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55章 不再解釋半句 文 / 落月長歌
該死的祁佑楓,該死的祁佑楓,該死的……
疼痛化成無比的恨意,鳳炎在心裡將這個名字千刀萬剮五馬分屍鞭屍了一萬遍。
祁紫嵐彷彿嬰兒一般含著鳳炎的脖頸,將咬出來的血液全數吞落肚腹,彷彿這血液真的讓他安靜了。這樣咬了好一陣子,直到鳳炎都麻木沒什麼感覺了,祁紫嵐卻忽然伸出舌頭在那傷口上一舔,彷彿一隻在舔舐的小狗一般,一下一下,輕輕柔柔,麻麻癢癢的,搞得鳳炎更是如坐針氈,一點都不敢動彈。
這般舔舐了良久,忽然感覺肩頭一個重物驟然壓下,脖頸上那種濕濕癢癢的痛感也消失了,鳳炎扭頭,才發現祁紫嵐竟然已經昏睡了過去。她強忍著脖頸和肩頭的劇痛,將祁紫嵐扶到自己懷中,低頭看向那一張俊美絕倫的臉。此刻,這張臉蒼白得如同冰雪,原本光潔的額頭上透著一抹青灰色的死氣,彷彿剛才那一陣發狂耗盡了他全部的生命力一般,如同蟬翼一般的眼睫輕輕顫動著,遮掩了那雙本該波光瀲灩的眸子,他看起來如此脆弱,彷彿一個易碎的水晶娃娃。
鳳炎只覺得自己心中一片疼痛,她伸出手去將他唇瓣上的血漬擦盡,接著便垂下頭去,靠著他的頭抱得緊緊的。石室裡陡然安靜下來,可鳳炎的眼中卻掀起了驚天駭浪……她的眼神不停變換著,彷彿天上莫測的雲彩,今日她見到了祁紫嵐最脆弱最可怖的一面,她知道,自己的心,再也不可能平靜了。
祁佑楓,好你個祁佑楓。
她唇齒微動,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心裡卻已經將這個名字咬牙切齒地念了無數遍。不用懷疑,若是那個人此刻出現在這裡,她一定會跳起來,將他撕成碎片。
良久,鳳炎將滿身血污的祁紫嵐靠在石牆之上,起身動了動肩膊。右肩已經完全沒有感覺了,疼痛早已麻木,她伸手摸了摸兀自流血不止的脖頸,看著沾染在手指上的猩紅血液,鳳炎臉上一無表情。
一抹嘲弄的笑漾上臉頰。好吧,嵐,算我認栽,這世上你是唯一可以傷我的人,若是換了別人……我可是要十倍奉還。
看祁紫嵐依舊昏迷不醒,鳳炎一隻手臂根本無法將他抱走,何況她的脖頸上有傷。她朝靠在牆上酣睡的人露出一個笑顏,將他留在原地,沿著原路朝密道出口走去。
「小炎炎,嵐怎麼樣了?」
景天一直心急如焚地守在出口處,此刻見鳳炎這麼快就上來了,不由得訝異出聲。等見到她脖頸上的傷痕,和蒼白的臉頰時,立刻住了嘴。
「他昏過去了,在下面呢,你去抱上來吧!」
「那你怎麼樣了?」
景天看她的臉色不好,有些擔心。
眼中閃過一抹隱隱的殺意,臉上竟露出殘忍嗜血的表情:「我,要去辦點事情。」
「你要去哪兒啊?」
景天依舊著急,他心中有一些不好的猜想,情急之下忍不住抓起鳳炎的胳膊。
鳳炎眸光一斂,低垂的眼裡閃過無數的情緒,驀地看向景天,問道:「嵐每次毒發都是這種樣子麼?」
景天眼中有幾分驚訝,卻還是點了點頭:「是啊,每次月圓之夜,嵐就將自己鎖在那個大鐵籠子裡,困住雙手雙足,以免狂性發作,傷及他人,這些年來,他每次發作都會痛苦整整一夜,沒想到你竟然只花了這麼一點時間,就讓他停下來了……看來,你和嵐,真的有緣。」
「為何不讓他昏過去?」用點熏香,也許可以辦到啊。
「不行,」景天搖了搖頭,「若是讓他簡單地昏迷過去,恐怕醒來後心魔會更盛,那樣不僅容易走火入魔,更嚴重可能會讓毒素蔓延到全身……」
聽景天說出和自己所想差不多的情況,鳳炎點了點頭。她剛才沒有一掌打暈嵐,也是因為有這麼一點顧忌。
「我要去一趟大皇子府,想必今夜他們心情一定很好!他們這種人,別人最痛苦的時候,就是他們最高興的時候,我趁機去摸摸解藥的線索……」
鳳炎冷笑一聲,將眼中的殺氣生生按下。
「不行,我不能讓你去,大皇子府戒備森嚴,是個很危險的地方……」
景天眉頭一皺,堅決反對。
鳳炎卻搖了搖頭,表情比他更為堅決:「不,我要去探查一下,不會亂來的,你放心吧。快去將嵐抱上來。」
說完,不等景天回答,展開絕頂輕功,朝著朦朧的夜色而去。
夜色如織,明月當空。
趁著月亮縮進烏雲裡的一忽兒功夫,鳳炎已經悄然潛入了大皇子府。有了上次的經驗作為鋪墊,這一次她分外輕車熟路,黑色的夜行衣隱蔽在灰黑的屋瓦之上,尋門問徑,搜尋祁佑楓所在。
終於,在竊聽了好幾個侍衛和僕人的談話之後,她鎖定了東北邊的一個院落。一路潛行,來到屋簷之下隱身。淺淺的燈燭之光從裡面散射出來,顯然有人。
果然,很快屋裡便響起了一道陰狠寒涼的聲音,正是讓鳳炎又熟悉又憎恨的祁佑楓。
「不要以為本宮不知道,你對那傻子還留有餘情!每次見了面,不是暗送秋波,就是含情脈脈,你當本宮是瞎子不成!」
鳳炎按捺住心裡的激動,繼續聽下去。眼中的光芒卻越發冷寒了。
不過……他這是在對誰說話呢?口中的「傻子」自然是她的紫嵐了。可到底是誰,對紫嵐餘情未了,還每次見面都暗送秋波,含情脈脈?鳳炎的眉頭不由自主就皺了起來。
「大皇子,靈珊現在可是你的人,我們都是坐同一條船的,大皇子怎麼能這樣懷疑靈珊?」
一道清脆的女聲陡然響起,語氣裡還滿帶委屈。鳳炎聽到耳裡,卻是一愣,潘靈珊?這女人居然三更半夜跑到大皇子府來跟祁佑楓在一起?古代的女子不是都該遵從閨中的約束嗎,她這樣不顧矜持,也不怕的?
