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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烽煙起 文 / 緩歸矣

    林瑾衡慢悠悠的把一千遍「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整理之後,讓芷言帶上,她要去交差了。

    她這日子選的極好,明兒個就是重華長公主舉辦的賞月宴,也是重華長公主回歸社交界的開端。

    京城貴婦無一不以收到重華長公主的請帖為榮,沒收到的表示你還不夠格進入頂級貴婦圈。

    「衡兒的字很是該練一下。」老太太細細的翻了一遍之後道,話鋒一轉:「難得的是,你能靜下心來,沒有越寫越潦草,最後應付了事。」林瑾衡是交得最晚的幾個,字也許比不上別人,但是她第一張和最後一張字跡幾乎沒有差別,不像有幾個,寫到後來大失水準,一看就知道是為了趕工,也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寫的是什麼?不過是應付她老太婆罷了。

    林瑾衡低頭,汗顏,那是因為她為了磨時間每天寫的焦躁了就罷手的緣故。

    六太太以為林瑾衡是因為老太太說她字不好羞愧,忙道:「郡主年紀還小,妙兒一手簪花小楷連先生都贊,以後得空讓你八姐姐教你,假以時日勤加練習,字肯定越來越好。」

    老太太臉皮一抽,八姑娘的字是好,那是以她的年紀而言,這樣的字拿出去為人師表,你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淡聲道,「公主師從楊先生,一手顏體盡得真傳,哪裡需要妙兒班門弄斧。」

    六太太這才想起這檔子事情,面色尷尬,乾笑了兩聲。

    林瑾衡微笑坐在椅子上,似乎沒發現六太太的窘迫,也沒有接老太太的話。

    楊婉月偏頭對林瑾衡輕笑,「不過是一些碟子,怎麼值得公主給我這麼重的禮物。」

    重華長公主見做出來的碟子精美有趣,便打算在賞月宴上拿出來掙面子,不忘楊婉月的功勞,剛派人給楊婉月送了一套珠寶首飾,件件精品。

    「母親說若不是表姐,她哪裡能想到這個主意,這些都是表姐應得的。」

    老太太笑著出聲,「既如此,婉月你待會兒和衡兒一起去向公主謝恩。」

    六太太一張俏臉扭曲了一下,老太太可端地好心思,之前一個勁讓楊婉月向二房湊,如今倒是不留餘力給她製造機會親近大房。這才幾天就找各種理由,讓楊婉月去公主府賣乖。怎麼就不想想她苦命的女兒還在禁足罰抄,目光一閃,說道,「明日的賞月宴公主請了哪些夫人小姐?」

    林瑾衡回道:「我只知道幾位姨母和舅母會過來。」這些事情長公主也不會和她細講,她當天要做的就是吃喝玩樂。

    林瑾衡的姨母舅母可不就都是皇親國戚。

    「明兒必定是極熱鬧的,你們眾姐妹倒是可以好好玩耍,」六太太點點頭突然話鋒一轉哀聲道:「可憐妙兒只能在院子裡抄家規。」

    林瑾衡低頭吃點心不接話。

    「她若是能夠把五十遍家規抄完自然也能出來。」老太太覷一眼六太太,目光清亮。

    六太太心疼女兒,焦急:「這沒幾個月的功夫怎麼抄的完,難不成真讓妙兒待在院子裡不出門。我想著讓她出來松乏松乏也沒什麼?」

    「別人都能為什麼她不能了,就她嬌貴不成。此事我心意已決,誰也別想說情。」老太太目光嚴厲的看著六太太。

    六太太起身垂著頭諾諾應是。

    屋裡還有這麼多人,老太太也不像私底下那般訓斥六太太,疲憊的擺擺手道:「坐吧!」

    老太太打疊起精神,含笑道,「婉月之前一直在守孝,這樣的場面不曾參加過,衡兒明天可要照應你婉月姐姐。」賞月宴,不在禁足期的姑娘都收到了請帖。

    父在母亡,論理子女守孝一年便可,不過那孝順守三年的也有,楊婉月便是守孝三年,第二年開始偶爾會出府到親近的人家做客,宴會之類卻是從來不參加,今年剛好滿了三年之期。

    「祖母放心!」林瑾衡應道,心道這表姐可真是老太太的心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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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毅勇候府裡,等傳旨的太監沒影了,毅勇候夫人劉莫氏腳步不穩的後退幾步,她的大兒媳趕緊扶住婆婆,擔憂道:「母親!」

    藉著大兒媳的手,毅勇候夫人才穩住身子,急迫的看著丈夫:「侯爺,這可如何是好?那周勝是有名的紈褲,鬥雞走狗,尋花問柳,敏兒如何能嫁給這樣的人,太后怎可如此……」

    「閉嘴,太后的懿旨豈是你可置喙的?」毅勇候厲聲喝罵,這敗家娘們,是要害了整個毅勇候不是。

    毅勇候夫人被嚇了一大跳,囁嚅這不敢再說,只是臉上分明還帶著不滿。他們毅勇候府是開國侯府,還是世襲罔替的侯府,便是一般宗室都沒有他們顯貴,內還有德貴妃五皇子。她的女兒豈能嫁給周勝這樣的敗家子。

    劉敏也從打擊中清醒過來,一把扔掉手上的懿旨,撲到她娘懷裡道:「娘,女兒不嫁,女兒不嫁,周勝,周勝……」便是閨閣女子也知道周勝的荒唐,包養戲子那還不算,他甚至把人弄進了廉親王府裡,他在廉親王府裡與他爹一起開古代版性愛派對,還把自己的小妾姨娘都拿出來款待賓客。這般不要臉面的人,如何能嫁。

