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二十二章 朋友 文 / 蘇紓
空氣剎那間彷彿凝滯了一般。
安陽說出想說的話之後，已經作好了會惹得張妍生氣的心理準備。此時看張妍果然立刻沉下了臉色不說話，他便覺得張妍大概會二話不說地轉身離開了……沒想到，張妍胸口劇烈起伏了幾下之後，卻是伸出手一把奪過被他抱在懷中的籃球，發洩一般用力丟向籃板。
「匡」的巨響聲在籃球場上迴盪，籃板劇烈地搖晃著，彷彿在抗議張妍粗暴的對待。
張妍仍是沒有去撿球，而這一次，安陽也站在原地沒有動彈。
良久，張妍才動了動，低聲說：「這是我的家事。」你沒有插嘴的資格。
「我知道，我只是想給你提供一點建議。」安陽仍是很誠懇地說著。
張妍閉了閉眼，又睜開，回身看向對方問：「為什麼？」
想到朱莉亞這女人的德行，對於她教出來的兒子，張妍覺得自己不能抱以太大的期待。然而安陽直視自己的目光是那麼坦然誠懇，全無虛假……她倍覺矛盾地皺起眉。
尚不知張妍心中生出的波瀾，安陽有些難為情一般抬起手撓了撓頭髮回答：「大概，是因為我們都是單親家庭吧！」
聽到安陽這麼說的時候，張妍覺得自己心中方築起的高牆無聲地垮了一角。
她想到自己前些日子拿到的調查報告，她知道安陽過去的日子過得很不好。然而就是這樣過得不好，他還是成長成了一副陽光男孩的模樣，跟她完全不同。
現在，這陽光男孩還冒著得罪她的危險，向她提出忠告。
張妍心中一軟。
「我也沒想跟媽媽吵。」張妍歎息地說出這句話，算是間接承認了安陽的猜測——她的確是跟母親鬧脾氣了。
「我可以問是為了什麼嗎？」安陽說。
張妍看著對方，抿緊了嘴唇。
她跟陳媛溪起爭執的原因，自然還是轉校一事。本來她已經快要說服陳媛溪接受自己的請求了，結果誰料到陳媛溪接了一個電話回來之後態度卻忽然180度大轉變！顯然是受了汪魁林的影響吧？
汪魁林知道了自己想要轉學的話，朱莉亞也就等於知道了，那對安陽隱瞞，似乎也沒了意義……
考慮清楚後，張妍如實回答：「我想轉學，媽媽不同意。」
「轉學？」作為一個不情願地被轉學的人，安陽實在不能理解張妍為什麼還主動地想要離開她所熟悉的校園。
張妍看安陽露出不解的表情，便耐心解釋道：「我現在讀的學校離家太遠了，平時也不方便回家。」
「你想要一直陪著陳阿姨。」安陽替對方概括完了，微微一笑。
他還以為張妍跟陳媛溪是為了什麼大事鬧翻，卻原來只是為了轉學的事，不禁覺得有些想笑。
「其實親人之間，就算不能常常見面，血緣的羈絆也是割不斷的，你大可不必因此覺得緊張啊！」想到自己很快也要離開相依為命的母親住進學校的宿舍，安陽也不是不能理解張妍的心情，但他還是忍不住覺得，張妍為這個就跟陳媛溪鬧矛盾，實在是很沒必要。「再說，你也已經適應了一年多了不是麼？」
「適應不代表喜歡。」張妍回答。不想跟安陽在這個話題上多作糾纏，張妍轉而問道：「等你開學之後，朱阿姨有什麼打算嗎？」
最好是立刻滾回她之前待的桐花市去！張妍暗自咬牙祈禱。
聽到張妍這麼問，安陽臉上一時間閃過迷惑茫然的神色，搖了搖頭說：「本來我以為媽是要回桐花市的，但是前天她又跟我說，她可能會留在長風市……」留在長風市的話，住所、工作之類的問題，怎麼解決？
安陽忍不住要替朱莉亞操心。
張妍心中卻是一沉——她怕的就是朱莉亞賴著不走，繼續給陳媛溪灌輸一些有的沒的想法。結果現在借由安陽的口，這不祥預感算是成真了。想來也是，汪魁林花了大價錢將朱莉亞這張牌搬上檯面，顯然不會打算只用幾次就拋棄。
「怎麼了？」發現張妍神情不對，安陽問。
張妍警惕地搖了搖頭。
「沒什麼，朱阿姨留在長風市多半是放心不下你吧！有她陪著媽媽，也好。」她說著言不由衷的話。
安陽聞言笑了笑。別的不說，他並不是很遲鈍的人，多少還是感覺得到張妍並不太歡迎朱莉亞的，尤其是在朱莉亞連著幾次帶著陳媛溪亂跑之後。
張家上下的傭人由於有餘老嚴格地管理著，並沒有私下亂嚼舌根的習慣，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再加上朱莉亞也不是什麼事都不跟兒子說的，所以安陽大概知道，他的母親正在幫一個姓汪的男人追求陳媛溪。
也許是因為遭遇並不完全相同，對於母親找第二春這樣的事，安陽看得很開，他甚至以祝福的心態希望朱莉亞能早點走出失敗婚姻的陰影，另覓一個可以攜手白頭的伴侶。但他也知道，有過一個很優秀的父親，對方又死於非命的張妍，是不太容易接受繼父這種存在的出現。
所以想了一會兒之後，安陽沒有揭穿張妍的謊言，也沒有就陳媛溪是否再婚一事發表意見。
他只是轉身撿回滾遠的籃球，如之前的每一次一般，把球交到張妍手上。
「大人的事我們也管不了，還是打球吧！」安陽說。
這一刻，張妍突然發現，雖然實際上的年紀她早已勝過安陽，但在某些地方，卻遠不如對方來得成熟懂事。
對安陽的友善回以一笑，張妍接過籃球說：「光是一直投籃也沒意思，我們乾脆來比賽吧！」
「比賽的話得有綵頭。」安陽沒有拒絕邀請，而是笑笑地說。
「十次投球為一輪，每輪輸掉的人繞場跑一圈？」張妍提議。
「好。」安陽乾脆地接下了戰書。
「你站這邊投。」張妍快步走到三分線外，用腳劃了劃範圍。
「我投三分你投兩分？不太公平吧？」
「你是老手，我是新手，這樣很公平啊！」
「你真是……」
你來我往的交談中，兩人原本有些隔閡的距離無聲地拉近了不少。張妍看著安陽爽朗的笑容，忽然覺得，雖然她還是討厭朱莉亞討厭得要命，但也許……她與安陽，可以成為不錯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