額,不過轉念一想,自己不也大半夜跑到嵐的府邸去了麼?咳咳,可她跟這個女人能一樣嘛?再說了,祁佑楓這兩人湊到一起,一定沒什麼好事。
「一條船?哼,潘靈珊,你當本宮是傻子是吧?要不是那天祁紫嵐突然出現之後,立刻就選了王妃,又得到了父皇的賜婚,你會放棄他,來跟本宮乘一條船?即便是你那個見風轉舵的爹爹,恐怕也不一定會選擇繼續跟本宮合作吧!你當真以為我是傻的?還是瞎的?那天在大街上,你不顧臉面去跟一個小偷糾纏那條破項鏈,親口對宰相家那個臭丫頭說,那是祁紫嵐送給你的禮物,你一直隨身攜帶,還真是情深意重,愛比天高!」
祁佑楓陰惻惻狠辣辣的聲音響起之後,半天沒有聽到潘靈珊的回音。
良久,當鳳炎都失去耐性,以為潘靈珊不會再對此解釋半句的時候,卻聽到她開口了。
「大殿下,我會答應你做你的側妃,也會讓爹爹和你站在一條戰線,一起扳倒蘇宰相,可是你要答應我……在我幫你登上皇位之後,放過他一條性命!」
「呵,終於還是承認了。」祁佑楓陰狠的聲音傳來,鳳炎即便是隔著一堵牆,也感覺出了其中的寒意,「也罷,你既然都願意委曲求全當側妃,你爹也願意幫我,我當然會滿足你這個……呵呵,小小的要求了。」
鳳炎眉頭輕輕皺起,怎麼聽怎麼覺得這話透著一股讓人毛骨悚然的味道。
「大殿下,請你自重!」
鳳炎正在想著這潘靈珊居然還針對嵐有幾分情意,就聽到這麼突兀的一句話。她眉頭一軒,不知道祁佑楓在對潘靈珊做什麼,但她也沒心思去管。他們倆這麼無聊,在這裡說些無聊透頂的話,什麼幫祁佑楓登上皇位,真是天方夜譚白日做夢,想要登基?去閻王殿裡篡權去吧!
「哼,以為本宮會碰你?放心,本宮對你還不屑硬來!」
祁佑楓的聲音透著一股狠戾和厭惡,在鳳炎耳中迴響。
鳳炎皺起眉頭,腳下足步輕移,鬱悶,她本來還想來探聽一點有價值的東西,沒想到聽到一堆無營養的。真是讓人噁心,憋悶,煩躁……
誰知,她身軀剛移動半寸,忽然聽到潘靈珊再度開口,頓時生生停了下來。
「那你的解藥呢?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夠解開祁紫嵐身上的毒?今天又是月圓夜了……」
鳳炎的呼吸猛地一滯。解藥解藥解藥,竟然真的聽到了跟解藥有關的東西,今晚算是沒有白來了!她今夜本來就沒有抱什麼希望,不過來碰碰運氣而已,沒想到竟然撞上了。
鳳炎立刻斂起了呼吸,凝神細聽,她忽然覺得自己這一輩子執行了那麼多暗殺,暗偵的命令,竟都趕不上此刻緊張。
「呵,為了情郎,你還真是上心!」
祁佑楓一聲冷笑,滿口不屑。
「可惜啊可惜,你對人家紫嵐王爺這麼上心,人家卻未必將你放在心裡一分。人家不喜歡你這個太師的女兒,喜歡的是那個蘇宰相的千金,那個叫蘇炎的女人。論起家世地位,人家一點也不輸你,論起樣貌,她勝你數倍,論武功,你相去甚遠,論狡猾機智,你在金殿之上已經見識過了,你根本不是對手,論起才學……哦,本宮倒是忘了,你不是還有個金羽國第一才女的名頭嗎?嘿嘿……」
祁佑楓說到後來,簡直哂笑起來。最後那一句,滿口不屑和嘲諷的意味,即便是鳳炎,也聽出來了。她知道,此刻潘靈珊一定氣得不輕。當年,宰相家千金的才名震動金羽,在她離開帝都去芒碭山養病之後,潘靈珊的才名才漸漸嶄露頭角,她對此一直耿耿於懷,總覺得自己比不過蘇婉。此時祁佑楓這一席話,分明就是諷刺她不自量力,她怎能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