    「女兒便是死了也不嫁。」劉敏痛哭流涕,哀求的看著毅勇候夫人。

    「你想全家陪你一塊死嗎?你不嫁也得嫁。」毅勇候趕忙撿起懿旨,對著女兒沉聲道,當今蕭太后歷來便是說一不二的主,她定下的事情,皇帝都不會反駁。既然她下了懿旨,劉敏就是想死也得成了親再死。

    聞言,劉敏再不顧矜持,大哭出聲,本是一個心懷憧憬的女子,突然要入了廉親王府這樣的虎狼之地,嫁的還是周勝這樣不堪的人物,如此大的落差,一般人豈能心平氣和的接受。

    毅勇候夫人也是含淚忍不住道:「侯爺,難道真的一點法子也沒有,這周勝實在是,不如我進宮請示一下貴妃娘娘,貴妃娘娘歷來便是疼愛敏兒,怎麼會忍心?」

    毅勇候看著手中的懿旨道:「懿旨已出,便是貴妃娘娘又如何?你好好給敏兒準備吧!」說到後來也帶了幾分勉強。

    「哇!」最後一點希望消散,劉敏悲從中來,頹然的癱下身子。

    毅勇候夫人和大兒媳眼疾手快扶住劉敏,才避免了劉敏坐到地上。

    「妹妹!」大兒媳扶著劉敏的說卻是無話可說,這門親事攤在誰身上誰都不好受。

    毅勇候夫人被女兒的痛哭聲弄得心如刀絞,看著女兒如花的容顏,再想起周勝的名聲,真是恨不能以身相代,靈光一閃,急急道:「明兒正要去重華公主府上,到時候求一下公主,許是能讓太后改變主意。」

    劉敏眼前一亮,若是重華長公主願意為她從中轉圜:「母親,我們去求公主,公主小時候對敏兒可好了。」

    「就是,就是,公主未出京之前,對敏兒疼愛有加。」毅勇候夫人想起當年重華長公主對女兒的愛不釋手也是滿懷希望。

    大兒媳與二兒媳對視一眼,眼裡都是不贊同,她們想的與婆母有些不同,但是說出來的話,這做兒媳的和做女兒總歸不一樣,說話行事都得掂量三分。

    「糊塗!」毅勇候瞪著夫人和女兒道:「你往日瞧著精明,怎麼今天這麼糊塗。太后為什麼之前不賜婚,重華長公主一回來,太后就下了這樣的旨意,難道你還還沒想清楚。」

    「難道是公主的意思,可是」為什麼三個字,毅勇候夫人三個字沒有說出口,她心裡已經有了猜測,無外乎林延恩或者昌華長公主的事情。

    公主這般也太過心狠手辣,生生的毀了她女兒的一生幸福。

    「公主自己也有女兒,怎如此心狠。」毅勇候夫人摟著女兒哀聲道,心裡悔不當初。劉敏對林延恩芳心暗許,林家已經表示沒有聯姻的意向,可是他們這些長輩被富貴迷了眼,沒有阻止反而頻頻給她製造機會。

    她又何必為了弟弟的那點小心思做下傷天害理的事情,害了昌華長公主,現在報應來了,但是為什麼是她的女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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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女得了消息,悄聲走進內室,悄聲道,「太后娘娘下旨賜婚廉親王世子和毅勇候府三姑娘劉氏。」

    華服女子不緊不慢的修著面前的花盆,「這天要變了。」卡嚓一聲,一截長勢最好的側枝被女子毫不留情的剪斷,「再養下去,它就該喧賓奪主了。」

    宮女眼睜睜看著她家主子平日精心調養的花枝掉在桌子上。

    華服女子纖纖素手撿起那條側枝,微微笑起來,「看不清自己的身份,那只好棄了,畢竟再喜愛,也不是正主。」緩緩的摩挲著花盆上的花枝,目露迷茫,「到底哪枝才是呢?」

    「自然是我們殿下,陛下今兒個又誇了小主子。」宮女與有榮焉道。

    華服女子露出嘲諷的笑意,「陛下那是為了拉起一個新靶子。三足鼎立才是最安全的局面。」

    「娘娘莫憂,老爺說了,這是挑戰也是機遇,只要我們謹慎行事,未必不能守得柳暗花明。」

    「謹慎,謹慎,五皇子就是敗在這個謹慎上了,這些年順風順水,他都把自己當成儲君了。對衛國公府步步緊逼,欺凌皇家公主,貪污索賄,當真以為別人動不了他。」

    「只是娘娘讓人告訴昌華長公主換子的真相,如今遲遲不見動靜,是否需要再激一激長公主。」昌華長公主要是這樣還能忍下去,那他們也沒有辦法了。

    平邑候尚昌華長公主,不就是看中了昌華和重華交好,想藉著夫人外交把重華拉到五皇子的陣營。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昌華下嫁沒多久,平邑候就被調出了京城,未必不是皇上刻意為之。

    如今徹底切斷了五皇子一派和重華一派聯合的可能,他們才能安心。

    華服女子搖頭,「不用了,便是沒有昌華長公主的事情,懿旨一下,重華長公主也和毅勇候府交惡了。你以為我為什麼那麼篤定五皇子是棄子。」

    宮女適時疑惑不解的看著主子。

    「咱們太后娘娘和皇上可是把長公主疼到了心坎裡,如果五皇子是他們心目中的儲君,兩人怎麼會不替雙方牽線搭橋,好保證長公主的尊榮能夠延續。人之常情,總想自己在乎的人過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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