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十八章 汪魁林出牌 文 / 蘇紓
三點的時候，演出正式開始。
坐在格擋的幕布後面觀看表演，與在觀眾席上看的感覺完全不同。台前如夢似幻的絢爛風情與台後匆忙換裝呼喊的亂象交織，身在其中卻置身事外的張妍覺得有種自己位於兩個世界交界處的奇妙抽離感。
溫之川飾演的角色上台的時候，前面的觀眾席並未發出很大的歡呼聲，反而瞬間陷入寂靜當中。
在這觀眾們自發屏息留出的安靜空間裡，溫之川高低適宜的聲音徐徐迴盪。一舉手一投足，再不見他本人的色彩，全然是劇中人的風情。
這是一個講述神仙與凡人相戀的故事。
溫之川在劇中飾演的，是那名初時不知情愛超脫凡塵，後來卻在失去所愛之後才醒悟真心，因而為失去傷心瘋狂的神仙。張妍看著這名青年游刃有餘地飾演跟他本身恬淡性格不符，情緒變化激烈的角色，心中升起微妙的熱度。
這是看到才華橫溢的人展露其才華時，本能生出的嚮往之情。
她想，自己一定要搶在本該簽下溫之川的那家演藝公司之前，把這個人拿下來。
只是念頭剛升起，還未來得及成型的時候，手機鈴聲忽然響起。
儘管後台很混亂，但大家在交流時還是小心地壓低聲音以免影響到前台的演出，張妍的手機鈴聲在這樣的環境裡就顯得有些突兀。
她匆匆站起來，沒顧得上去看來電號碼就接通，走出門去。
「喂？」
「大小姐，請您盡快回家來，剛才汪先生來坐了一會兒離開後，夫人的臉色看上去不太對勁。」余老的聲音傳過來。
「我馬上回去。」
果斷地作出決定。張妍回頭看了一下仍在投入地演繹著的溫之川，不便打擾對方，只得請後台的後勤人員幫忙帶話給對方。告知他自己家裡有事，必須先走。
隨後張妍用最快的速度攔下一輛出租車，趕回張宅。
時間要稍稍往前回溯一點。
大約在張妍剛離開張宅。前往小劇場後沒多久，汪魁林手上就拿著一個牛皮紙的文件袋來到了張宅。
這天難得不需要指導一中音樂社的學生們。陳媛溪自然是留在家裡練琴。
得知汪魁林有事找自己的時候，她本以為對方只是跟以往一樣，拿些必須董事長過目的文件來給自己走走過場而已。所以她讓余老將汪魁林直接帶到起居室，並請余老泡壺紅茶和拿些點心來。
如果是以往，汪魁林看到陳媛溪的時候多半都會臉上帶著溫厚的笑容打招呼，但是今天兩人一碰面，陳媛溪就看到對方臉上凝重的表情。
「魁林。發生什麼事了嗎？」從汪魁林的表情上察覺出事情不像自己所想的那麼簡單，陳媛溪不安地問。
「可以去書房談嗎？」汪魁林說。
談話地點不同，說明要談的事情重要性也不同。在陳媛溪的印象中，她跟汪魁林在書房裡面商談的情況只有一次，就是張奉聿下葬之後，張氏財團群龍無首，需要她這位遺孀幫忙決斷之時。那時候她向汪魁林徵詢意見，兩人徹夜長談，破曉時分才終於有了定論。
這一次……情況會比那個時候更糟嗎？
等到李姐送完茶點退出去關好門，陳媛溪這才再次追問：「發生了什麼事？」
「我希望你看看這些。」汪魁林說著。把他拿在手上的文件袋輕輕放到書桌上。
沉重的響聲震在陳媛溪心頭，文件袋裡放的資料顯然不少。
而汪魁林似乎並不打算給她任何提示，將東西放下後，就自顧沉默著坐在單人沙發上喝茶。
沉悶的氣氛讓空氣的流動也變緩了一般。使得陳媛溪微微有些透不過氣來。
她猶豫了半晌，還是伸出手打開那個文件袋。
從中抽出來的紙張上印刻著的並非全是公務文件，還有不少照片和類似調查報告之類的資料。初時陳媛溪不太明白汪魁林要自己看這些做什麼，但是漸漸的，隨著閱讀過的資料越來越多，陳媛溪臉上的憂色也越來越重。
「這是……」文件袋中的資料還未全部看完，陳媛溪已經無力再看下去。
放下手中半空的茶杯，汪魁林兩手十指交叉，平穩地放在蹺起的膝蓋上，緩緩道：「這是我調查了半年多才確定的事。雖然早就知道奉元兄對當年奉聿繼承家業一事存有心結，但是沒看到確實證據之前，我也真是不敢相信，他竟然與彭氏勾結起來算計自己家。」
