動出一種金鉤銀劃的氣勢。所謂練字，其實是在練功。剛開始習武，學的是九仞功，九仞功走的是剛猛路線，講究以力破會，勢力萬鈞。他沒有四大凶人跨越千年的積澱，雖然內功小成，卻無圓潤之感，挖空心思地想要磨礪內力，終於被他找到了一個方法：運力寫字。他那時內功小成，一筆下去，紙板已是承受不住，甚至連筆都經常震碎。他從六歲習武，這種功夫卻已練了八年，從紙板到紙張，再從枯葉到水流到凌空提筆，到能自如地寫字時，內力暴漲。
紙張已經是很落後的玩具，他甚至能夠在空氣裡留下自己的筆跡，只是凌空提筆實在是很另類，所以才拿了張紙出來裝作好同志。他練字並不注意字寫出來是否美觀大方，舉重若輕、舉輕若重說來簡單，卻是高手必經的兩種境界。用力寫的自然是金鉤銀劃，當然你也可以用鋤頭鋤個字出來，一定會霸氣十足，只是想寫好那就不是一般人能幹得了的了。葉傾城一邊腹誹這活不好幹的時候，那副作派可是像極了一個努力向好學生靠近的好苗子形象。看他有些苦惱的表情，宋小丫已經察覺他積極的上進心，看起來想要拉他一把的樣子。
可惜葉傾城全神貫注，沒有一點照顧旁觀者看法的意識，也沒有自己惹了麻煩的覺悟，還是一副想要把白紙戳個黑洞的樣子。好在他並沒有完全沉入進去，至少捕捉到了宋小丫伸手過來的影子，手上的力道迅速減弱，「練字不是打架，你這麼用力怎麼會練得好？」宋小丫一把抓住他的小臂，跟這位倒是如出一轍，除了感受到他手臂涼涼的，還有些抖動外，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闖禍了。葉傾城暗罵自己孟浪，竟然沒考慮到這種情形，手上的內息雖然十去其八，他卻知道如果剩下的兩成若是暴發出來，那是絕對堪稱恐怖，內息在經脈裡流竄，手臂都在跟著震顫，疼得連冷汗都快要冒出來。
葉傾城側過臉來望她，一言不發，卻是藉著機會凋勻了氣息。宋小丫有些驚詫他的反應如此之大，但還是想要抓住機會告訴他提筆的要領。葉傾城有些無奈，這種好意他是無法拒絕，更是不能責怪。他不是不會拿筆，只是早早地習慣了拿刀的姿勢。他在江湖上名氣不小，樹敵也多，只怕忘掉拿刀的手段，分分鐘被砍成八段。這在宋易的眼裡自然又是另一番味道，只是他雖做為哥哥，對妹妹的私事也是不好多管。
葉傾城很小心的道謝，只怕自己的俗氣褻瀆了女孩的好意，卻在無意地忽略這份純粹的友誼。他有些恍惚，想起幾年前那個小小的女孩，那個有些靦腆，幫助他躲過追殺的女孩。他也記得她的安靜，記得更清楚的卻是她被人從十九樓頂推出去，摔得血肉模糊。
「所以說，寫字呢，下筆還是輕一些好的，」宋小丫聽不到他說話，有些不滿，「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啊？」「有啊有啊，還要多謝你。」葉傾城收拾心情，報以微笑，只是到底聽到多少，那就只有神仙才知道的。
