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二十一章 不快 文 / 蘇紓
搖曳的燭光將長餐桌上由大廚精心烹製，散發著縷縷香氣的田園沙拉、蜆肉周打湯、比薩通心粉沙司和蘑菇燴牛肋排等菜色映照得更加誘人。然而坐在張宅氣氛滿點的餐廳內，安陽卻完全沒有品嚐美味的心思。
此時此刻，環境氣氛是足夠了，可是參與用餐的人們之間，氣氛卻相當的不對勁。
安陽藉著燭光悄悄打量了一下四周。
朱莉亞正全神貫注地對付著她那份燒牛扒，半垂的目光微閃，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張芊規規矩矩用餐的時間僅有剛開始的幾分鐘，此時正揮舞著自己手裡的兒童用刀叉，戳著盤子裡的食物玩。而造成不和諧氣氛的最主要的兩個人——張妍一言不發地繃著臉，陳媛溪則不時微微蹙眉看向張妍，顯然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麼。
是吵架了嗎？
安陽暗自揣測著張妍跟陳媛溪之間怪異的地方。
張家的人跟他以前住的地方附近的鄰居們不一樣。也許是上流家庭的教養使然，她們即使生氣鬧矛盾，也不會放開了嗓子大吼大叫，而是會選擇冷戰的方式。這點，住在張宅一段時間，安陽已經多少能摸清了。
可是正因為能從張妍她們的態度看出鬧了矛盾，安陽才更是不解——在他的印象裡，張妍就算跟誰置氣，對上陳媛溪跟張芊的時候，也總是表現得相當溫和的，怎麼現在卻全身散發一種生人勿進的氣息？
這個問題剛滑過腦海，安陽忽然發現張妍目光冷冷地看了自己一眼。
彷彿是偷窺被察覺一般的心虛，安陽迅速轉開了視線，心跳卻驀地加快。心臟拍擊著胸口的聲音，大得他總覺得也許坐在餐廳裡的其他人都聽到了。
正坐立難安之際，安陽聽到從張妍坐的方向傳來一聲清脆的金屬碰撞瓷碟的聲音。
「我吃飽了。」張妍丟下這句話，第一個從氣氛沉悶的餐廳中走了出去。
陳媛溪有些為難地看著張妍離去的背影，咬了咬嘴唇，卻是難得地狠下心沒有叫住對方。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她不能因為自己一時的不忍心，用過剩的母愛毀掉女兒的前途……
握緊手中的銀叉，陳媛溪默默閉上眼。
——*——*——
儘管主人們之間的氣氛不太對勁，作為客人的安陽還是依照自己以往每一天的習慣，飯後休息半小時，便拿著籃球到張家後院的籃球場上練習投籃。
別的不說，就衝著這每晚被燈光照得亮如白晝的籃球場，安陽就很喜歡張宅。
在此地，他可以心無雜念地專心練球。
不過，今晚的籃球場注定不會只屬於安陽一個人。他拿著球來到球場旁的時候，看見之前根本沒吃到什麼卻說自己飽了的張妍正在繞著籃球場一圈又一圈地走著。張妍走的速度並不快，頭顱微微低垂著，似乎在沉思，又似乎是肩頭負擔了太多無法承受的重量一般。
安陽看著對方苦惱的神態，不知不覺間便靠過去，停在繞圈的張妍前方。
察覺到散步的路徑上忽然多出來一個人，張妍抬起頭，看清安陽的臉之後，表情並無太大波動地停住，而後就要離開。
安陽不假思索地高聲詢問：「要一起打球嗎？」
話一出口，不光是受到邀請的張妍愣住，連安陽自己都有點想不通為何方才會一時衝動開了口。像張妍這樣的大小姐，大概是不屑跟自己打籃球吧？
才這麼自嘲地想著，安陽卻看見張妍停住了腳步。
「……怎麼打？」張妍問。
前世她就不怎麼愛運動，重生之後就算知道需要鍛煉自己的身體，卻也還沒有真正地行動起來。即便是在腦海中仔細回顧當年陪著狐朋狗友們去看安陽比賽時間或聽到的籃球規則，張妍對於這項運動也還是沒有很全面的概念。
在聽到張妍有意接受自己邀請的時候，安陽心中忽然就輕鬆了。
於是他對張妍露出燦爛的笑容道：「只是練習一下投籃，不需要知道什麼規則的。」而後把籃球輕輕拋向張妍。
本能地抬手接住飛過來的籃球，陌生的重量讓張妍微微一愣，順手轉了兩圈球之後，她仰頭看向高高的籃筐，露出躍躍欲試的表情。
「你個子比較小，就在兩分線附近投吧！」安陽說著，給張妍劃出一個範圍。
張妍試著抬起手，朝著籃筐用力地將球擲出。
「彭！」
巨響之後，籃板很是搖晃了一陣，籃球卻是沒有成功入筐，而是被反彈出了老遠的距離。安陽見狀失笑，幾步跑過去將球撿回來。
「你姿勢不對，要向我這樣。」一手托住球，一手輕輕扶在球後面，安陽緩慢地做了做示範的動作，「要用巧勁，靠蠻力丟出去的話很難控制住球路，達不到理想的效果。」
「拿個球的姿勢還有講究啊！」張妍隨口感歎了一句。
這還是她今晚晚餐之後第一次開口說話。聽到自己的聲音在微涼的空氣中傳播開來，張妍忽然覺得胸口悶堵的感覺似乎稍稍緩解了一些。
她照著安陽所教的，一次次將籃球高高拋起，擲向那小小的籃筐，而安陽則維持著沉默和耐心，一次次地把張妍擲歪的球撿回來，交到她手上。
聽著籃板接連不斷的聲響，每次將球拋出的瞬間，張妍都覺得自己不快的情緒跟著被丟出去了一點。不知不覺中，她臉上掛上了淡淡的笑容。
安陽看著燈光下張妍沾了汗水，卻笑得恬靜的側臉，考慮了一下後，緩緩道：「我心情不好，煩惱的事又不能跟我媽說的時候，就會一直投籃。重複很多次，就覺得煩惱都被投出去了。」
沒想到對方居然會跟自己有同樣的感想，張妍微愣的同時，心中又本能地對安陽的說話內容生出淡淡的警戒情緒。
「你想要說什麼？」她開門見山地問。
「你最親的親人只剩下陳阿姨跟小芊妹妹了，即使有什麼不快，也不要對她們生氣。」安陽誠懇地看著張妍的雙眼，一本正經地說。