那文件袋中放著的資料，正是汪魁林在得到沈清蘭的提示之後，費盡心思收集的所有有關張奉元出賣張氏權益，幫住彭氏漁利的證據。
他一直把這些資料壓在手中，等著籌碼漸漸加重的時候，再準確地丟出來。
而如今，照汪魁林的判斷，是到了合適的時機。
「我最近聽說，奉元兄正在暗中與各位董事溝通，準備在下次的董事會上提出撤銷我的總裁職務。」目光直直地看向陳媛溪，汪魁林聲音平靜地說。
其實他早就知道張奉元背地裡的動作，但卻一直沒有阻礙對方。原因無他，就是想讓張奉元覺得已經勝券在握，然後他才更方便展開絕地大反撲。
光是拿下公司的董事們有什麼用？
真正握有張氏大權的人，實質上仍是自己眼前這個天真得呆傻的女人啊！
聽到汪魁林的說法，陳媛溪猛地站起來，難以自信地低語道：「怎麼會這樣……大哥他……魁林你這些年對財團發展的貢獻大家都該看到才對，就算大哥他有所主張，其他人也未必……」
「我名不正言不順啊！」汪魁林忽然苦笑著打斷陳媛溪的話。
類似張氏財團這種以一個家族為核心的大財團，其運營風格與其說是企業，不如說比較像一個私人王國。作為這私人王國最高的領導者，張秉航傳位張奉聿，張奉聿再傳位給他自己的子女……這才是為張氏老臣子們所接受的繼承模式。結果張奉聿的繼承人還沒成年他就去世，於是慌亂之中讓汪魁林登上了總裁的位置。即使董事長是張家的媳婦陳媛溪，這樣的任命仍是讓不少人暗中不滿。
這點，陳媛溪是知道的。可是張奉聿都已經過世四年了，她本以為張氏財團的高管們應該已經接受了汪魁林的領導才對。
彷彿是看穿了陳媛溪的心思，汪魁林一臉煩悶的表情說道：「本來這幾年因為你的配合，我已經慢慢讓人心安定下來的，但是奉元兄這次一回國接管總經理的位置，局面就發生變化了……」
在張氏財團內，總裁跟總經理，這是兩個平級的位置。讓汪魁林跟張奉元各居其一是陳媛溪的想法，以為這樣可以讓他們和平相處，沒想到這種平分秋色的安排，反而使得財團內部分成了汪派跟張派。
這些，以前汪魁林都瞞著陳媛溪，就是為了正式向她說起的時候，增加震撼力。
見到陳媛溪如自己所料一般六神無主，汪魁林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茶，遮去唇角揚起的笑意。
「今天來只是讓你瞭解到目前財團的情況，既然東西已經送到，我就先告辭了。」
沒想到汪魁林這麼快就要走，陳媛溪停下踱步，驚訝地看著他。
「奉元兄是奉聿的大哥，他想要完全掌管財團也是無可厚非，只希望如果他如願的話……不要受其夫人影響太多。畢竟彭氏跟張氏，雖然聯姻，還是兩家人。」最後輕描淡寫地丟下這句話後，不顧陳媛溪的挽留，汪魁林乾脆地離開。
他已經把種子播灑下去，接下來只需要耐心等待灑下的種子生根發芽，結出自己想要的果。
陳媛溪這女人雖然凡事信奉以和為貴，但也絕對沒蠢到有人謀劃將來應該屬於她女兒的財產卻無動於衷。但就算她不樂意，以她的性格，也必然不想就此跟張奉元撕破臉……所以到最後，她仍是要求助於自己。
在心中細細過了一遍自己的計劃，確定沒有任何遺漏後，汪魁林懷著愉快的心情，轉到「漣漪」探望沈清蘭。
「余老！」
一直在門口等待張妍歸來的余老一見她的人，立刻將她引進屋裡。
「汪先生來的時候手上拿了個文件袋，離開的時候是空著手走的。夫人估計就是看了文件袋裡面的東西，所以情緒不佳……陳媽跟夫人說話，她都沒什麼反應。」
聽著余老的簡要匯報，張妍皺起眉。
來到琴房門口，深深吸了一口氣調整一下自己的情緒後，張妍狀似歡快地一把推開門走進去。
「媽，我下午看了場很不錯的表演……咦，你沒有在練琴啊？」
愣愣坐在鋼琴旁發呆的陳媛溪聽到張妍的詢問，眼睛眨了眨，總算是回過神來。
「嗯……今天有點找不到感覺……」勉力笑了笑，陳媛溪喚張妍到自己旁邊坐下，「你看了什麼表演，說來我聽聽。」
見她並沒有告知自己的意思，張妍便先不問汪魁林的事，說起下午觀看的那出舞台劇，先緩解一下陳媛溪的情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