「你們幹嘛呢？」突然前排的一個女孩轉過來，長得極是美麗，「小小快借我支筆！」趁宋小丫找筆的空當，沖葉傾城笑道：「我叫莫牧。」他有些發呆，想想在新的教室裡，要記很多的人，頭都有變大的趨勢，還是接口道：「我是……」「葉傾城是吧，我記住了。」她接過上丫遞過的筆，衝他搖搖，就轉了回去。他卻不敢說自己一定能記住，無奈只得再次轉移郡眾的視線，「她借筆幹嘛用？」心裡卻是想，這是個活潑的女孩，可也是個惹不得的女孩。宋小丫有些不肯定道：「大概是要競選班長吧。」「誰說的，班長誒，真選上不是要累死？我可是瞅著英語科代表去的，小小，你不要跟我爭哦，」還對著宋小丫揮揮拳頭，做出暴力范兒，看到葉傾城一副吃了蒼蠅的樣子，不由有些疑惑，「你那什麼表情呀？」葉傾城乾咳一聲，掩飾自己的尷尬，「我覺得你這麼美，競選文藝委員更好些。」心裡加上一句，這樣咱倆還不至於產生衝突。
…………
很快一天過去，葉傾城又認識了不少的人，可是現在還記得的已經不多。幾個老師也只是來混了個臉熟，倒是發了好大一摞新書。莫牧如願做了英語科代表，英文老師是個老學究，一個大個子做了紀律委員，其它的全都給忘了，看來自己好色而外，還有破壞秩序的潛質，葉化城有些自嘲的想，要不怎麼光只記得這幾個。莫牧歡欣鼓舞，暗想自己已經為高中生活開了個好頭，卻沒有注意到葉傾城的古怪表情，當然就算注意到估計也是直接忽略掉的，她本就不是那種活在別人目光下的人。宋小丫發現自己左邊的這個男生，除了有些奇怪的舉動，竟然比自己還要安靜，不由也是開心，她看不到葉傾城內心的翻滾，不然多少會有些鬱悶。葉傾城目光呆滯，卻是在想著《千山暮連》這件事，師傅雖然說讓他簡單查查，盡沒盡力那可是師傅說了才算的，最好的結果就是自己抓住這伙賊，可是自己空有一身武功，卻是老虎吃天，無從下口，看來要找時間去會會這裡的地頭蛇，向他們打聽點消息才行。那個矮胖矮胖的班主任進來宣佈放學的時候還有些當官的**氣勢，笑瞇瞇的幻想以後的美好生活，盤算著如果自己好好地帶這個班，年終會有多少獎金，當然他不會考慮如果帶不好這個班，學生會不會要求退還學費，因為退學費這種事情是輪不到他來管的，卻不知道他如果會讀心的那一套，知道了自己的學生想要去搞黑社會老大，會是什麼表情。
學生們稀稀拉拉的湧出教室，看起來就像鬧肚子的那幾天，上廁所一樣的沒有規律。「衣不如新，人不如故」這個說法看來對伍易風是不成立的，葉傾城回過神來剛好看到他跟在一個女孩身後離開，竟然還在背後對著葉權豎了個中指，估計是覺得自己大功告成，坐等美人垂青的。陳旭無奈，白眼都懶得翻了，覺得葉權這小子，叔叔能忍，嬸嬸更能忍，那是十棍子都打不出一個屁來。「想什麼呢，還不走？」陳旭走過來拍拍葉傾城的肩膀，卻恰逢莫牧轉過臉來，一時間看得有些發呆，暗道「酒色財氣東風裡，佳人裘帶緩步提」，他是沒那個福氣看佳人蓮步輕移，不過現在機會已經在這裡，要是放過多半會天打雷劈的。她沒想到葉傾城身邊還有人，自顧自道：「我可是聽說你的英語科目不是很好哦，小葉子。」葉傾城也有些發呆，卻是很快回過神來心中默念，罪過，罪過……呃，不對呀，孔子不是說過，食色性也……呸呸，那是孟子說的！想到這裡，有些怕孟子會從黑暗中跳出來打他的頭，心虛的望了一下四周，節能燈晃晃的刺人耳目，嘲笑他立場不堅定的樣子，沒看到孟子黑著臉從棺材裡跳出來，倒稍微放下心來。
葉傾城有些慚愧自己被她搞得神魂顛倒，沒有注意到小葉子這個稱呼，「可能，也許，大概……算是吧。」莫牧卻不覺得叫比自己高出十幾公分的男生小葉子有什麼不妥，轉向陳旭道：「我是莫牧。」陳旭很快恢復正常，自我介紹時還撒出去個微笑，「陳旭。」陳旭有些頭疼，第一次懷疑兄弟們的分配有問題，後悔為了避免兄弟間產生衝突，幾個人坐得要圍城一樣，千里傳音都是嫌遠的。「你這是什麼答案，」美女有些不滿，覺察到葉傾城的敷衍，「今天就放過你吧，以後跟我混，姐姐會帶著你的。」說完不顧目瞪口呆的兩人，一蹦一跳地離開教室。
「其他人呢？」葉傾城無奈，心道這是個麻煩，希望她只是三分鐘熱度，卻也知道這種可能性不大。「代軍估計在球場，管平去打遊戲了，」葉權走了過來，「剛才那女孩說以後罩著你，真走運。」三個人痞子一樣，吊兒郎當，一步三晃的離去，卻有兩個人不知道該怎麼消磨時間。「這個，」葉傾城豎了一下中指，「是什麼意思？」徒然發現葉權臉色發紅。「他今天算是走了桃花運，挨著一巨漂亮女生，跟方纔那位有一拼，可這小子愣是不敢跟人搭話，讓伍易風瞧個滿眼，」他又歎了一口氣，對葉權說道：「哥是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小弟弟，你怎麼可以這樣清純？」「你這是什麼話，我倒認為權哥這樣挺好，所謂強扭的瓜不甜，一切順其自然就好。你這麼著急，莫不是眼紅了？」三人勾肩搭背，晃蕩到大街上，東瞧西看，如火如荼的鬥嘴。「你這不是廢話，少爺我當然眼紅，權哥是板上釘釘，小葉子那兒可是有姐姐罩著，」陳旭侃到這自己也笑起來，「不過我估計她得買個長點的傘柄，不然怎麼罩得住你？」葉權也是笑，葉傾城卻有些反胃，「小葉子，拜託不要這麼肉麻好不好？再說誰說的權哥那裡一切ok的？」葉權插上一句：「我會努力的。」陳旭翻個白眼，「日久要生情的，少爺我拿個刀片都扎不進他倆中間，那頭還能有我什麼事兒？少爺今天算知道啥是空虛寂寞冷了。」葉傾城還是不服，「那不還有我呢嗎？再說管平、代軍那不是都一樣嗎？」「去去，你那個姐姐我就不說了，旁邊還跟個小小，管平多半以後取個電腦當老婆，代軍一身的肌肉，估計連腦子裡都塞滿了肌肉，他們倆跟咱們不一樣，不喜歡女人的，這怎麼會是一樣？」
「怎麼是你……們？」
葉傾城還在為陳旭的話鬧心時，這句話突然飄過來，本來還想頑抗的心被徹底打垮，宋易、宋小丫的出現，像是法庭上的污點證人一樣，判處了葉傾城死刑，不緩刑的那種。
「我們出來逛逛，」葉傾城已經顧不得喊冤枉，簡短的介紹，「這是陳旭，葉權。宋易，宋小丫，他們是兄妹。」葉傾城翻了陳旭一眼，「呃，至少她你是知道的。」陳旭肚子裡快要笑翻，他自然不相信葉傾城一天就搞得定這樣的姑娘，可是想到這小子一口氣上七樓，臉都是不紅一下，還是想看看他吃憋的樣子。葉權收斂笑意，四人認真的相互問好。「小小，你跟我來一下，我有件事要告訴你。」陳旭訝然，暗想這臭小子臉皮夠厚，被損了能面不改色，自己找台階下，是個奇才，「樹不要皮，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嘛。葉權也是驚詫，覺得他這不打自招來得未免太快了點。宋易卻是想，這人對妹妹多半是沒有那種意思的，他說那句話時一直是看著我的，這當然是在徵求我的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